鴻蒙一顧 第86節
此時此刻,潘月覺得身后人無不虎視眈眈等待一場打倒低賤的僭越者的狂歡。她已經能夠想到,萬一被人看見她碰觸到那個低等魔,她也會由如今白云宗最受人歡迎的!師妹立即變成被玷污者。離這人成為逆天強大的大反派可還有百年時間呢,這百年她能依靠的還是白云宗,本想挺身而出的潘月,沉默地釘在了原地。 這不是她抱反派大腿的合適時機,她確實比其他的穿書女主運氣差。如今反派還沒有升級為大bo ss,只是剛剛能夠逃出白云宗,這種情況絕對不可以當眾抱。她慢慢退出人群,最后只同情地看了一眼站在人群高處的神血女孩,這個血統如此高貴但在原書里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小師妹,估計就是在這一回炮灰了。就是這次不死,結局比那個外門弟子劉端也好不到哪里去。 潘月悄悄去了反派逃亡過程中將會躲藏的后山,她身上還帶著好些靈石和靈藥。反派會躲藏在這里很長一段時間,誰也不會想到沖出白云宗大門的反派不僅沒立即跑,反而折身回來就躲在白云宗后山。等在這里,潘月才覺得自己找到了穿越女主的感覺。在大反派還是小可憐的時候救贖他,等他成為大boss的那天,她就是大boss唯一另眼相看的女人,就是他心中的光。尤其,她還知道這個冷血無情的反派唯一的柔軟之處,他的一個夢。 穿書進來的潘月覺得這下子穩了,同時攻略了正道男主和反派大boss,她不是女主誰是女主呢。 她卻不知道,從她來后將會發生的故事早已因為那個被她判定為炮灰的神血女孩的到來,徹底改變了。 廣場上,所有人都在興奮等著神血后裔的第一個動作。 陸湛也在等著,他甚至微微仰頭注視她。她站在人群的最高處,而他站在最低處,仰望她,也準備配合她。無論她想要做什么,他都會成全她。 很少人能夠不做奴卻走出魔谷,少到幾千年來陸湛是唯一一個。出魔谷的兩個出口,一個被修真界把持,只有他們挑中的奴隸奴仆才可以出來,另一個是一條布滿棘荊礦的狹窄通道,窄到很難爬出來不說,關鍵是棘荊礦具有強腐蝕性,它會讓人潰散腐敗。通過這條通道爬出魔谷,一切順利的話需要二十年,先不要說很多人根本爬到一半就化成一攤黑藍色血水了,就是真有本事能囫圇出來的人也不會選擇這條路。二十年的生不如死換來一場出魔谷,那種疼痛潰爛,一天都難以忍受,何況二十年。 那是生不如死的七千三百個日夜。 所以明知那是出魔谷的路,也從未有人選擇走過。與那種痛楚難忍相比,魔谷都變得沒有那么難以忍受了。 可陸湛就走了那條通道,出了魔谷。他要爬出來,他能爬出來,是他相信,這個世間有那么好的一個人,他想找到她,哪怕看她一眼呢。他想見一眼————光。 此時,他生命的光就在高臺之上。 光想要什么,他都會給與她,哪怕她就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想看一場狂歡。 陸湛此時站在下方,仰望神女。 圍觀的人也都注意到低等魔的反應,沒想到五百年來每次走過從不理會任何人的低等魔,這次居然抬了頭,看向了他們高臺之上的神血后裔。 有人忍不住嗤笑:“神血就是神血,連這塊臭石頭都知道仰望神血?!?/br> “但他,敢看,就是僭越!”而僭越者,就要被徹底打服,打倒。 誰也沒想到,這個被他們視作硬骨頭的低等魔,在僭越的仰望后,慢慢俯首:中央那個俊美異常的低等魔單腿跪下,右手置于左心處,于同神女視線交纏中緩緩低了頭。 這一大禮,代表他向高臺上的人,獻出自己,獻出他所有。 靜謐的場地上,低等魔舉動帶起了鎖鏈的嘩啦聲。那個被所有人視作低賤的空地上,此時卻是真正的莊嚴,是最虔誠的自我獻祭。 這個h五年來他們怎么都打 *河辦仁畢 這個五百年來他們怎么都打不斷背梁的,你大限,今天恩誠地彎了腰,低了頭。 就見高臺上的神血女孩盈盈一笑,歪頭無比專注地看著中央的低等魔,看了許久許久。許到其他人心中開始隱隱不安,生怕這位身懷高貴血統的女修被魔的皮襄所惑。畢竟,再不愿意承認,不少女修在看到這個低等魔抬起的蒼白俊秀的臉的時候,在他拖著一身鎖鏈俯首的時候,心都如同被撞了一下。即使她們明知這人如此卑賤,連碰觸她們的資格都沒有,但——他真的俊美無儔,甚至有一刻讓人覺得卓爾不凡。 好在他們看到歪頭看了許久的神女還是慢慢舉起了手,所有人提著的心都放下了,廣場詭異的莊嚴散去,狂歡的意味開始重新蔓延。 隨著神女抬起的手落下,神女的惡作劇完成。在見證神女的作品后,狂歡即將開始! 立即就有人聞到了惡臭之味,這熟悉的味道————不就是五十年前的劉端搞來的東西,沒想到這個小師妹出手就選最狠的來,不少人都露出了會心的一笑。 但很快,他們的笑容凝滯了——— 聞到這味道的人發現廣場上的低等魔依然一身黑衣干干凈凈的在那里,那這味道—— 他們這才注意到外門弟子那里已經亂起來,外門弟子紛紛叫嚷著往兩邊散開,直到散開,遠處的人才看到那里剩下一個破口大罵的男弟子,滿身臟污、臭不可聞,顯然是糞便兜頭澆下。 這個此時孤零零落在空地上、咒罵跳腳的人正是白云宗外門弟子劉端。 而高臺上的神女掩著鼻子,盈盈笑看,天真可愛的樣子讓人只能懷疑她初來乍到弄錯了這場狂歡的意思,不是作弄討厭的人,是所有人共同作弄罪大惡極的人。 有人跟白云宗這個剛剛入門的小順師妹,同時也是當前整個修真界血統最貴重的女孩解釋。 于是掩口捂鼻驚惶退開的人群就聽到高臺上神血后裔脆聲道:“我知道啊?!?/br> 她對所有人燦然一笑,掃視人群,微微昂著下巴,那一刻顯得貴不可言,凜然不可欺。她收起了笑容,冷然近乎傲慢,對他們所有人說:是你們不知道。 女孩面容冷然矜傲,那份冷然幾乎與那個低等魔如出一轍。人群漸漸無聲,只能聽到她的宣告: “他名陸湛,是我的人。你們欺侮了我的人,誰也別想好過!” 眾人徹底傻眼,那誰能不傻掉呢:神血和低等魔? 高臺上的女修已經飛下,落在黑衣鎖鏈低等魔身邊。眾目睽睽之下,顧茴執起陸湛的又手,其他人甚至看到神血貴族的摩拳過低等魔的黑色腕帶。然后,就在他們錯愕至極的注視下,神血純潔無垢的手與低等魔卑賤臟污的手相握,呈現于眾人面前。 女孩沖呆若木雞的所有人宣布:“我的!” 她的莊重如同一切的開始,那句響徹廣場的,“諸位待我”。 神與魔,高貴與低賤,最純潔的白與刻入骨血的黑。如此荒誕,又莫名和諧。 廣場寂然無聲,連劉端嗷嗷的叫嚷都無了。 是群體徹底的無措,也是群體徹底的震驚,徹底的失聲。 同樣徹底無措失聲的還有陸湛,直到顧茴往他身前一靠低聲道:“還不快跑!晚了白云宗那些大能一股腦出來,我可打不過!” 陸湛才算回神,隨著話落,就見青光一閃,這兩人徹底消失在廣場中央。 而隨著他們消失,整個白云宗都陷入一片惡臭中。 鋪天蓋地白污穢之物從天而降,白云宗內徹底亂了起來,法術好像對這些污穢無效,這下子這些體面的修仙人如同沒頭爸蠅往廊檐殿堂里跑,不是你撞了我,就是我踩了你。那污穢好像沒完沒了,很快就堆滿空地,朝著臺階漫上來,惡臭充斥整個白云宗。 白云宗作為修真界第一大宗,弟子仆役無數,此時不知多少弟子再也受不住,紛紛彎腰作嘔,恨不得把腸子都吐出來,實在是太臟太臭了。 臟臭污穢簡直如影形隨,無論他們跑到哪里,這些污穢都會跟著漫延上來,任憑他們如何施法,居然都無法清除。 白云宗陷入一片哭嚎喊叫嘔吐之中。修真人不食無谷,只是干嘔,可那些外門弟子和仆役都是食谷生的,他們嘔起來,酸臭沖天。 這一番大亂先驚動了在密室等待的掌門,又驚動了白云宗閉關的大能老祖,渡劫期老祖發現連自己施法都無法徹底清除污穢,這是不可能的!他這才瞇起眼睛打量,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他才不確定道: “這難道是————幻?” “幻?”大乘期的掌門一邊逼退漫上正殿的穢物一邊轉頭問。 渡劫期老祖帶著心驚道:與真實無異的幻,只怕這個施幻的——說到后來老祖脊背發麻,是畏懼也是興奮,“不是人,是真正的神族后裔?!辈皇切拚娼缗紶栆灰姷牟恢褡迮c人隔了多少代的聊勝于無的神血。是真正的——— “神血?”掌門聲音也抖了。 “純正神血!”渡劫期老祖聲音發顫到快劈叉了。 本來低等魔血之后,掌門就準備給顧茴做更深入的血統測試。但掌門其實并沒有抱太多希望,幾干年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點亮白燈的血脈,后來經過深入檢查,其中神族血已稀釋得厲害,這樣的血有用,但用處也沒有多大,最大的用處還是作為鞏固血統統治的吉祥物。掌門本以為,這個顧茴也是這樣。 哪知道?一時疏忽,一天之內他們竟失去了兩份寶貝。 這五百年掌門靠著陸湛的血,從合體期迅速到了煉虛期,可從煉虛到大乘,這血的作用就已有限了,對大乘修為就已是雞肋了。如今的陸湛,在掌門和渡劫期老祖眼里更像一個養丹的容器,他們只等種種困頓刺激下,陸湛元丹能早些成熟。 此時,別說掌門,連老祖都覺后悔。他要是重視起來,此時哪個都跑不了。不管是成熟的元丹,還是純正的神血,都能助他突破瓶頸,脫凡成仙!大殿中兩人——時間無話,面色發緊,心中無不捶胸頓足的悔。 白云宗開始了搜捕顧茴和陸湛的鋪天蓋地的行動。名頭都是現成的,亂血統,踐綱紀,不重懲不足以維護血統尊嚴。 這時臼顧茴帶著陸湛已到了整個修真界最大最莽的深山,一入山林,顧茴緊繃的神經就徹底松弛下來了。山林廣袤,而這廣袤空間,對她來說如同在自家一樣。 她回頭,看到陸甚始終綴在她身后一米處,顧茴招了招手:跟緊些呀!別跑著跑著,把她的人跑丟了,那她跑個什么趣,逃什么命。 深山之中,古木苔苔,藤蔓叢生。顧茴所經之地,藤蔓避讓,這會甚至有藤蔓纏繞鋪成一個偌大墊子,供她坐下。 陸湛看顧茴坐下,這才上前一些,他頓了頓,突然把右手腕伸到顧茴面前:你知道的。她知道他是低等魔,現在他希望她看清:如此刺眼臟污的黑色,他永生除不掉。 哪知,明明清清楚楚,顧茴依然伸出了手,輕輕撫了撫他黑色腕帶。 陸湛忍不住垂眸閉了閉眼,她的指尖撫過,酥麻難耐,讓他控制不住輕輕顫抖。 顧茴其實完全可以幫陸湛除去血脈中的黑氣,可她不,顧茴的指尖摩挲著陸湛手腕,讓陸湛的睫毛顫得如同風中的蝶翼。 然后他聽到顧茴輕聲:“陸湛,我喜黑色,我要讓這黑色成為最貴重的顏色!” 那股酥麻從陸湛手腕起,沿著他的手臂迅速攀爬而上,順著他的脊骨直沖頭頂。 她喜歡黑色。 她說,黑色亦可貴重無匹。 瞬間,壓在陸湛心頭的自我嫌惡徹底離他而去,他身體中血脈激蕩,元丹迅速趨向圓融完滿。 山林空氣中愈發水汽彌漫。 顧茴看向陸湛,一笑如秋月春風:山雨欲來。 果然天上烏云密集,壓了一層又一層,這會是好大一場雨,足以滌蕩一切。而此時顧筐和陸湛所在的山林正中央,藤蔓迅速匯聚相交,不過轉眼間就搭成一個藤蔓小屋。 雨嘩嘩落下,兩人站在藤蔓小屋檐下,看這場無邊無際、鋪天蓋地的雨。 突然,陸湛抬腿步入雨中,仰頭讓這漫天大雨沖刷著他整個人。許久,他才重新看向顧道,雨水順著他睫毛臉頰滑下。 陸湛帶著一身濕半跪在顧茴面前,仰起濕漉漉的臉龐看她:現在,我很干凈,是不是?他想要足夠干凈,能夠站在她身邊,能夠靠近她。 嘩嘩雨聲不絕,這真是好大一場雨。 他聽到顧芭的回答: 不,陸湛,你一直都是這世間最干凈的存在。鴻蒙之子,才是天地間至純至凈的存在。隨著世界生,先是眾神紛爭,后是人類而起,繼續陰謀紛爭。鴻蒙之氣孕育了這個世界,而不管是神,還是人,都只索取爭奪,不斷注入污濁,是他們污濁、毀滅這個世界。 顧茴俯身,輕吻陸湛右手黑色腕帶。 那一刻,陸湛覺得,顧茴的吻不是落在他的腕上,而是落在他的心尖上。一片雨聲中,他濕漉漉的淺淡眸子望著眼前人,他知道從此他再也不是一個人。 無論她以后行到哪里,他都會跟著她。如果失落了她,翻山越海,哪怕撕碎時空,他都會尋到她。 而此時的白云宗后山,躲在山洞里苦等的潘月,一直到天黑都沒等來她準備救贖的大boss,只等來了白云宗的搜捕令,不計一切代價,搜捕顧和陸湛。 在原本這個穿書故事中,潘月在山洞等到了奔逃而來的低等魔,卻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陸湛殺死了。她并沒有成為想象中的女主。作為一個現代社會穿越來的姑娘,她還是太單純了一些,她以為自己掌握陸湛的秘密,自己帶著靈石靈藥足夠友善,足以打動魔頭。 卻沒想到,陸湛度過了生不如死的五百年才逃出白云宗,見到白云宗弟子除了當即擊殺,不會有第二個可能。而她作為一個才入門的女修,陸湛殺她是輕而易舉一擊斃命,別說她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就是有,陸遇的大腿從來不會容任何人抱。在陸遇面前,除了顧茴,任何女修根本就沒有曲意討好的機會。 可惜,潘月不懂得這個道理。好在這次,這個單純的姑娘沒有遇到魔頭,她可以好活下去,認真修煉,以她的靈根資質,足以在白云宗嶄露頭角了。 白云宗這場搜捕一直持續了五十年,可連顧茴和陸湛的影子都沒搜到。 而當顧茴和陸湛再次在修真界出現的時候,不是白云宗搜捕他們,而是他們清理白云宗。 那驚天動地的一日后,再一次,潘月和眾多白云宗弟子再次被聚集在白云宗廣場之上。只是這次,他們不再是看客,而是粘板上的魚rou、待宰的牛羊。 潘月心里有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她都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前文了? 原著中本該是一百年后重現修真界的大魔頭,結果這才五十年就重現了。關鍵原著就一個毀天滅地的大boss,結果現在是雌雄雙煞!那么火一本小說,偏偏出現一個她聽都沒聽過的人。潘月倒是從來沒懷疑顧茴是穿書者,什么穿書者能這么厲害!這么厲害,還用靠穿書當女主,她在哪兒不都是干翻所有人的女主。即使五十年后,當年那場鋪天蓋地的天上下屎尿的場景,白云宗所有人依然心有余悸,那真的是無處可藏的臭。 當年一直到潘月回來,打掃了一晚上的白云宗還是臭不可聞。結果上面的大領導非說這是幻覺,當時潘月就覺得這個修真界特么離譜,臭得她吃不下睡不著還跟她說是幻覺!什么幻覺能讓白云宗弟子臭了十年之久,只要出門,不用穿宗門統一服裝,人家一聞這味兒就知道白云宗弟子下山了……就這,上面大領導還睜著眼說瞎話糊弄下面的說是幻覺… 這五十年潘月一半時間用來修煉,一半時間用來繼續攻略男主。好消息是她終于把男主徹底攻略下來了,正打算說服男主同她一起離開白云宗呢,結果才五十年,魔頭就殺回來了!此時廣場人群中的潘月靠在大師兄旁邊,只覺得心里羊駝一頭接一頭呼嘯而過。 果然,他們眼睜睜看到白云宗掌門和渡劫期長老被殺。與書上不同的是,本來該被魔頭吊在大殿旗桿上放血,血盡而死的掌門,這次同渡劫期長老一樣,直接被大boss干凈利落斬殺。 就在潘月打算死死跟著唯一活下來的男主,茍活下來的時候,看到圈住他們的結界打開,就聽到上面人讓他們滾出白云宗,不愿走的可以留下來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