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 第75節
戔戔將食匣抱在懷中,長長嗯了聲。 那女子隨即離開,約定半炷香過后來取碗筷。 打開食匣,里面的菜品琳瑯滿目,雞鴨魚rou樣樣俱全,還有幾塊餐后糕點……戔戔記得,那糕點是自己在宮里侍讀時沈舟頤常送給她吃的,乃他親手做的。 她呵呵,將那些糕點戳爛揉碎,和食匣最下層的垃圾丟在一起。 此處是秦樓楚館,方才給她送飯的女子應該為這里的常住人口。 戔戔好奇,待那姑娘來收拾碗筷時問姓名,那女子支支吾吾,膽怯道:“mama叮囑我們,莫和你說話?!?/br> 戔戔道:“我一無惡疾,二又非罪大惡極的強盜,被困在此處原是不白之冤,你們何必如此防范我?!?/br> 那女子道:“拿人錢財與人辦事,主顧如此吩咐,我們也無辦法?!?/br> 說罷,帶著食盒一溜煙跑了。 戔戔叫也叫不住。 隔日沈舟頤依舊沒來瞧她,送飯的仍為勾欄姑娘。 “那位公子留話給你,說太后惡疾突發,諸位皇子、世子爺都在宮中侍疾,他亦要侍疾,明后日再來瞧你?!?/br> 戔戔躺在床榻上,百無聊賴。 沈舟頤還跟她解釋呢。 她是不是得深感榮幸,感恩戴德? 食匣依舊被竹竿推進來的。 今日糕點仍然在,戔戔欲照例把它們碾碎丟垃圾,驀然看見食匣最下層壓著一張紙條,上面靈飛的小楷:丟之明日無膳。 掰開糕點,難吃的五仁餡已換作紅棗泥。 沈舟頤竟,特意為她更換口味。 真不曉得他在皇宮侍疾,如何騰出時間制糕點的。戔戔略略以牙尖咬下口紅棗泥餡,軟的,也有幾分香甜。 但想起此物乃沈舟頤做的,便恨得牙根癢癢。 欲碾碎,心有顧慮。 戔戔用罷膳將食匣遞出去,求那位勾欄姑娘幫她把糕點都丟掉。 勾欄姑娘自然迷惑,戔戔說她對棗泥過敏,食之全身起痘。 勾欄姑娘勉強答應,顛顛離去。 酒足飯飽,半夜睡到迷迷糊糊時,忽感一雙微涼的手探入她的衣襟。戔戔顫了顫,嚶唔了聲,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她睜開朦朧的眼,黑暗中未能看清沈舟頤的剪影,唯獨聞見他身上那若隱若現的藥香。 他問:“棗泥過敏么?以前怎沒見你有這毛病?!?/br> 戔戔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控中,沒好氣道:“新添的?!?/br> 沈舟頤作勢要挽起她手腕,“真的假的,讓我號號?!?/br> 戔戔煩厭縮回手去,滾到牙床最里面,面對仇敵似地抵觸。沈舟頤傾身在她朱唇偷個香,“昨日沒親自給你送膳,戔戔怪我了?” 戔戔暗暗呸。 她身體被鎖鏈墜得笨拙,力氣又弗如他大,很快就被沈舟頤壓在身下。他呼吸染些灼熱,雪袍半開半掩。 戔戔再欲反抗,他指她警告道:“我已經給我自己用過藥,你莫要再推脫?!?/br> 戔戔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避子藥。原來他消失兩日,是配這東西去了。只是男人也能用避子藥嗎? 她對醫藥之事知之甚少,沈舟頤道:“狐疑的話,你來探探我的脈象,一探便知?!?/br> 戔戔齒冷,誰要號脈,以為人人都跟他似的是醫癡? 她把丑話撂到前面:“我不會給你生孩子,你現在騙我無妨,將來就算真有孩子,我也會流掉?!?/br> 沈舟頤捂住她嘴巴,憮然道:“住口,實在不可理喻?!?/br> 他把手送到跟前,正方便戔戔攻擊。戔戔牙齒直直咬住他的手背,留下一排深紅的血印。 “屬狗的?” 沈舟頤疼得倒嘶聲,強忍住發怒:“好了!我真的用過藥了?!?/br> 為證明自己的清白,他認認真真將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脈搏上,細致地通過講解脈象的平滑來判斷是否用過藥。戔戔聽得直欲睡去,她很困很困,大半夜還被他上課,煩也要煩死。 沈舟頤偏要講,逗弄貓咪似的,她越不愛聽他越要講。戔戔哼哼唧唧躲開,反手捂住他嘴巴,沈舟頤順勢將她推入旎鄉。 隔了將近一個月,兩人終于再度親密契合,這種久別重逢的悸動對于沈舟頤來說,比任何其他感情都來得濃烈。 房屋被黑幔遮擋漏不進一絲月光,兩人即便坦誠相見也不必顧忌禮法。 酸酸漲漲的感覺充溢戔戔周身,她眼淚流得兇,用力捶打沈舟頤的背。 恨之恨她此時手中沒有利器,否則無論什么扎進去,都能直接戳穿他后背的皮rou。 或許唯有他死,兩人的恩怨才能一了百了,否則他會陰魂不散糾纏她,生生世世鬧她永無寧日。 從小到大,戔戔從沒如此深切恨過誰,除了沈舟頤。 良久良久,云消雨霽。 沈舟頤下巴蹭到戔戔額頭,低低無意識的一聲欸嘆,滿足又迷戀。戔戔冷色的眼睛卻在黑暗中逡巡,等待時機,一舉將他殺死。 他干凈漂亮的睡顏埋在她胸前,恍恍惚惚囈語著:“戔戔?!?/br> 戔戔曉得他說夢話,便搭口問:“沈舟頤,你愛我嗎?” 他仿佛嗯了下,半夢半醒,微有意識。 “有多愛?” 迷迷糊糊說:“你要什么,我都給你?!?/br> “若我要一把長劍,把你穿胸而過呢?” “那……” 睡意太沉,沈舟頤腦子仿佛卡殼了瞬間。 “那,我會死的?!?/br> 仔細聽,話語中竟然是卑微的辛酸。 戔戔低哂,也不敢招惹太過,把他真給弄醒。 她扭過頭去想睡覺,沈舟頤的神志卻漸漸清醒過來。他仿佛還在糾結方才的話頭,不依不饒地攬過她的肩膀,問:“戔戔方才說什么,要我的命?” 語聲清朗,是完全醒了。 雖處黑夜,仍能感受到男人對她可怕的凝視。 戔戔勉強笑笑:“哥哥在做噩夢吧,我剛才并未和你說話?!?/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讀者是穗歲阿送的霸王票~! 第68章 籠鳥[修] 這一夜, 沈舟頤時常聽見耳畔有人在詛咒自己,斷斷續續,竊竊絮語, 零零碎碎折磨自己。 其實遠在清晨未到時, 沈舟頤就被手背咝咝啦啦的疼痛驚醒。揚起看, 昨晚被戔戔咬傷的皮rou漲得又紅又紫,傷口夠深的,竟是發炎了。 戔戔咬起他來還真是竭盡全力,倘若再讓她多咬片刻, 只怕連筋她都給他咬斷。 醫者不擅自醫,沈舟頤仰在床上靜默一會兒,本想硬扛, 然手背愈疼愈烈。雪上加霜的是, 身邊還并無跌打損傷的膏藥。 戔戔在沉沉睡, 那櫻桃小口無意識微張著, 隱約露出她那鋒利的貝齒。 沈舟頤將她牙印和自己手背傷痕比對,作勢發狠要把她牙顆顆拔下, 未料戔戔倏然翻了個身,叫聲“沈舟頤!”……驚得他倒嘶冷氣又縮回手去。 原是囈語。 沈舟頤虛驚一場。 最近他屢屢受傷,先是臉頰挨個大耳刮子,后手背挨咬, 全是拜戔戔所賜。 可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竟然覺著被她打, 痛并快樂著……? 她咬他, 是因為她對他活潑了許多, 勝于她一潭死水似的任他擺布。 他居然隱隱感到欣慰。 沈舟頤無可奈何捏捏眉心。 自欺欺人, 瘋了, 真的是瘋了。 又凝視她睡顏許久,才穿衣離去。 一個時辰后戔戔蘇醒,發現自己脖頸被糟蹋得落花流水,暗紅的吻痕七零八落,雪白的藕臂上也片片青紫,不用想也知道是沈舟頤的杰作。 戔戔咬牙切齒,氣怒猛錘被子,把沈舟頤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 她渾身寸寸都似灌滿黑醋,懶于起身,左右她被困在這里日日躺著,起與不起并沒區別。 只盼望著,沈舟頤昨夜說的真話,她沒懷上孕…… 午牌時分仍是昨日送膳的姑娘過來,飯菜同樣琳瑯滿目。 戔戔借機和那姑娘攀談,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自救。那姑娘卻甚為羞澀拘泥,戔戔費半天力氣才問出對方名叫李青娘,這間館子原是養瘦馬的館子。李青年去年方被賣到這里,乃是最低等的瘦馬,因而每日承擔送飯這種跑腿活兒。 兩人相處數日,一回生二回熟。 李青娘也隔著窗戶:“問小姐高姓?” 戔戔心有顧慮,未敢把賀家之事暴露出來,只報自己叫姚阿甜。 這聽起來,可不像個大家千金的名字。勝在李青娘單純,未曾有所懷疑:“原來是姚小姐?!?/br> 戔戔問李青娘和沈舟頤是什么關系,這處秦樓楚館的鴇母和沈舟頤又是什么關系?理說她是朝廷“要犯”,鴇母如何敢容許沈舟頤幽禁自己于此,不怕招惹事端么? 李青娘對此知之甚少,只知道那位公子風姿挺秀,出手極是闊綽,一向兇惡的mama也對他極為尊敬。 她語氣充滿羨嘆:“那位公子是姚小姐您的夫君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