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鄭子薇 墮落
小岳是被我害死的。 最可笑的是,當最后一具防毒面罩,被掛在林明軒手腕上時,我還希望林明軒盡快戴上,因為我不希望能讓江會長被打進監獄的有利證據遭到摧毀。 我怎可如此自私。 小岳最終獲勝了,即便沒有在賽場上,也該有人為他掛上勛章。 當他扔出石頭奪門而出時,我才驚覺真的要失去他了。在看不見的地方,畫面就像直播般地傳到我眼前,衝過小樹林、奔向吊橋,然后他奮力向游客求救,直到有人發現了他倒下而報警。 對不起。 從陰森森的地窖被警察救出時,我心是完全死透了,看見小岳趴在吊橋終點的血泊中時,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像是下一秒小岳會再度爬起來,然后敞開笑容對我說。 「怎么樣,騙到你了吧?」 可是我等了半天,他一點都沒有要爬起來的現象,就被幾個救護人員抬走了。 而林明軒人格分裂了。 他在小岳的喪禮上,用極其股怪的表情,跟自己對話個不停,時而大笑、時而沮喪,我發現他在模仿小岳的說話方式,這讓我非常不舒服。 「夠了,林明軒?!刮以噲D阻止他。 「我……剛那句話是小岳說的……」林明軒一臉委屈,但隨即他又換上另一副表情:「干嘛?兇巴巴的,你在為我難過嗎?」林明軒嘻皮笑臉的說。 「……」我克制住想甩他巴掌的衝動,怒瞪他后,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怎么辦,她生氣了?!刮衣犚姾竺嫦耖愋≡揽跉獾穆曇魝鱽?。 不是生氣,是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開心的。 江會長在小岳走半年后,被所有據證確鑿的資料擊敗,他非但沒選上議員,也被人民唾棄,可是即使如此,卻還是依然什么也沒有改變。 法律照規定,判定他需賠償所有受害者,一個天價的金額-那是我這輩子沒看過的數字-然而江會長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隔天就交款被保釋了。 反倒是我們曾經偷來的錢,幫近江居民買的家,也逐步被查證。 偷來的東西,終究還是得還回去,近江居民哀聲遍地。 「你們怎么能搶走好心人送給我們的家!」有居民朝著警方大喊。 「那些錢是閻小岳偷來的?!咕炷暬貞?。 頓時所有人語塞。 「小岳?那個小混混?」 鳳凰花開的季節,沒有讓我覺得人生有新的里程碑,幾乎所有事情都原地踏步般,皇后鎮的土地永遠都有人在哄抬價格,近江區永遠都有人為了錢煩惱,除去一個江會長,還有數個江會長,他們自始至終,都是在金字塔尖端cao控整場游戲。 唯一改變,只有那為耍帥染金色頭發的同學,不會再出現了。 我盯著唯一的手機合照,多希望這世界能夠掀起道颶風,把所有萬物都捲走。 依然為龐大的債務壓力所苦的我,最后被迫只能拔除母親的呼吸器,減去醫療這項經濟壓力,而那天是小岳走后沒多久。 之前偷來的錢,如數被查獲后,我就明白母親差不多到盡頭了,身上所剩積蓄頂多也只讓母親茍延殘喘到冬天。 我簽字在醫生給的放棄切結書,當下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我心冷地領悟到,即便是生命,最后也只是諷刺地被抵押在一張薄薄紙張上。 少去母親的庇護,成年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感覺,高中畢業后,我辭去酒店工作,什么事也不做,成天就是躲在近江老公寓發呆,有時會便賣母親一把大火后遺留下東西換做生活費,很長段時間,我頹廢地與喪尸幾乎無異。 某天,房門被外頭的陌生人敲響了,他調皮地敲著不整齊的節奏,當我打開門時,透進來的陽光幾乎令我睜不開眼睛,一瞬間我以為被陽光打亮頭發的少年是閻小岳。 林明軒站在我面前,用他不曾有過的口氣,夸張地大嘆。 「我說,你是要悶在家里多久,都要發霉了吧?」 「要你管?!?/br> 「你不上大學嗎?大學的生活可有趣了,一群人騎機車……」 我沒等林明軒說完就把門重新闔上。 「嘿!鄭子薇!聽我說完??!」外頭林明軒用與其不搭的聲音喊著。 「夠了!」我鑽回棉被里,隔絕任何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