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鄭子薇 計畫
「如果我們能再早一點,早一點開始「行竊」,會不會叫阿偉的同學,就能夠有錢帶他阿嬤去看醫生?!?/br> 幾個月后,我吹著冷颼颼的東北季風,在教學大樓頂樓回想著過去。 阿偉沒通知就轉學走了,而我們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發現存款里多了一筆財產,甚至我們連他在失去親人后,消失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想起阿偉就會想起母親,而我能做的就是不斷練習偷竊技巧,與不斷偷竊。 「子薇?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從樓梯間冒出頭的是小岳,過一會林明軒也現了。 曾幾何時,空曠的頂樓成為我們開會的場所,我們時常在這討論每一次的「劫富濟貧」細節,然后順便欣賞從頂樓望出去,近江區逐漸繁榮的景象。 原本的風景是一片土灰休耕農田,現在以有好幾處開始有矮專瓦房被搭建,還有新修的稻田。 「應該過不久,整個近江區居民就都能擁有自己的土地了?!沽置鬈幷f。 「可以的,只要一直偷,從『他們』口袋里掏錢出來,我們就能讓整個貧困的近江區人人有家?!刮铱闯鲂≡肋€陷在阿偉阿嬤的自責中。 他把賭博贏來的錢,還有「行竊」的資金,全都用在近江區無家可歸的獨居老人上,而自己一毛不留。 「哼……每天只知道考慮別人,你媽還在每天去消夜餐廳幫忙洗碗,你知道嗎?」林明軒不悅地說。 「那是我媽,不需要你來管?!?/br> 「對,他是你媽,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態度……」 「好了!不要吵!」我插入兩人間大喊,要他們都閉嘴。 兩位男生暫時停止了要打起來的模樣,在我臉頰旁的兩面胸脯分別退后。 「這次目標是?」小岳一屁股靠到墻邊,將手中饅頭塞進嘴里問。 「目標不是一個人?!刮曳_手機紀錄緩緩說:「是一場賭局?!?/br> 「鄭子薇說,『強盜們』似乎有注意到異狀,最近都不是使用紙條互相交易了?!?/br> 「你怎么知道?」小岳露出奇怪的表情問林明軒。 「鄭子薇昨天跟我說的?!沽置鬈幉患铀妓?。 「昨天你們有見面?」小岳又開始問無關緊要問題。 「恩……昨天我們『一起』回家的?!沽置鬈帥]好氣地回應小岳,他們講話有些不自然。 「好了!那些都不是重點?!刮野延懻摲较蚶嘶?。 「你打算怎么做?」林明軒柔和地問。 「『假戶頭』現在都被直接記在他們的手機里?!刮移降枋?。 「終于有人發現寫成紙條會被偷嗎?」小岳得意地笑了。 「要偷手機?可是沒有密碼進不去?!沽置鬈庱R上意識到難處。 「要偷看到對方輸入密碼不件難事?!刮覕偸直硎?。 安靜片刻后,小岳問。 「什么時候行動?」 「今年的田徑聯賽決賽?!?/br> 小岳痞痞的表情再度轉換,從訝異到自信。 皇后酒店的???,也就是「富豪集團」強盜們,絲毫沒有察覺偷走假人頭帳戶財產的人,其實就坐在身邊。 一個不起眼的酒店小姐。 我熟練地翹著腿,為身旁一位男賓端上紅酒杯,然后若無其事地與所有人觀賞一場霸凌。 「你給我的戶頭里面一毛錢也沒有!」一個律師跪在地上求饒,他已經被左右的黑衣男人打得滿臉是血。 而其中一位黑衣男人,是小岳的父親。 「怎么可能沒有?」林老師焦慮地不斷轉圈。 「會長!會長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拿到任何錢!」眼角滲血水的律師爬到江會長的腳邊,接著被江會長一腳踹開,律師翻了幾個跟斗撞上了整排的酒店小姐,小姐們驚慌失措。 「帳戶里的錢不可能憑空消失阿?」林老師尖銳的音調令我反胃。 「所以我的房子呢?」江會長低沉嗓音問。 「會長,因為李律師沒有簽出交易,所以房子還在原屋主名下?!拐f話的是個叫藍警官的貼身保鑣。 接著,跪在地上的李律師又是一頓挨揍。 酒店外頭絕對不會有人知道,里面正上演著非法的私人制裁,李律師經過一星期的藏匿后,最后還是被江會長手下抓回酒店審問。 因為我的疏忽,沒發覺上次行竊的對象,正好是江會長的委託律師,而他戶頭所消失的錢,都已經被拿去幫助近江公寓中,一些年邁老人買家了。 能不斷在富豪們間劫財,是拜江會長所賜,他規定所有參與非法交易的人,都必須在酒店進行,酒店就是他們藏匿法律制裁的地方。 然而,令他們百思不解的,是為何總是會發生轉交的人頭帳戶,里頭空空如也的情況。 「會長,這不可能,所有人交易都是在看得見的地方,這么短的時間內不可能會有人能到銀行去轉帳,所有成員都在我們監控中?!箮е娇蜓坨R的藍警官說道。 「會長,你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沒有拿……」李律師再次爬到江會長腳邊,再次被踹開。 江會長銳利又陰森的雙目正巧瞥到我這方向,令我胸口抖了一下。 「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他沉思著,「皇后鎮好幾次的房屋被查收、害我們房價炒不起來……」 「會長,我們一定……」想說話的人是閻父親,但話卻被攔腰截斷。 「會長,交給我,我會查出問題所在的?!共逶挼娜耸撬{警官,他傲慢地瞧了一眼閻父親。 人民保母的他們,此刻完全是只照顧江會長的獵犬。 「算了算了,下一次的『比賽』是什么時候?」江會長說完托起紅酒杯沾了一口。 「下個月田徑聯賽開始?!?/br> 所謂「比賽」其實就是與建商、政府、銀行之間的交易時間。 他們總喜歡假借「看比賽」的名義進行交易,而賭博不過就是其中一項小額的娛樂活動。 某個夜里,我從竊聽器里察覺不對勁,因為警方開始懷疑富豪們的小動作,而富豪們也為利潤去向不明而暴跳如雷。 若在繼續偷下去,被抓住只是遲早問題,我必須擬定好一套完美計畫。 一套只有我知道的計畫。 想起臥病在床的母親,我的胃又開始翻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