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循序漸進
一直以來我的睡眠品質都不是很好,我很容易失眠,也害怕失眠。 當一個人獨自躲在黑暗,思緒卻過于清晰時,我會不自覺地想起年幼所經歷的不堪,墜入過去混亂的情緒里。 周末夜晚,外頭大雨滂沱,雨滴打在窗上滴答作響,空氣和房間都變得無比潮濕。 我莫名感到不安,喝了好大口水,斷斷續續的睡著、又轉醒,輾轉失眠了一整夜。 前幾天剛拿到薪水,我交了房租,又給父親寄了一筆錢過去,雖然知道這些辛苦賺來的錢都會被他拿去賭桌揮霍,但我并沒有拒絕的權利。 就算他對我再不堪,他仍然養育了我十年。 轉眼已經是清晨了,暖黃的光線從窗簾的縫隙照入屋內,天色漸趨亮了起來。 這時我隱約聽見樓下有動靜,是房東太太的聲音,她正和一名男子說話,持續了好幾分鐘,講到后來音量逐漸提高,變得很激動,怕是雙方一言不和吵了起來。 睡眠不足使我感覺特別疲憊,渾身沉重,我繼續躺在床上,沒有理會樓下的吵雜,后來聲音停了,而我的門鈴卻響了,還連續按了好幾聲。 我皺了皺眉,現在橫豎不過五六點,會這么早來打擾我的只有蘇陽,他總是有各種理由和狀況來打擾我。 還是硬著頭皮打開了門,我沒好氣地說:「蘇陽你又想干什──」 話說到一半,我驀地瞪大眼,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站在我眼前的不是蘇陽、不是別人,而是我多年未見的父親。 這幾年我始終不愿讓他知道我住哪,裝著錢和紙條的信封袋上寫的寄件住址永遠是學校的,我怕他來找我,就像此刻這樣。 趙天強一直都待在我從小生長的元西市,他是不會離開老家的,他知道一旦離開那里就收不到我每個月寄過去的錢了。 他沒有工作,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愿意干活,就這樣頹廢度日,領著每個月政府補助的失業救濟金和我給他的錢,除了溫飽肚子,其他的錢全拿去賭了。 這個男人還是一樣不修邊幅。 趙天強穿著白色汗衫,上頭滿是一塊塊泛黃的污漬,腿上那件牛仔褲又臟又舊,渾身散發著酒氣和汗臭,一點都不像是個父親。 幾年未見,從前身材清瘦的他變得肥胖,臉也腫了一圈,不變的是依然生活的十分頹靡。 「落希,過得還好嗎?」趙天強的聲音有點陌生,帶了點沙啞。 我隱約感覺得到,趙天強簡短的問候里存在著計謀。 「爸,你喝酒了?!刮衣劦剿砩蟦ongnong的酒味,蹙起淡眉,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 「原來你躲在這,爸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冠w天強上下打量著我,「你都長這么大了啊,變漂亮了?!?/br> 「為什么找我?」我神情冷漠地看著他,「不是說好各過各的日子了嗎?」 我想盡各種方法躲著我父親,就是不想再回到舊時那段令我痛苦的時光。 可是你為什么還要出現在我面前呢? 「我又輸錢了?!冠w天強終于說出了他的來意。 「我前幾天才剛給把錢寄過去?!?/br> 我寄了薪水的一半,雖然不算很多,但也足夠他維持基本生計。 「全賭沒了!」 「爸,為什么你就是改不了?為什么出獄了還要選擇這樣過日子?」 趙天強沉默了一下,說:「這次我輸了二十萬,債主限我一個月內要把錢拿出來?!?/br> 我睜圓了眼睛,冷汗從我的額頭筆直滑下,這數字對我來說是多么巨大,「二十萬!爸,你到底怎么賭的!」 他怎么忍心把我兼了兩份工辛苦賺的錢,一眼都不眨的全拿去賭桌,輸光了,還順道背了二十萬的債務! 「再給爸一些錢吧......落希,我知道你生活不容易,但是爸也不容易啊,欠錢要是還不起,這條命大概就完了?!?/br> 我冷漠地看著趙天強,我的心胸還沒有大到可以寬恕釋懷他曾對我做過的傷害。 直到今日我都時常會想起小時候的夢魘,他自己選擇了墮落卻還要賠上我的人生。 「爸,我是不會多給你半毛錢的?!刮依淅涞赝?,語氣堅定。 「趙落希,別讓爸生氣,你肯定還有錢,就拿給爸一點?!冠w天強壓低語氣又說了一遍,皺著眉頭,已經沒什么耐心。 「我沒有錢了,爸,我才十幾歲,一個月打工賺的不過多少,都給了你一半了,你走吧,我下個月還是會再寄錢給你的?!?/br> 語畢,我準備關上門,他卻一腳卡在門檻,撂住我的手腕,眼神兇惡的瞪著我,「你還是不肯給我是嗎?」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嚇了一大跳,我痛的要他放手,他抓著我的力道卻越收越緊,長長的指甲掐進皮膚里,印出了痕跡。 強烈的壓迫和恐懼感瞬間讓我的思緒變得無比混亂。 我想起了小時候的那幾個夜晚,我也曾像現在這樣,苦苦哀求著他住手。 但是他永遠都不會停下打罵。 「老子自己找!」 趙天強直接甩開我房門,在陳舊的出租房里翻箱倒柜了好幾分鐘,我根本阻止不了他。 趙天強不知道我把所有積蓄都藏在床板中,他找了好久卻什么都沒找到。 后來他索性不找了,氣的怒譙三字經,衝過來扯住我的頭發,「說!把錢藏到哪了?」 我疼痛的尖叫,發瘋似的想推開他,可是我的力氣遠不及一個男人。 激烈的爭吵聲引起蘇陽的注意,睡夢中的他被吵醒,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卻驚見我正和他從未看過的陌生男子拉扯不休。 「趙落希?」他愣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