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九十五、名字
男人就此止步,神祕兮兮地要張起靈自己至杏花林,一切謎底便揭曉。 張起靈不置可否,信步走著,邊走邊想:男人要他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自己說過的話,泰半都記得,只是不知對方指的是哪一句…… 他心思漫游著,不經意地抬眼,然后就此頓住。 純白的杏花如雪般飄落,本該戒備森嚴、空無一人的林間不知何時立著一個人— 那是一名身著粗布衣裳的男子,淺色的長發用樸素的木簪挽起,露出他蜜色的側臉。他仰起頭,望著紛飛的杏花,粉色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很是耐人尋味……他的神情沉靜而專注,似未注意到張起靈的接近。 歲月幾乎未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依舊是記憶中那張無害的娃娃臉,只是眉宇間的滄桑令張起靈的心揪了起來...... 張起靈看得癡了,身子定在了當場,完全不敢移動腳步,就連呼吸也變得極輕。就怕眼前所見,只是一場因為他過度思念而產生的,極致美麗的幻夢......只要稍有不慎,這一切就會像落下的花瓣一樣,散落風中,不復存在。 怎么會有這種事……吳邪……他的吳邪……真的回來了……?站在他為他種植的杏花林中,就在他眼前……這是真的嗎……? 「唉??!」 張起靈還在恍惚中,一聲幼嫩驚呼,和來自小腿的碰撞讓他回過神。他垂下眼,對上了一雙眨巴著的栗色眼眸,燦亮澄澈,一如他眼前的那人。 眼眸的主人吐了吐粉嫩的舌,有些羞赧地道:「叔叔,對不住,我沒發現你在這兒,沒撞傷你吧?!?/br> 怪了,方才明明沒有其他人的呀,他捉蟈蟈抓得正用心呢,怎知突然就冒出一雙長腿了。小思搔了搔頭,想不明白。 張起靈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不及他膝高的娃兒。 是他的孩子。幾乎不用向任何人確認,那眉、那鼻樑、那唇形、那輪廓……完完全全就是他的翻版,只有眼眸,是如同吳邪一般的淺色……是他的孩子,是他與吳邪的孩子……天哪…… 一滴冷汗滑下張起靈的額角。 他從來沒有想過:吳邪有懷了他孩子的可能……所以那時,他將吳邪押入地牢、送上刑場、將他遠送他處……都是在他有孕的狀態???!老天……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沒保住的,不只是吳邪一個人,還有他的孩子??! 望著那與他神似的小小臉龐,張起靈一陣眩暈。在沙場上殺敵無數也未曾手軟的他,此時竟雙膝一軟,緩緩委地…… 要是吳邪身子骨再弱一點,可能在那時的動盪中,孩子就保不住了……或者,要是生產過程有個萬一,連吳邪也會有危險……他真的是該死!萬不該放他一個人的??!早就該去找他,確認他安好的??!他當真是錯上加錯…… 他越是回想越是心驚膽戰,俊美的臉孔慘白如雪,小思嚇了一跳,聊勝于無地撐住他的身子,大叫:「爹爹,快來!我撞傷叔叔了!」 一看到這片佔地廣闊的杏花林時,吳邪一時懵了,小思倒是興致勃勃地捉起了蟈蟈。 墨鏡男子看了看他的臉,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個擊掌,道:「難怪!小朋友,你對他說過你喜歡杏花是嗎?我就覺他一個自幼從軍的大男人,何時喜歡玩兒起這些花花草草來了……哪,在這兒等著,別亂跑呀,我去把人押來……」 他搓了搓手掌,斗志高昂地轉身離去,獨留吳邪靜靜望著紛飛的杏花發愣。 『那是杏花......你如喜歡,我讓他們多種些,以后你隨時可賞,好嗎?』 『好啊…...』 真的好懷念啊……過去……原來也有過這么美好的時刻……當真,都快忘了…… 他仰頭,微笑起來,任由花瓣撲面?;貞浄?,讓他無暇顧及身旁的動靜,直到小思的驚呼響起,他轉過頭,見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他日日夜夜,無時無刻思念著的男人。 男人的面容幾無任何變化,氣質也是記憶中的那般清冷,只是身上的朝服繡工繁復而華麗,象徵他萬人之上的身分。 他見他軟倒在小思面前,惹得小思驚惶失措,不由得皺起了眉。 他在玩兒哪招呢?!莫不是想激發小思的同情與愧疚,藉此留下他吧??? 吳邪不知張起靈真正的心思,反而因為自己心中的揣想而有些氣悶,又見小思被嚇著,一時護子心切,抑不住脾氣,冷聲道:「張起靈,你在孩子面前裝模作樣的,羞是不羞?」憤怒讓他一時之間忘了對方已是當朝天子,直呼起他的名諱。 張起靈動了動唇,正要開口,眼前的娃兒便再度驚呼出聲:「好巧!叔叔跟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呢!」 黑眸閃了閃,眼角馀光沒漏看吳邪懊惱又心急的表情。張起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