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七十六、破裂
解雨臣已經離去,吳邪卻仍坐在涼亭里發愣。吹過涼亭的風,不知為何,開始變得有點寒。 他茫然地咬著指甲,解雨臣方才一席語重心長的話在他腦中回響: 『我不想阻撓你追求幸福,吳邪……但他是皇族啊,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你跟他的未來……如果有一天他娶妻生子了呢?你是他的什么?妾?』 『你現在還在喝抑制藥??這不對吧??!為什么他不標記你?一旦他標記了你,你便不會對他以外的人發情,不是一勞永逸嗎?』 『你別告訴我這些你都沒想過……吳邪……你向來不是那種會被情感沖昏頭的人……』 『……』 被情感沖昏頭的人哪……也許他就是呢……? 跟張起靈的未來,他從不敢想……皇室對于omega的歧視普世皆然,并不會因為從東璃換成西泠,這樣的狀況就會有所改變。更何況,自己對于西泠皇室而言,只是個無名小卒,又是個omega……完全可以猜得出會面對什么樣的冷眼…… 但自己一直不愿意去細想啊……只想就這樣蒙起頭,故作不知地待在他身邊,享受他的專寵,過一天是一天。 等到殿下大婚的時候到來……是否再跟他開口看看……讓對方考慮放他自由還怎的…… 至于標記這件事……吳邪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后頸……自己本身就唾棄著這樣的階級制度,對標記、懷孕這種事,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可是,殿下呢??殿下是怎么想的……?若自己忘了喝藥呢?難道他對著別人發情,殿下也無所謂……嗎? 或者,其實殿下也明白:跟自己不可能有什么未來可言,所以何必浪費力氣做標記…… 嗯……自由啊……現在光是想到張起靈摟著其他人的畫面便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悶感了,所謂的自由,他真的承受得起嗎? 吳邪手按著頸后,垂著頭,眼眶酸澀得令他不得不閉一閉。 哎,所以說不該想這個的,不該談這個的……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繼續陪在他身邊,種種樹、看看花,這便是一生了……不可以嗎……? 疼死了……腦袋疼、胸口疼、眼眶也疼,連空無一物的頸子也隱隱生疼…… 吳邪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再吐出,重復了好幾次,胸口的沉重感卻始終揮之不去……吸入鼻尖的空氣,不知自何時起,透著淡淡的藥草氣息…… 嗯? 吳邪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繡工精美的錦袍—張起靈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佇立在他跟前,他竟沒發現。 那雙透亮得有些犀利的黑眸垂下望著他,大掌探出,似要撫上他的臉…… 就在那指尖即將觸碰到他臉頰的那一刻,吳邪也不知自己怎么的,頭顱一偏,硬生生地閃開了。 張起靈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吳邪調開了視線,呼出一口氣。 「殿下,您是否……早就知道小…解雨臣在哪呢?」 小花雖然并未說得巨細靡遺,但是聽起來,他其實一直在自己附近,自己卻一無所悉……那時問張起靈,他也矢口否認見到小花……這兩人的說詞,對不起來呀。是誰說了謊……也不難猜。 為什么……要騙他呢?自己在他面前,毫無秘密可言,連想隱瞞到底的身分都已經被識破了,可他卻…… 當他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他有多擔心小花的時候,心里是否在嘲笑他的天真可欺呢? 張起靈下顎的線條收緊。他緩緩收回手臂,捏起了拳。 早就預料到的,終要面對的,信任的破裂。 「是?!咕鸵粋€字。除此之外,他無話可說。 他的確瞞著他,的確沒打算讓他見解雨臣,吳邪要氣他、怨他,他都只能承受。他不想讓吳邪和對方見面,想讓吳邪只依賴自己一人,只需要自己一人……這樣病態的動機,若是說了,恐怕吳邪更難諒解,不如不說了。 兩個人各自沉默。一個等著對方的解釋,另一個則是什么都不打算解釋……以往,就算是兩人相對無言,氣氛也是寧謐且溫馨,像現在這樣,緊繃得彷彿輕輕一碰便要碎裂,那是幾乎沒有過的…… 良久良久……整座花園只聞枝葉摩擦的沙沙聲,與不知名的鳥叫聲。最后,先耐不住的是張起靈— 「對……」 「殿下!殿下??!」 他才吐出了一個字,便被自遠而近,驚惶的叫喚打斷。 他擰起眉,轉頭望向涼亭外—那兒,約五步遠處,一名僕役正垂首在那兒候著。 「說?!瓜騺砥饺坏纳ひ籼砹私z煩躁。偏偏就選在他要跟吳邪道歉的時候來打岔,讓他實在難以保持冷靜。 許是聽出了他嗓音中的不耐,僕役的聲調抖如風中落葉:「殿、殿下……神、神獸牠又發狂了呀,目前已經掙開了一條鎖鍊,小的怕……」 張起靈眼神閃了閃,身形如電,轉瞬間已出了涼亭。 那僕役松了一口氣,直起身正待跟上,便被人喚?。?/br> 「請留步?!?/br> 他聞聲轉頭,就見吳邪不知何時也出了涼亭,站在他身后。 他知對方與皇子的關係不一般,也不敢怠慢,頭一低,恭敬地道:「爺,有何吩咐?」 吳邪跨前一步,栗色眼眸透出好奇?!改銊傉f那什么神獸的,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