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嶼 第52節
“怎么弄成這樣,快進來?!标戇线@樣說著,心里卻嘆了口氣。 幾個月前她接下的支線任務,就是攻略被欺負的女修【虞楚】,下面的小字注明:“膽小怯懦,常被欺負的女修。給她一些溫暖和關愛。攻略成功后,她將是你在外門最好的朋友,無條件信任你,聽你號令,且會在以后你被冤枉時,替你頂罪一次,使你免受皮rou之苦?!?/br> 她初到蓬萊,不認識什么人,便想借虞楚了解一下蓬萊的情況。而最近她治愈動物的名聲顯著,結識的弟子越來越多,一個普通的外門弟子便不算什么了。 何況虞楚每次來,都要哭哭啼啼半天,不免讓她心煩。 虞楚手捧著熱茶,鼻尖紅紅,止住抽泣片刻,果然同她道,自己又挨了欺負。 陸呦道:“你下次,躲著他一點?!?/br> “我已經盡量躲著了?!庇莩÷曊f,“今天只是不小心碰到,他上來就把我做給你的糕點踩碎了?!?/br> 說到這里,她忍不住又掉下眼淚。 陸呦忙道:“這里的糕點多得是,你的心意我領了,以后不必再做給我吃,多累呀?!?/br> 要是天天來,她亦沒空接待。 “同門之間,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說不定是有誤解,你多沖他笑笑,叫他一聲師兄,他心情好了,就不會與你為難了?!?/br> 陸呦在這個世界,還沒碰到過什么男性角色不吃姑娘這一套的。 虞楚低頭半晌,身子都在發抖:“可我覺得,他就是討厭我,沒有理由。我怎么討好他,他都還是要打我,我越配合,他打得越厲害?!?/br> 陸呦握著她的手:“你想多了?!?/br> 她知道欺負虞楚的是誰。 【陳鐸】亦是她的攻略對象。系統說,陳鐸是市井潑皮,進門派前與陸呦曾有一面之緣。他是條惡犬,但會是陸呦的忠犬,在“水月花境”副本中,會為陸呦搶奪至寶,并因此而死。 今日,蕭長青長老特意跟她說,外門弟子要進內門,主要看“水月花境”中的戰績。 水月花境是蓬萊北面的一座小城,也有幾千居民,因靈氣充裕,屢遭大魔。蓬萊仙宗作為鄰居,伸手將這座小城庇護,但也將此地作為外門弟子們的誅魔的演練場,從中選拔出內門人選。 前世她沒有注意到這張卡牌,因為她救了掌門的命,沒有進入水月花境,幾個長老點頭以后,直接從外門進了內門。二周目不同了。 蕭長青并沒有那么大的話語權,只能將她送進外門,若要進內門,還得靠她自己贏得掌門和長老們的青睞。但她并沒有經歷過水月花境,不免緊張忐忑起來。 她不能勸虞楚還手,虞楚那么弱,也打不過。而她自己更不能為虞楚開罪陳鐸。陳鐸能在水月花境中幫她,這個角色的價值便比虞楚高出許多。 虞楚離開了陸呦的閣子,仍時不時地抽泣一下。 她修為低微,又軟弱膽怯,沒人愿意跟她走在一起。陸姑娘是她在蓬萊最好的朋友,她給她包扎傷口,給她熱茶點心,還悉心安慰她。 可是這些日子,陸姑娘好像也煩她了,總是勸她再忍一忍。 她只在陸呦的閣子里感受過溫暖,但離開那里就覺得孤寂寒冷。但她并不想頻繁找她。 倘若陸姑娘那樣好的人也覺得她厭煩,她就太失敗了。 虞楚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縮在袖中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恨極了陳鐸,更討厭自己總是怯懦不敢反抗,倘若陳鐸有個死對頭就好了。她會付出自己的一切,只要能看到陳鐸受到懲罰。 第42章 溯光鏡(六) 徐千嶼還在想:“陳鐸用來打我的那暗器到底是什么?” 三根冰凌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單單是對戰止住她片刻。還有這種好東西,她怎么不知道。 徐千嶼很快見到了它。 在仙宗的法器集市上,一只袖珍的箭筒, 擺在各色法器中。攤主輕輕一按, 箭筒“噗嗤”便射出三根晃眼的冰凌:“冰袖箭。一箭三針, 不僅能攻擊,還能凍住對手片刻,延緩對戰時間?!?/br> 這些法器大都由靈石煉制,色澤銀白, 泛著珍珠般豐潤的光澤,像凡間的彈弓、弩箭,有些模樣古怪, 不知道如何使用, 但殺傷力定然很強。 徐千嶼在家時便喜歡這些機巧玩物, 此時更是移不開眼, 但看到價簽上標注的好些個零,摸了摸自己錦囊內僅有的六顆靈石。 她沒有錢。 賣家見徐千嶼的眼神中寫滿了不甘和渴望, 便笑道:“小師姐,買不起么?不要緊。你們煉器課,亦可以自行鍛造?!?/br> 徐千嶼謝過,扭身就走。 晚上回松濤毓雪院, 有人從身后扯住徐千嶼的裙擺。 她扭過頭, 是個十七八歲的陌生女修, 那女修眼神微妙地看她一眼, 又環顧四周, 確認無人, 才小聲道:“師妹, 想問你個問題,你的發梳,都是從哪里買的?” 說著,她目光晶亮地瞥向徐千嶼的頭頂。 徐千嶼反手一摸,摸到自己插在發髻上的珍珠發梳,順手拔了下來,珍珠在她手中流轉生輝:“這個?” 徐千嶼在家,每日有丫鬟變換造型為她梳妝,使她絕不可能連著兩日保持同樣的造型。來了蓬萊,這習慣仍然保持。雖然她只會梳一種發型,但每日的頭飾、首飾卻是精心搭配。 蓬萊的生活苦寂,并非所有人都是武癡。一些青春靚麗的女修,亦是愛美的,有些已有了心上人,更注重在細節上裝點自己。 仗木劍的小師妹在擂臺上日日出現,頭上發飾每天都不一樣,有時華貴,有時雅致,但無一例外都漂亮得驚人,如為明月增輝,不免讓人羨慕。仙宗尚武,這點心思,她們不敢放在明面上說,便派遣一個膽大的,悄悄地來探問一下。 若知道是凡間哪家店鋪,下次出秋之時,就能買一些回來。 女修接過發梳,東珠晃眼,一顆已是難得,能尋來差不多成色的三顆,沉甸甸的,恐怕價格不便宜。 “我還有許多?!毙烨Z道,“你要來看看嗎?” 女修跟著她進了閣子。 徐千嶼從箱奩里面拿出一套十二月令花的發釵,鋪開整排,珠翠滿目,甚為壯觀。 女修看呆了。 徐千嶼的東西,外面是很難買到的。因為這是她水家的首飾鋪子的東西。小姐喜愛漂亮之物,有專門的丫鬟負責定期到各大鋪子為她搜羅最別致的首飾,水家的鋪子自然不甘示弱: 每逢出新品,各店都會先給她預留一套。別人需搶的絕版首飾,她那里留有整個系列。 更別說小姐生辰,鋪子里的工匠會根據她的要求,專為她設計一套首飾以做生辰賀禮,使全南陵絕無人與她相撞。 像這樣的套裝,她帶來好幾套自己喜歡的,日日輪流戴,能戴一兩年不重樣。不過這些,眼下比不上法器吸引她。 女修小心翼翼地拿起這個,又看看那個,“師妹,這都是從哪來的,價格不便宜吧?” “喜歡嗎?”徐千嶼抽出一根幫她試戴,鏡子中,徐千嶼在女修眼里看到了一種渴望的神色,“看在你是師姐的份上,我可以便宜些轉賣給你?!?/br> “真的么?”女修激動起來。 徐千嶼點了點頭:“十兩銀子?!?/br> 女修表情登時凝固:“???可我們哪里來的銀子?都多年沒有用過靈石以外的東西了?!?/br> “難道你自己下山去買,不用花銀子?”徐千嶼說著開始收東西,面不改色道,“我又不缺靈石?!?/br> “別別,meimei,我多給點靈石行不行,一百顆!” 徐千嶼不為所動,要拔走她頭上那根。 “兩百顆?你就當行個方便?!迸抟皇职醋∧X袋,急忙從儲物囊中掏出一把銀白的匕首,“你看這樣可好,這是我煉器課開爐得出的珍物,看你只用一把木劍,難免單調。配上這個,近身作戰,百戰百靈?!?/br> 徐千嶼拿起匕首看了看:“好吧?!?/br> 女修大喜過望。 徐千嶼再次將那一整套鋪開:“你可以挑上一挑?!?/br> 這一挑,她便挑了好久。 十二月令花,每個都別致,好像選哪個都會后悔。但又只買得起一支。 女修艱難地挑了一根海棠走了,走出了幾步,又覺得剛才應該選月季才對,這時徐千嶼在身后叫她:“師姐?!?/br> 女修快步走了回去。徐千嶼掀開簾子,從窗口探出身,遞她一個木盒子并一枝帶露的荷花:“送你一對耳珰。若是旁人問起,你可告訴她們,晚上來此處找我,還有更好的?!?/br> 她伸出手至檐下,將掛在閣子外的木牌翻了個面,露出閣子名:“明棠”。 那女修接過花枝,聞了一聞,點頭道:“好說好說?!?/br> 系統:“真不錯,再宰十個人,你就能買得起冰袖箭了?!?/br> 徐千嶼將靈石裝好,進入隔壁的那間無人的閣子,點亮燈燭。將原來的簾子扯下來。挑一件織金紗裙,用匕首“嗤”地將裙身裁下,拋在屋頂橫梁。 裙擺垂掛下來,成一面斑斕的掛簾,遮擋室內陳設。她又在簾子前擺一張案,幾案上也蒙一層墨綠的裙布。 燈火幽螢,照在徐千嶼臉上,在昏暗而斑斕的小空間內,折射出些許神秘迷蒙的氛圍。 系統:“像替人占卜的女巫?!?/br> 徐千嶼又將從家帶來的算盤往桌上一拍,嫻熟地將筆墨、賬冊,錢箱歸在四角:“現在呢?” 系統:“……像個小賣部?!?/br> 徐千嶼點了點頭,滿意地吹熄燈燭。 系統在黑暗中驚悚道:“不是吧,你要在仙宗開店?” 徐千嶼回到了自己住的閣子,一枚一枚地數今日得到的兩百顆靈石,將它們全部裝在錦囊內:“我要攢錢,我要將喜歡的法器全都買回來?!?/br> 女修應該將消息散了出去。 徐千嶼亦加大了展示物品的力度,出現在擂臺上時,不僅有發梳,還配以耳珰,手鏈,腰帶,甚至勉為其難早起了半個時辰,閉著眼睛,昏昏欲睡地點染妝容,可謂從頭到腳,華彩滿身。 懸浮在室內的無真見此景,從身后道:“專心致志,不應為外物所擾?!?/br> 徐千嶼拍著胭脂,早已習以為常。 這幻影筒不僅不讓人關它,還經常忽然出聲勸學。 徐千嶼走到他面前,虔誠地拜了拜:“師叔,求你了,保佑我早日筑基?!?/br> 幻影:“……” 幻影:“不積跬步,何以至千里?!?/br> 徐千嶼早出門了。 然而,除了有個別男修練劍時會盯著她的臉以外,這兩日生意十分凄涼。零星有一兩個人來,看了看又走。她沒有賺到多少靈石。 系統:“早點放棄吧,你真沒這個天賦,好好修煉,好好攻略!” 怎么又被轉移了注意力?看來它得更努力一點,多做幾碗花露。 然而徐千嶼的興趣一旦燃起,便不是那么容易磨滅。 既買不起,她選了煉器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