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鷺 第19節
傅狗還記著昨天杳杳和別人聊天的事情—— 傅狗:我不吃醋,我裝的(tvt) 而且他還沒資格吃orz 晚了點,紅包~ 第17章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帶著笑意,卻沒有人敢質疑他究竟敢不敢。 傅懷硯出身時就被卜為兇命,此時即便是腕上繞著象征慈悲的手持,卻也絲毫不斂凜冽的殺意。 即便,殺了李福貴,不亞于當面打顯帝的臉。 李福貴自以為不過只是當面挑撥幾句,算不得什么。 至少這是在皇后面前,坤儀殿內,傅懷硯即便是再如何,怎么也不敢在這里妄為。 卻沒想到不過才說了幾句,自己就險些被嚇出一身冷汗。 李福貴毫不懷疑,若是自己當真說下去,自己也會如傅瑋一般被送進慎司監。 他畢竟不過一個奴才,遠不比得六皇子那般還有容妃在外奔波著。 他面色慘白,原本比旁人稍小些的瞳仁此時更為縮小了些,手中還拿著拂塵,尾端也輕輕顫著。 李福貴身后站著的那些姬妾也俱是花容失色,她們原本只知道是進宮中來侍奉貴人的,原本見到是素有聲名的太子殿下,還忍不住生出一點慶幸,可是現在的場面,卻又和她們想象的截然不同。 “是奴婢……奴婢一時失言,還望殿下恕罪?!?/br> 李福貴一時間顧不得擦拭自己額上的冷汗,只面色倉皇道:“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奴婢這閹人的嘴自然是提不得?!?/br> 傅懷硯輕嗤了聲,沒再應聲。 檀木珠串在手腕間摩擦,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 他剛剛一番話一出,袒護的意味幾乎連絲毫掩飾都沒有。 可是他們此時這是在坤儀殿,甚至在不遠處坐著的,就是皇后。 明楹心下突然好像是被一根看不見的銀線輕輕扯了一下。 她幾乎不必抬眼,就可以想象到殿中各人面上的詫異。 傅懷硯素來懶得管這些事情,即便是自己的皇妹。 更況且上面坐著的人是皇后,就算是李福貴說了什么話有失妥當,也當是皇后先行出口訓誡才是。 而且他剛剛開口時,縱然是姿態隨意,可是話意外的殺意卻又是昭然若現。 “看來李公公一直跟在御前,卻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皇后溫柔的嗓音從上方響起,“杳杳是什么身份,也是你一個奴才可以妄自開口議論的?” 李福貴訥訥應是。 片刻后,他又試探著開口道:“那這些姬妾……陛下的意思是,既然太子殿下忙于政務,那么這些姬妾正好用以為殿下排憂解難,是以,都應當留在東宮?!?/br> 李福貴朝著皇后躬身:“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 皇后抬起茶盞,開口道:“東宮的事情,本宮不插手?!?/br> 李福貴此時最怵的人就是坐在一旁的傅懷硯了,他頓了片刻,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對上他,頭壓得很低,“那殿下是如何想的?” 一旁站著的數位美人俱是稍垂著首立在一旁,面色平靜,皆是并無什么其他的神色。 此時被討論的是她們未來的命運,而從進入教坊司的那日起,她們的命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此時皆在面前的人的轉念之間。 是可以留在東宮,還是繼續回到教坊司。 殿中落針可聞,傅懷硯卻倏地看向明楹。 他手指撐著下頷,目光越過面前的數位美人,“皇妹怎么想?” “東宮的事,阿楹不敢僭越?!?/br> 傅懷硯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孤可以給皇妹這個權利?!?/br> 明楹抬眼與他對上視線,她向來很會察覺人的情緒,此時也不例外。 她其實知道傅懷硯想聽的答案。 可是那又如何,天理倫常在上,她曾是他的皇妹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更何況皇后還在這里,他可以隨性妄為,但她不可以。 現在宮中還會為她打算的人大概也只有對她心存善念的皇后娘娘了,她不能這般不知好歹,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明楹不退不避地看著他,輕聲道:“皇兄久未成婚,太子妃之位空懸已久,即便是為了萬民福祉與社稷安定著想,也的確理應早日成家?!?/br> 這些美人或許對傅懷硯而言算不得什么,可是他日后總要娶正妻的。 與他人共同求帝王的片刻垂憐,從來都不是她所愿。 傅懷硯與她對視,眼眉間的情緒淡漠,手腕上的檀珠滑落至掌心。 他隨手撥過一顆,轉開視線,淡聲開口道:“……皇妹還當真是識大體?!?/br> “只是可惜,孤卻不如皇妹這般識大體?!?/br> 傅懷硯緩緩起身,他極為高挑,此時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原地的李福貴,“還望李公公回去替孤轉告一聲父皇,父皇的好意兒臣心領,只是東宮內素來不留底細不明的人,除了——” 他頓了頓,才接著道: “死人?!?/br> 殿中的數位美人聞言,即便是垂首不語,卻還是頓時面色慘白。 李福貴此時脊背發涼,哪里還有膽子再問下去,匆忙告退以后,就帶著這幾位美人退出了坤儀殿。 皇后見李福貴走后,對著明楹笑了笑,溫聲道:“杳杳方才也在,倒是讓你看笑話了。今日我也有些乏了,現在外面天寒,我也不多留你了,早些回去歇息罷?!?/br> 皇后召來女使,女使手上的木質托盤中放著一件大氅。 “雖說是天氣日后要轉暖了,但至少也要冷上幾日,來時我見你穿著單薄,回去莫受了涼,披上這件大氅再回去吧?!?/br> 明楹輕聲謝過,跟著女使一同往外走去。 傅懷硯原本懶散地坐在一旁,此時也剛準備起身時,忽地聽到皇后在上方肅聲道:“你先給我坐下?!?/br> 傅懷硯面上并無什么詫異之色,依言坐在原處。 皇后屏退侍女,女使嬤嬤依言魚貫而出。 整個坤儀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暖爐正在發出細微的燃燒聲,除此以外,再無其他聲響。 皇后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沉默許久以后才開口問道:“說說?!?/br> 傅懷硯抬眼,“母后想讓兒臣說什么?” 他稍掀了一下唇畔,“母后不是早已有判斷了嗎?” “自然是你什么時候起的心思?!被屎笏坪跏乾F在還有些難以置信,“我竟不知你居然存了這樣的心思,難怪之前每次我講起杳杳的婚事的時候,你都有些懶散?!?/br> 皇后細細回想起來,這段時日傅懷硯的反常都有理可循。 “所以你這段時日時常來坤儀殿,覺得她和霍小將軍不般配,還有剛剛對李福貴的話,都是因為杳杳?” 傅懷硯不置可否。 “所以之前你說起的那個中意的人選,也是……” 皇后面露遲疑。 “嗯?!?/br> 皇后之前以為傅懷硯對于明楹那點兒關注,只不過是因為明楹是從前的明崢之女罷了。 畢竟這個兒子素來冷情,她也從來都沒有往這個方面想。 若是尋常家世不出挑的貴女倒也沒什么,可偏偏是明楹。 她自然不是不喜歡明楹的,性情乖巧又知進退,生得又出挑,幾乎樣樣都挑不出錯處。 若是明楹仍然是明崢之女,她自當早早地就與明氏議親。 可是現在的明楹,曾是傅懷硯名義上的皇妹。 縱然是并無任何親緣關系,但明楹畢竟在玉牒上曾被喚作傅明楹,若是日后史官述起這件事,功過后人評說中,旁人不會在乎明楹是不是后來認回了明氏,只會說這是從前就有的不容于世的私情,是不堪為人說起的風月事。 “本宮從前教你,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行無愧于人,止無愧于心。她生長于宮闈,往日曾是你名正言順的皇妹。你應當知曉,對她起了心思,若是執迷不悟的話,日后即便是青史有名,在后世人口中,你也會有個行事不檢的污點?!?/br> “母后也說了無愧于心?!备祽殉幧灶D了頓,“少時戒訓兒臣一直都熟記在心,明大人在兒臣少時告誡兒臣勿要鋒芒外露,兒臣也熟稔在心。畢竟羽翼未豐之時就自露軟肋,是家禽所為?!?/br> “但母后也應當知曉,大權在握卻又不得所求,從來都并非兒臣秉性?!?/br> 他輕描淡寫地轉了轉自己手中的檀珠。 “至于那些身后功名,兒臣從來都沒有在乎過。贏得生前身后名又如何,不得所求,照樣毫無意義?!?/br> 傅懷硯自年歲初長時就一直從容內斂,從前也曾有過意氣風發,鋒芒畢露的時候,只是隨著年齡漸長,就越來越變得喜怒不形于色。 這本是上位者熟稔于心的本領,可是皇后作為一個母親,卻還是希望獨子能如從前一般有鮮活的少年意氣。 他理應有自己的想法。 若不是當年顯帝強娶了明夫人,杳杳作為明崢之女,原本也應當與他般配,順理成章嫁入東宮。 只是可惜陰差陽錯。 皇后輕聲嘆了一口氣,突然知曉到底為什么他才剛剛把持朝政,就以雷霆手段掃清了朝中的阻礙,手持權柄。 只怕是由來已久的心思。 “你想清楚這些,我自然不會再多說什么?!?/br> 皇后頓了頓,“只是今日我瞧著,杳杳倒也不像是屬意你的模樣,還催著讓你成婚?!?/br> 她沉思了一下,“說起來,那位霍小將軍樣樣也都說得上是過人,畢竟是精挑細選進坤儀殿的。除了身份,其他倒也并不遜色于你?!?/br> 傅懷硯難得沉默了下。 撥弄檀珠的手指都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