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橘子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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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張嘴,不能信?!?/br> 他的手心很暖,由于經常運動,掌心生了一層薄薄的繭,在她掙動時,那層薄繭磨蹭著她的皮膚,酥酥癢癢。 恍然間,譚落看到地面上印有二人瘦長的影子,好似繪在昏黃畫布上的一幅畫。 由于沒有繪出細節,只有明暗對比的色塊,那畫中的兩人像是手牽著手,十指相扣。 她的心臟變成兜網里掙扎的魚群,拼命蹦跳。 在池傾陽卸去力道的瞬間,譚落甩開他,匆匆背過身,抹了一把guntang的臉頰。 “我回去了?!彼龔街蓖白?。 對方的腳步聲緊跟在后:“到底幫不幫我寫卷子?不然我給你打個折,一張卷子,兩個面包?!?/br> 譚落鼓起勇氣,扭頭看他。 路燈的光線從高處墜落,他纖長的眼睫下散著一小片陰影。 明明是夜晚,對方疏淡的笑容卻燦如春陽,照得她有點恍神。 那是唯一一道照亮她的陽光。 她說:“可以啊,成交?!?/br> 第5章 污痕 昨夜,十二點一到,譚落立刻鉆進被窩睡覺。 放眼整個高二一班,大概只有她能在期中考之前早早睡下,沒心沒肺似的。 雖然睡得早,但第二天她仍舊昏昏沉沉。 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她看著自己那兩道黑眼圈,像一只從動物園逃出來的國寶。 昨晚她又做夢了。夢里,她趴在課桌上午休,一陣涼風奪窗而入,吹得她渾身發冷。 才瑟縮了下,忽然,有人把校服外套蓋在她身上,她被碰醒了。 轉頭一看,池傾陽俯下身子,一張帥臉近在她眼前,兩人的鼻尖差一點點碰到。 都怪這個夢。凌晨四點,譚落從夢中驚醒,心臟怦怦亂蹦。 她發現自己把被子踢到了地上,怪不得會冷。 她撿起被子蓋好,重新躺回去,卻已然沒了睡意,硬生生捱到將近五點才勉強睡著,沒過半小時又被鬧鐘喚醒,腦子里也像敲鐘似的,嗡嗡悶響。 譚落涂了點大寶,狠狠拍了兩下臉,想讓自己清醒些。 她梳著頭發,發現這幾個月頭發長長不少,原來剛到脖頸,現在已經垂過了肩膀。 曾經她也是長發及腰,后來為了節省洗發水,她毅然剪成短發。 之前有一天,她聽同學們閑聊,有人說起池傾陽似乎喜歡長發的女孩子。 從那天起,她再也沒有剪過頭發。 譚落說不清是為了什么,起碼她認為絕對不是為了討好池傾陽。 她這種人,光是好好活著都已經用盡全力了,哪還有心情去想別的。 青春期那些酸澀的煩惱就像天上的星星,跟她沒什么關系,頂多能遠遠地看上一眼。 譚落從簡樸的首飾盒里挑了一根紅色發繩。說好聽點叫首飾盒,其實只是個空糖果罐。 她扎了個低馬尾,背起書包下樓。 池傾陽的臥室開著門,屋里收拾得整整齊齊,人不在。 一樓也不見他的身影。 “這么早?”譚落嘀咕一聲,走出小紅樓,獨自去巷口等公交。 她想起自己剛搬來這里時,早晨上學,坐車差點坐成反方向。 那天,池傾陽看她準備去馬路對面,及時喊住了她:“喂,來這邊等?!?/br> 她灰溜溜地折回來,低聲道謝。池傾陽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兩人之間隔了三四米遠。 池傾陽不茍言笑,一雙黑眸桀驁不馴,瞧人時有股骨子里透出來的輕蔑。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讓譚落很緊張,誤以為他很不好相處。 那時,他們一個在一班,一個在三班,還不是同班同學。即便在學校里碰見,池傾陽也不會和她搭話。 究竟是怎么熟起來的呢? 好像當了一年鄰居,不知不覺變成了現在這樣。 65路公交車到達溪橋北站,譚落收回思緒,準備上車。 車門一開,司機大叔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姑娘,今天自己一個人?平常內小子呢?” “叔叔早,他提前走了?!?/br> 她一直往后排走,坐在一個臨窗的位置。 南琊是一座被小海灣包裹的城市,冬暖夏涼,氣候宜人。 舊城區建在山上,新城區大部分是填海造陸填出來的,建在山下。 青坪實驗中學在山根那里,處于新與舊的交界口。 每天上學途中,65路會經過一段下坡的盤山路,那一路視野開闊,能俯瞰整片新城區,再往遠眺,藍色的大海便從薄霧里滲出來。 今天天氣不錯。 碧海,青空,白云,不躁的秋風搖晃銀杏樹影。 欣賞著路途中的風景,譚落心情明朗。 真是個好日子啊…… 她難得悠閑地想。 “池傾——” 名字說到一半。 她突然想起來,那個人今天不在。 平常,池傾陽都是站在邊上,即便有空位他也不坐。 他習慣抓著高處的扶手,手腕內側會繃起性感的青筋。大部分時間,他另一只手拿著巴掌大的線圈本,里面記有他自學托福課程時遇到的生僻詞匯。 前幾天他在看一本全英文的小說,《the garden of f paths》。 譚落偷偷用手機查了查,得知這本書的中文譯名叫《小徑分岔的花園》,作者是博爾赫斯。 池傾陽的英語很好,他能無障礙地閱讀英文原著,喜歡看國內還沒有譯本的高深著作。 班里有些同學讀完高深的書總要賣弄,表現出自己的學識。譚落覺得他們的認知僅僅停留在了書皮上,根本沒有真正讀懂。 真正讀懂的人,應該像池傾陽這樣,深沉,專注,一言不發地陷入思考。 他從來不屑于和別人吹噓,不需要用那種方式來獲得滿足感。譚落十分欣賞他這一點。 池傾陽也并不總是研究深奧的東西。他偶爾會戴著耳機聽歌,用手機看看科幻小說什么的,表現出與這個年紀相符的文化審美。 他用的是白色有線耳機,線上趴著一只小考拉,那是個繞線器,把耳機線一圈圈繞在小考拉身上,可以防止它們在包里纏住。 這東西是譚落半年前送他的。 譚落老是在微博轉發抽獎,幻想著有一天能中大獎,成為人人羨慕的錦鯉。然而現實殘酷,她轉了成百上千條,只中過這一個東西,價值九塊九。 她沒那么講究,從來都是直接把耳機纏在手機上,用不到這玩意。 獎品郵來的那一天,池傾陽剛好也要去取快遞,他看譚落拆開包裝后面露嫌棄,好像不怎么喜歡,便隨口說了一句:“不要送我?!?/br> 后來,譚落經??匆娔侵恍】祭?,它抓著少年的耳機線,睡得很安穩。即便小考拉已經有些掉色,它也沒有被主人扔掉。 每次池傾陽戴上耳機,譚落都會下意識確認小考拉還在不在。 似乎只要看到它,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就會得到平復。 公交車即將到站。 晨光逐漸變得耀眼,譚落擱在膝上的手悄悄捏緊。下了車,她不自覺地加快腳步,繼而奔跑起來。 她想快點去到班里,見到那個人。 譚落是第一個到教室的,池傾陽沒來。 她有些納悶,那個人起得這么早,沒來學校,上哪去了? 她從書包里拿出古帖,今天她要臨摹的是顏真卿《祭侄文稿》。 顏真卿的行書緊密激越,有磅礴之氣。 可是他的字用筆復雜,細節豐富,筆畫多變,因此他的行書很難模仿。 練顏體行書需要極為扎實的基本功,否則只是照葫蘆畫瓢,根本不能品領其中真意。 然而譚落不是普通的書法特長生。 迄今為止,她學了十五年書法。別人學不來,不代表她學不來。 高二一班在教學樓的二層,譚落要走過一條空中橫廊,到對面的綜合樓去,書法教室在綜合樓的三樓。 她哼著小曲,腳步輕快。 剛走到對面,她不經意間往階梯教室里一瞥,看到了兩個人的背影。 在階梯教室的第一排,并肩坐著一男一女。 譚落一眼認出來男生是池傾陽,至于那個短發的女生,從她這角度看不太清楚。 她猛然蹲下身,做賊似的挪到窗口,扒在窗臺往里窺看。 這回看清了。 女生是二班的葉詩妤。 他們面前攤著一張試卷,兩人湊在一起,好像在研究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