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說你三更逝 第27節
書迷正在閱讀:玻璃橘子、明月藏鷺、變態的羅曼史、千嶼、【剪刀上的蘑菇同人】X先生、夢想地圖、美男不會計、藍潛鯨:檸檬胡椒魔法學校、此生最相思、跟隨
歲杳皺眉催促道:“我有分寸?!?/br> 羌有握著劍的手掌驀地緊縮。 最終,在對方平靜卻不容拒絕的堅定神情之中,他幾乎咬著牙控制住自己放松肌rou,五指合并成掌,貼在歲杳的后背處。 “……” “開始了?!?/br> 歲杳吐出一口濁氣,她微微闔閉雙目,感受到自己舌頭上的神經似是輕微戰栗起來。 她舌尖抵著牙關,嘴唇開合,從上顎到齒關,于喉舌震顫中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說道: ——【逝去吧?!?/br> “……” 寄牙蟲猙獰撞破屏障的動作停頓在空氣中,它細密的、尖利的圈套狀牙齒還未完全收回,僵硬在半空維持著上一秒的姿態翕動。 或許寄生怪物的微小腦袋并不能讓它明白其中的涵義,但是當死亡的陰影逐漸籠罩在它周身,生與死的界限頭一次在面前展露,而它已經踏入那道絕對禁止的領域中時,一切便失去了意義。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一向據說是沒有痛覺感官的怪物竟是戰栗著沒有皮的軀殼,一圈圈細碎牙齒猛地翕動顫抖起來!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聲輕響,它直直從半空墜落在地面上,整具身軀從中炸開,散落成一地黏液部件。 什么也沒留下。 羌有瞳孔緊縮,目睹了全程。 雖然當歲杳這么說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即將面對什么,然而這一切真實擺在面前,還是不可避免地從心底蔓延起一股寒顫。 如果此時此刻,這怪物是被人徒手撕成碎片的,或者以刀具、以火燒等各式各樣的方式,變成現在這幅慘樣,羌有根本不會心生任何波動。 可偏偏不是。 造成這一切的,只是因為一句話。 歲杳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臉上甚至沒有任何多余神情,仿佛只是在輕描淡寫地宣布一件小事。 其實人會對于超出自己認知范圍的事物產生抵觸與排斥,這是正常的。 羌有狠狠閉了閉眼睛,盡力驅散心中的不適感,“師妹,你……” 他話音剛落,歲杳卻身體向前直直地栽倒下去。 羌有一驚,頓時忘卻了短暫的畏懼,連忙想要扶住她。 咚。 臉著地趴在地上的悶響。 “……” 一時被抽空了身體的歲杳:“……” 你在扶哪里?????! 幾秒之前,她眼睜睜看著頭頂從樹冠中投射下來的日光黯淡下去,而在星圖投影亮起來之前,幽林中昏暗的時刻,羌有竟是直直朝著她栽倒方向的反向位置伸出了手,果不其然扶到了一手的空氣! 要不是被言靈反噬得一時沒力氣,歲杳都要質問對方不是說沒有近視癥的家族遺傳嗎,怎么眼神也跟他哥哥一樣不好使! 另一頭,羌有連忙蹲下身想要補救。 于是,歲杳就又眼睜睜看著他在泥地上摸了半天,愣是沒有摸到自己的一條胳膊。 “……” “抱歉啊師妹,我有一點夜盲癥?!?/br> 歲杳:“……你這不是一點了吧?!?/br> 羌有:“再給我一次機會,等突破筑基瓶頸就能痊愈了?!?/br> 歲杳:我真的累了。 她面無表情地在泥地上趴了半天,好不容易被羌有盲人摸象地夠到一條手臂,對方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起來,似是自知理虧,輕聲道:“不然,我們在此修整片刻,再出發吧?!?/br> 歲杳:“不然呢?一個瞎子一個癱瘓,我倆手牽手出去笑死別人嗎?” 羌有:“……對不起嘛?!?/br> 兩個暫時被剝奪了健康身體的內門弟子候選人相顧無言,只得雙雙嘆氣,隨后就近找了棵樹木,靠坐在其下調理起來。 歲杳只覺自己渾身酸痛,她背靠樹木剛想要再含一枚固元丹,下一秒,卻猛然察覺到前方的陰影中傳來淅索動靜。 歲杳猛地睜開眼睛! 一片昏暗中,她似是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近在咫尺。 那人周身籠罩在樹影編織而出的黑暗中,過于濃密的連接樹冠將星空投影遮蔽了大半,只余點點碎星的光輝籠下來。 歲杳不是她身邊的那位到現在才展現出不靠譜一面的夜盲癥隊友,她的夜視能力好得很,于是此刻借著零星的光芒,她輕易便看清了一張獰笑著的面目。 差點忘了這茬。 歲杳肅穆起神情,直直望向那雙赤紅的眼睛。 第28章 有病就治 歲杳的猜測應驗了。 每逢晝夜交替, 魔頭便會占據身體的主導權。 并且他能夠直接讀取“陸師兄”的記憶,但白天的陸師兄,則并不知曉魔頭的存在。 “……” 歲杳死死盯視著黑暗中的那個人影。 陸樞行嗤笑一聲, “怎么,已經選好自己的死法了嗎?” “誰在那里?!”另一旁, 羌有一個激靈站起來,握起大劍進入戒備狀態。 ……如果不是他戒備的方向完全錯了的話,這氣勢看著還挺唬人的。 歲杳嘆了一聲,“你趕緊歇著去吧?!?/br> 她現在得想辦法立刻把魔頭弄走。 不過,倒也多虧羌有的夜盲癥看不見人, 不然到時候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跟對方解釋, 為啥陸師兄會突然變成這種鬼樣子。 “去東南角的地下暗河那里吧?!?/br> 歲杳突然拍了拍衣擺,站起身來,徑直朝著魔頭這樣說道:“你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會‘認識’你嗎?” 果然,陸樞行瞇起眼睛,周身盤踞的躁動火焰愈發濃烈。 片刻, 他意味不明地笑道:“好啊, 那便于河床之底埋葬你吧,放心, 火焰會永恒吞沒你的尸骨, 從此再無人知道你存在過?!?/br> 歲杳心道:什么狗屁不通的長句子,陸魔頭像個絕望的文盲。 羌有呼吸頓了一瞬,他緩緩面朝聲音傳出的位置轉過頭,總算勉強找準了位置?!皫熋? 這人到底是誰, 什么埋葬, 什么尸骨,他很危險!” “……別管,我倆認識,在開玩笑呢?!睔q杳連忙扯了對方一把讓他坐下。 她因為血契效果所以能在魔頭面前為所欲為,但羌有可不行。誰知道這神經病會不會直接越過自己把羌有噶了,還是快點把他支走。 羌有:“師妹真的認識那人嗎?” 歲杳睜著眼睛說瞎話,“當然,他是我失散多年的故友?!?/br> 掐脖子要殺人的那種故友。 陸樞行的目光倒是沒往羌有身上停頓太久,聽到這話,他頓了一瞬,嘴角的弧度愈發大了起來。 歲杳巴不得他別注意到自己的隊友,背朝著東南方向謹慎后退一步,確保魔頭暫時不會對羌有出手,“走吧……老朋友?!?/br> 出乎意料的,似乎是真的好奇于她賣的關子,陸樞行邁著步子便朝右側方走去,竟是沒有再整什么幺蛾子。 歲杳墜在他身側一臂開外的距離,給邊上的羌有秘密傳音道:“別等我,你自己想辦法先出去,我們出口會合?!?/br> 羌有怔在原地,他下意識想要抬手挽留,可師妹與那個詭異“故友”的行進速度極快。不出片刻,周圍便只剩下蟲鳴鳥語,再無活人氣息的存在。 夜色籠罩下,視物范圍內,只是一圈圈微弱恍惚的輪廓。 羌有無聲嘆了口氣。 …… 魔頭想必已經猜到了歲杳重生回來的身份,就像是歲杳也知曉了他的秘密那般。 可歲杳不會告訴對方自己到底經歷過什么。 關于《黑火》的記憶,在如今是她除了言靈之外最大的底牌,在找到能夠徹底摧毀“劇情天道”的辦法之前,是絕不會宣之于口的。 兩道腳步聲一前一后,落在四周幽暗潮濕的地底隧道中。 幽林的東南角位置有一處地下暗河,早些年不知由哪位前輩修葺,以作為排水通道的伏流。 廢棄之后,幽林中的本土妖獸常常來此處覓水,久而久之,這里的數條繁復分支暗河便成為幾大妖獸的盤踞地點。 歲杳正低頭小心腳下的滑膩藻類植物,狹窄的向下通道邊時不時會躥出惡心的食腐鼠類,它們被地下河養得各個塊頭驚人、黑毛油亮,竟然也不怕人,甚至逮著衣擺就往身上爬。 饒是本來不怕這些東西,歲杳也不禁起了身雞皮疙瘩,頻繁拍打小腿往身上噴驅逐藥粉,提防老鼠的同時還要小心不能失足滑倒,畢竟誰知道腳底下幽深的暗河中生存著什么可怖東西。 而在她前頭,陸樞行卻以一種堪稱熟門熟路的姿態,于隧道中閑庭信步地行走著。 有食腐鼠群盤踞在他腳邊,胡須顫著嗅聞了一會,竟是轉身跳下隧道,瘋狂逃竄著想要離開他周邊位置。 歲杳親眼目睹這一幕。 她曾經也親眼以魂體狀態落在陸樞行身邊,看著他在聻獄之底衰敗腐爛,最后他身上滿是臟臭血污,連專門吃尸體的食腐動物都避之不及。 那是從靈魂中透出來的,令人戰栗的衰敗死氣與殺意。 她垂著眼望向魔頭的背影。 “陸師兄”的體態總是端正的,背脊挺拔如青松,再配以白衣勁裝,妥妥的風光霽月俊朗公子。 魔頭不一樣,雖然也不至于含胸駝背,但整個人的氣質從最細微的體態便能發現轉變。魔頭喜歡穿黑袍,行走間總是慢著步調,顯得恣意又傲慢,瘋笑著奪去另一人的性命。 可是他的傲慢,又是強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