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說你三更逝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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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 陸樞行完全變了個模樣的赤紅眼睛瞇起,充滿怨毒惡意地看了眼山脈疊嶂的五行峰。黯淡下去的微弱黑火是他背負的詛咒,如腌臜血液般令人作嘔地流淌在身體里,永不熄滅,亙古存在。 他指根被流竄的火苗燒灼得焦黑,而他卻在極端詭異的烈火中癲狂大笑起來。 嘶嗬毛骨悚然的笑聲回蕩在五行峰的山頭,宛如地底最猙獰可怖的惡鬼。 下一秒,首席師兄臥房的門卻被徑直推開了。 “徒弟,什么事那么開心呢?” 推門而入的宣靈尊者撫著長須笑道,“瞧你,樂得牙花子都齜出來了?!?/br> 陸樞行:“……” 他收斂了可怖笑容,緊緊盯視著這位記憶中的親傳師尊。 宣靈尊者現在還是貌似不著調的老頑童模樣,毫不客氣地在他房間里東摸摸西碰碰,時不時點評一句“瞧瞧你這些裝飾家具,顏色單一,品味奇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獨居老頭的房間呢,這樣將來可怎么娶媳婦?誰家小姑娘能看得上你這樣一個老古板?” 陸樞行面無表情地坐在黑暗中,被燒灼焦黑的指尖神經質地抽搐著,極力遏制自己的毀壞欲望。 那一頭,宣靈尊者東扯西拉說了一大堆,終于將話題轉回到重點上來。 “徒弟啊,我聽說,先前同門有個小姑娘,是不是給你送了丹藥?” 宣靈尊者琢磨著話語,抬眼想要去看自己最成器的大徒弟臉上神情,卻發現這房間里只摳摳索索地點了個小蠟燭,晃得人頭昏眼花,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唉,對了還有,他這徒弟小小年紀就摳門! 太節約了這也不行??! 宣靈尊者cao碎了心,一揮袖想要點個照明術,下一秒,他手臂竟是被一股巨力牢牢桎梏住。陸樞行大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中,沉聲朝自己道:“不用點燈……師尊?!?/br> “嘶……你這小兔崽子,手勁怎么這么大!” 饒是宣靈尊者,此刻也從其抓著自己的力道中感受到壓迫痛意,他拂袖震開對方,齜牙咧嘴地罵了幾聲。 “好了好了,不就說你兩句嗎,這就害羞上了?我告訴你啊臭小子,這件事情是有人上報到我這里來,說懷疑這屆考生偷偷送禮,拉攏你想要走后門,不然老夫才懶得管你們呢!” 宣靈尊者說到這就來氣,“這事我已經壓下來了,但后續的你自己給我處理好聽見沒有?你既然想護著人家,那這事就給我辦的漂亮點,別連累了人家小師妹的道途!” 又教訓了他幾句,宣靈尊者罵罵咧咧地起身走了。先前他震袖的力道有些沒控制住,不可避免地波及到周邊的桌案衣柜。 但秉著給臭小子一個教訓的念頭,他繃著臉也沒給復原,讓對方自己去收拾吧! “……” 黑暗中,陸樞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不知過了多久,他動了動身型。 師、妹。 雖然后期被搞成了精神失常的瘋子,但并不代表他沒腦子。相反,有關于昔日在東璃派的一切事情,他不僅記得,還記得相當深刻。 他在濃稠夜色中睜著眼睛,想起先前讀取到的,青年時期“陸師兄”的記憶。 師妹,是叫做,“歲杳”嗎? 在“青年陸師兄”的記憶中,那喚作歲杳的師妹似乎頗為心悅他,每日每日地跑到他面前,只為了跟他說一句話。有時候,連對視久了都會害羞,繃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甚至……連九琉星草,都能拿來送給他? 他自然能夠感受此刻,流淌在自己血脈中的靈草波動。 只不過可惜了,多么珍貴的材料,本應起到抑制靈根暴動的作用,眼下……也只是淪為自己攝取力量的養分罷了。 陸樞行確信,在自己曾經的人生中,并沒有一個這樣的師妹存在。 而當他以旁觀者的視角去回溯“陸師兄”的記憶,才有趣地發現,那一段段所謂的喜愛,所謂的被自我感動到的有力證據,不過是“陸師兄”的臆想。 名為歲杳的師妹有著極為罕見的言靈體質,她每一次看向自己的時候,目光總是淡漠又復雜,像是透過這幅軀殼望進另一個靈魂。 而她的每一次開口,并不是表達喜愛,而是在詛咒他。 師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可笑啊,那個“陸師兄”還天真地以為,人家有多喜歡他。 他在狼藉一片的黑暗中大笑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被如此愉悅到了,即便被肆意嘲笑的對象是曾經的他自己,那又如何? 就好像誰他媽在乎似的。 陸樞行笑夠了,又挑挑揀揀地讀取了一番年輕時自己的記憶,他終于確認,除了那個怪異師妹的轉變之外,門派上下都還是昔日模樣。 至于最開始出現的那個聲音? ——可笑,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這個惡心的世界本就不該存在。 陸樞行掌心中翻涌著黑色的火焰,眼中的惡念幾乎要滿溢出來。 而就在此時此刻,劍閣的雪山之后,他望著名為歲杳的師妹掙扎于自己掌心,憋紅了臉,似是頭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有別于“淡漠”之外的神情。 也就只有“陸師兄”那種沒腦子的大少爺,會為此感動得屁顛屁顛還去約人家回禮吧。 罷了,到底是曾經的他自己。 陸樞行這樣想著,就當是替自己清理掉阻礙吧。 他指尖收攏,然而,下一秒,歲杳道: ——【我要回去繼續考試,這對我真的很重要?!?/br> 陸樞行:“……?” …… 歲杳連忙從魔頭放松的指縫間呼吸幾口空氣,她趁機又補充道:【讓我繼續完成考試,有重謝?!?/br> 這兩句言靈的主體對象并不是作用在魔頭身上,而是“我”這個個體。話音剛落,歲杳就感到因為缺氧而發軟的手腳重新開始蓄力,她握了握掌心,運轉起體內的靈氣。 “其實,只不過是紅眼病而已,不用自卑的,師兄?!?/br> 歲杳眼睜睜看著近在咫尺的魔頭臉上扭曲出微妙弧度,她在心中諷刺地想著,果然是他,是后期那個丑鬼陸樞行,他也跟自己一樣重生回來了。 但面上,她依舊不動聲色,堅持給對方套回馬甲,“我之前下山去抓藥,醫館的學徒說他有個親戚因為不注意衛生,得了眼疾,但好在不難根治,多休息調養就能緩解了?!?/br> 歲杳又咳了兩聲,因為長期缺氧,她眼角不可避免地沁出些生理淚水。只是她置若罔聞,仍道:“我剛看見師兄在替外門弟子按摩腿部?很辛苦吧,長期勞累,怪不得會得紅眼病,你不要自卑,等到考核結束我下山給你去抓幾副藥就好了?!?/br> 陸樞行:“……” 莫名其妙地聽她說了一堆荒唐話,陸樞行眉心抽跳幾瞬,當即鎖死掌心就想要處決掉這人。 下一秒,他胸膛之下心臟的位置卻突然漏跳一拍,連帶著整個人僵停一秒。 “……” 陸樞行緊緊盯視著眼尾薄紅的師妹。 對方纖細的脖頸皮膚貼在他掌心,脆弱得好像稍微一使勁就能摧折。 他最是看不上這種弱小者,面上愈發煩躁,心跳卻違背主人意愿驟然激蕩起來。 那不是屬于他的情緒,而是屬于另一個“陸樞行”的。 ——那個出身望族、天之驕子的陸師兄,在心疼這個眼尾泛紅的姑娘。 “……” 見魔頭不知突然吃錯了什么藥,感受到其指尖力道徹底松懈,歲杳立刻抓住機會掙脫束縛,摸著脖子咳嗽起來。 她連連后退幾步,將兩者之間的距離重新拉回到一個安全差距。而那一頭,魔頭卻像是怔愣般僵在原地不作為,雖然不明白具體緣故,歲杳體內靈氣飛速運行著,厲聲喝道:【定身!】 說著,猛地撲身朝著雪山邊緣的懸崖縱身一躍! “等……!” 言靈【定身】效果的一息過后,陸樞行抬手捂上胸口,只覺得那顆不爭氣的心已經要違背他意愿跳出來。 他下意識抬手想要捏訣救人,反應過來,硬生生抑制住這具身體的本能沖動,整個人都扭曲起來。 處于兩股力量支配的矛盾中,陸樞行掌心一翻涌起黑火,可剛想要運轉,手肘卻突然甩到腰間懸著的枚什么東西。 裝飾物在雪地上方劃過一道弧線,落進了一小堆積雪當中。 “……” 看清那東西的瞬間,陸樞行神情再度猙獰。 真是服了這個蠢貨! 他扯出那枚刻有“歲”字的精致劍穗,心道另一個“陸樞行”還真是十足的蠢材,趕著送劍不夠還要送這種花里胡哨的裝飾,也不看看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 他全然沒有意識到,短短時間之內他已經瘋狂辱罵了自己數次。 而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翻身下山的歲杳人影都摸不著一個,只遙遙留下一句“我重重謝你!”,算是在回應之前言靈詛咒中的“重謝”。 陸樞行沉默片刻,將明顯是被精心包裝過的劍穗握在掌心,站立在雪山峰頂,垂眼望下去。 他不發瘋的時候,如果不看眼睛,儼然又變回了那位豐神俊朗的首席師兄。 …… 翻身躍下雪山的一瞬間,歲杳瞇著眼睛在極速下落中招來一片騰云,開始全速往考核地點趕去。 這個時候,整個五行峰都籠罩在禁飛禁法器的壓力結界中,就算她想要找幫手,也得先回到正確的山路上。 歲杳駕馭著騰云沖進山體結界,云朵逐漸溶解在屏障之外,而她只在階梯上翻滾兩圈緩解墜落壓力,便極速朝著朝練武場的位置狂奔。 魔頭回來了。 歲杳曾經花了數十年的時間眼睜睜看著陸樞行墮魔滅世,她不可能認不出那個瘋子。所以現在基本沒有什么猶豫的步驟,她可以確定地說,魔頭回來了。 頂著周圍凝聚的無邊壓力,原本令她心生疲倦的壓迫卻沒有一樣比得過殘酷現實。歲杳在心中罵著陸樞行還有天道,前所未有的情緒波動使得她一舉超過了最后一段路途上驚愕臉的弟子們,全速奔跑著沖上了練武場! 現在才是夜晚丑時,按照正常進度的話,絕大多數弟子還在沖擊后半段山路,只有幾個天資體能特別好的,正等待在終點處調息。 “考核者歲杳,用時兩個時辰一刻鐘,排四位,記甲等?!?/br> “誒,等等,這位師妹,考核還未結束,你不能走!” 等候在終點處計分的弟子剛刻下時間,就見氣勢洶洶從山間沖上來的歲杳竟是一刻也不停地朝著出口跑,連忙伸手攔住她。 “要等最后一名考核者回來,考官確認完全程記錄回放,沒問題了才能登記成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