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雷 第3節
小粉絲畢竟進了后援會,知道時梨的脾氣,更知道她直播間的禁忌,葷素段子不忌諱,偏偏忌諱兩個英文字母。 “知道的,知道的,大梨子的脾氣,我到時候肯定注意?!毙》劢z還沒聽夠,“接著說啊,大梨子最后超過他了嗎?” “當然沒有啊?!睂Ψ嚼^續說,“腦子好使,聰明加上努力,按理來說,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能逆風翻盤,但奈何敵人太逆天了,而且特別不是人,你說要是一開始你就考到第一,以壓倒性勝利把對方贏了就算了,祁則這人啊,他不,他每次就超三十分左右,控制在她前邊,保證兩個人還能在一個考場里,每次考試都要讓時梨看到他的背影?!?/br> 不光是同學們一回憶起那段時間就感慨,連任子超其他朋友聽了都啞然。 小粉絲太心疼了,咂嘴:“那豈不是說大梨子永遠要看他的背影,永遠追不上他嗎?” “是啊,你說他是人嗎?”其中的一個同學笑了,語氣里帶了些許無奈,“給了希望就算了,給對方一點兒希望,又親手把希望捻碎了,多殘忍?!?/br> 眾人頻頻嘆氣,還來不及再說別的,就看見門口亂糟糟的,周圍卡座上的人也是,視線都往門口瞟。 時梨在酒吧門口站了一會兒,眼瞧人越湊越多,這才推開門進來。 酒吧是簡約的金屬風格,以黑金為主色調,里邊的光線暗,新店開業捧場的人又多,她一進來就瞥見六七個人的視線掃過來,還有幾個蠢蠢欲動想搭訕的。 她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余光落到了一邊的吧臺。 祁則沒有走,他坐在那里。 心跳的速度隨酒吧播放的音樂一塊急促起來,時梨努力控制了表情,當作來這里根本是意外之舉,徑直走向了卡座,注意到了坐在里邊的任子超以及她邊上的季明枝,毫無猶豫,抬手,揮了兩下,周圍的人自覺起身,讓開了空間。 時梨直接擠開了任子超,坐到了中心的位置。 看到了真人,小粉絲原先放在肚子里的彩虹屁一瞬間都卡殼了,腦袋里只能想到一句話,這也太貴了。 時梨身上的氣質完完全全是富家千金什么都能輕易獲得的那種厭倦感,紅色的絲綢裙沒有任何累贅,外邊套了黑色長款大衣,看不出什么牌子,因為牌子這個時候都不重要了,光是看那張臉,那氣場就足夠了。 小粉絲酒杯都忘了拿起來,伸出的手放下又舉起,就這么干巴巴地隔著季明枝,用余光瘋狂瞥時梨。 “寶寶,你來了?!奔久髦B忙挽住時梨的胳膊,一方面表示親近,一方面防止她掀翻面前的酒桌,“我給你拿酒單,你看看你想喝什么嗎?” 時梨默不作聲,掃了眼周圍的人。 不掃不知道,一掃嚇一跳,原來高中大半個班的同學都來了,就沒有喊她。 任子超也跟她客套:“對,看看想喝什么,今天我請客?!?/br> 話音才落,時梨轉頭,就沖他笑了下,眼底卻沒有笑意:“請客的意思是你付錢嗎?” 任子超的臉瞬間僵了。 酒桌上的人都知道,任子超家里沒有季明枝家里有錢,說白了,任子超就是個高配版的鳳凰男,這么多年了,每次和任子超出來吃飯喝酒,明面上雖然是他請客,私底下大家都知道是季明枝掏的。先前還有朋友們勸過季明枝,不能這么縱著任子超,但話說多了也沒意思,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罷了。 只有時梨,只有她敢挑破,只有她敢不給別人面子。 眾人紛紛感慨,這么多年過去,時梨的脾氣和性格還是一點兒都沒改,看不慣的人就是看不慣。 不光是酒桌上的人吃瓜,吧臺那邊也沒閑下來。 祁則多年好友兼高中同學,葉紹宇,腦袋一直往過探:“你說那邊兒任子超跟時梨說什么呢?” “我看任子超臉色那叫一個黑啊,想當年時梨就跟任子超那小子不對付,覺得他不靠譜,周圍桃花不斷就算了,做人也扯,根本不尊重女孩兒?!比~紹宇一邊磕瓜子,一邊講話,嘴巴就沒停下來,“原先我還見過他讓一個女孩兒在圖書館里給他口,就這么個人……不是純傻逼嗎?” “你說這么多年過去了,季明枝干什么不跟他分手???就因為那張渣男臉?” 祁則看著卡座里時梨撐臉對任子超笑的模樣,微微皺了下眉。 他本能覺得要發生什么。 “祁老板,跟你說話呢?!比~紹宇半天沒等到祁則的回應,干脆用胳膊肘懟了懟他,“自打時梨進門你就不對勁啊……” 祁則收回目光,嗯了一聲,承認的坦然:“我不對勁,有問題嗎?” 葉紹宇就知道他這么不要臉,才想啐他一口,又注意到卡座那邊任子超直接用手指時梨:“等等,等等,任子超那邊是不是站起來了?哇靠!新店開業為我們送上一波開門紅啊?!?/br> 葉紹宇再怎么看熱鬧,也沒有卡座那邊的人身臨其境刺激。 眾人面色凝重,連呼吸都是輕輕的。 不過兩三句真話,任子超就被激怒了,畢竟時梨不再是過去的時梨,任子超再怎么按耐脾氣也有限度,眼見就要跟時梨硬剛了,又聽見邊上有其他聲音打斷他們。 原來是侍應生托了托盤從吧臺走了過來,然后,小心翼翼地將一瓶雪梨氣泡水放置在了時梨面前。 這么緊張的氛圍,忽然在桌子上出現一瓶氣泡水? “什么……什么意思???”眾人都愣住了,“你們這兒還氣泡水嗎?再說了,我們也沒點這個?!?/br> “我們酒單上確實沒有氣泡水?!笔虘谙肫顒t的原話,道,“是我們老板。嗯,他說了,今晚的消費由他賣單,雪梨氣泡水……是特別贈送給這位小姐的?!?/br> 時梨挑眉:“哦?” 雪梨氣泡水…… 在場熟悉時梨的都明白意味了什么,這是她最愛喝的飲料。 季明枝比任子超跟時梨鬧別扭還緊張,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寶寶,寶寶?!奔久髦η埔姇r梨的神態差點兒從位置上跳起來,一只手趕忙拉住她的手臂,“別沖動,別沖動,有話我們好好說?!?/br> 時梨笑了下,拍了拍她的手。 俗話怎么說?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軟,祁則這是怕了嗎?擔心她在他新店開業的時候滋事,讓他難堪,所以就拿一桌子破酒和一瓶雪梨氣泡水來收買她? 她……是不是也太便宜了一點兒。 她的兩只手交叉放在胸前,朝后邊靠,漫不經心地問:“所以,不管今晚消費多少,點多少酒,都是他出。對吧?”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太知道時梨要做什么。 侍應生也愣了下,隨后點點頭:“……對,老板是這么交代的?!?/br> 唇角翹了起來,時梨低頭,又仰起頭,看向吧臺處的人。 他轉回了身,一只手肘靠在后方的吧臺,虛虛地搭在空中,幽暗的燈光反而襯得他膚色更白,長腿微曲,一只踩在長凳上的鋼撐處。 比起截圖里模糊的樣子,她在門口匆匆的一瞥,現在的祁則,她看得更清楚。 兩個人的距離太遠,周圍只有酒精和煙草的味道。 四目相對。 卡座里,她輕輕地笑了聲,起身,又勾了勾手指,湊到侍應生的耳邊,裝作平常無奇地對他講話,目光還是對準了遠處的祁則。 “不是喜歡送氣泡水嗎?不是喜歡送酒嗎?” “麥卡倫72,兩瓶,讓他送吧?!?/br> 時梨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讓它平穩,沒有起伏,又說:“親自送?!?/br> 第03章 酒吧吧臺,侍應生從卡座那邊回來,聲音顫抖地匯報了時梨的要求。 麥卡倫,兩瓶,一瓶一百多萬,兩瓶近三百萬,時梨那邊的卡座先前就消費二十萬了,零零散散的錢加起來直奔三百萬往上了。 “瘋了吧?她真這么說的?”葉紹宇眼睛都瞪大了,“兩瓶啊,我是真的看出來了,你把我們的時大小姐害慘了,半個鎮店之寶都要你送出去,頭一天開店想讓你直接虧本到歇業……” 侍應生光知道這酒貴,不知道這酒居然能算是半個鎮店之寶,看著兩位老板的反應,一時間不知道該拿還是不該拿。 “要不怎么說最毒婦人心啊,虧你還巴巴地給她送氣泡水,就為了給她緩和氣氛,現在虧到老本都快沒了吧?按這個節奏下去,等回頭你哪天一身乞丐裝來找我我都不意外,放心,兄弟到時候多攢點兒零錢,到時候一并給你?!?/br> 相比于葉紹宇的一驚一乍,祁則似乎早有預料。 祁則側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哦了一聲:“我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兒?” 葉紹宇愣了愣:“什么?” “你好像還是我的合伙人吧?” 葉紹宇噎住了:“你……” 葉紹宇才反應過來,這下是有脾氣沒出發了,也不是說他在意那么兩瓶酒,他現在就是后悔,這么多年了,他明知道祁則毫無原則毫無下限,他居然還會上了他這艘賊船,跟他一塊兒合伙開酒吧。 “我什么?”祁則微微一笑,“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事已至此,葉紹宇只能無能狂怒,連罵幾句氣死我了。 旁邊的侍應生瞪大眼睛不敢接茬,都怪祁則這張寡淡的臉,太具有欺騙性了,怪不得應聘上崗的時候葉紹宇專門跟他說要小心祁則這個臭不要臉的老流氓呢。 人在工作崗下,不能不順從。 侍應生等葉紹宇發完脾氣,又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老板,那我們還送嗎?” 祁則主動招手,讓酒保去取,又把兩瓶酒壓到了他托盤上:“送?!?/br> “老板,剛剛我好像忘了說?!笔虘凶〕恋榈榈膬善烤?,沒動,他吞了吞口水,又補充,“時小姐說的是……讓您親自去送?!?/br> 侍應生一晚上在葉紹宇臉上看到多種情緒的改變,由震驚到嘲笑,由嘲笑到悶氣,再到現在不可置信的驚恐。 “別別別,你們兩個撞上真的要給店里來個開門紅了?!比~紹宇趕忙想攔祁則,“要不我去就……” 葉紹宇的話還沒講完,祁則就接過了侍應生手里的托盤。 酒吧老板化身打雜小工,祁則身后還跟了個小尾巴,葉紹宇怕兩個人真出什么事兒,他好歹還能給打個圓場,沒想到兩個人過去,坐在中心的時梨壓根沒分給他們一個眼神。 不搭理人總比起沖突強,葉紹宇松了口氣,一邊小心翼翼地把桌面上能攻擊人的尖銳物品挪走,一邊跟旁邊的老同學寒暄:“麥卡倫72,兩瓶,雙手奉上,由我們酒吧頭號老板祁則,祁同學傾情贊助。大家這么久沒見了,今天晚上要吃好喝好啊,有什么問題盡管提出來,我們也好改進改進?!?/br> 吃人家嘴短,眾人哪兒能真提毛病,全在吹捧葉紹宇和祁則。 祁則坐在時梨對面的位置,視線落到正中央。 自打時梨跟任子超吵了一架,季明枝就把兩個人緊急分開了,現在時梨跟小粉絲挨著坐,本來就是自己偶像,從時梨換了位置,小粉絲的嘴巴就沒停過,叭叭地往外冒。 送來的那瓶雪梨氣泡水擱在了一邊,她手里提了酒杯,一邊喝一邊回答小粉絲的問題。 他遲入坑,坊間傳聞聽了不少,有真有假,這會兒遇到正主巴不得多問問,從時梨還是個小主播為了拒絕自以為是的榜一大哥刷星海讓她跳艷舞,她硬生生給自己刷了遠超榜一大哥一倍的量,還嘲諷榜一大哥就這么點兒錢還敢跑出來作怪,到今天晚上忽然出現在酒吧。 “大梨子,我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毙》劢z很糾結。 時梨:“想問就問?!?/br> 卡座里大部分人都在跟祁則那邊講話,沒人注意到他們,小粉絲搓了搓手:“就是……這家酒吧的老板跟你們不是高中同學嗎?我之前聽他們說老板的名字叫祁則?!?/br> 時梨撩起眼皮,余光落在了對面的祁則身上,又很快收回來,嗯了一聲。 “真的是?”那會兒他聽其他人講祁則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一時半會又沒想到在哪兒聽過,后來才反應過來是時梨直播間里永遠不能出現的縮寫,小粉絲瞬間悟到了,又試探時梨,問,“那我們直播間從來不讓打的兩個禁忌詞不就是qz兩個字母,是不是就是……” 沒等對方講完,時梨手里提的酒杯先擱到了一邊的桌子上。 玻璃杯碰玻璃桌,聲音哐地一下就傳了出來,本來氣氛挺好的一群人,聽見時梨放酒杯的聲音還以為她的忍耐到了極限,要摔,一堆人的視線瞧過來,不光小粉絲不敢繼續問了,場面也陷入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