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206節
謝知鳶好笑地看她一眼,“你想讓我去爭寵?我才不干呢,殿下從未克扣過我的吃穿用度,如今這樣的日子我已心滿意足?!?/br> “只是有些奇怪......”她捏著大針,卻對著日光攤開自己的手心,那里有道微不可聞的紅痕。 四喜一愣,“哪兒奇怪了?” 謝知鳶抿唇,“近日我起身時總覺沉重,身上也總能多處幾道紅痕,可是如今大冬天的,哪來的蚊子呀......” 四喜不以為意,“許是夫人不小心磕絆到了,晚間的時候奴婢再將您的床褥鋪得厚實一些?!?/br> 小姐渾身上下肌膚都如最嫩的豆花般,輕輕一捏都能出印子,身上有痕跡著實不新奇。 謝知鳶點了點頭,可心中還是存有疑竇。 這印子在膝蓋這些地方也便罷了,還有的在胸口處,甚至連挺翹都紅腫不已,比之尋常大了好一圈兒。 莫不是肚兜太硬了? * 時間不緊不慢來到了年關。 按照慣例,除夕的團圓飯該是大家伙一道用的,謝知鳶雖是個妾室,但好歹是個上了玉蝶的側妃。 盡管再不愿出門見人,她也不得不拾掇著選了套杏色夾襖赴了趟宮宴。 她到時太子與太子妃早已到了,夫妻二人并坐在左下首的席面上, 自入府以來,謝知鳶還是頭一回見到太子妃的面容,著絳色宮裝的女子溫婉地笑著為丈夫倒酒,與閨閣之時相比,少了幾分仙氣,多了幾分婉艷。 眼見著太子妃的目光朝這邊望了過來,謝知鳶匆忙垂眸,跟著宮侍一道去了他們二人身后稍小一些的席面。 不一會而圣上隨同皇后一道前來,因為在他眼中謝府算是叛黨,謝知鳶一直埋頭喝湯,默默躲在太子夫婦身后,心中祈禱圣上未瞧見自己。 可她到底想的太好,席宴歌舞升平,煥帝許是心情放松不少,剩了不少心思問起太子境況,于皇家而言,子嗣自是最重要的。 “距阿啟娶側妃已有四月,沒半點好消息傳出嗎?” 謝知鳶聞言忙放下玉箸,正襟危坐間坐在前頭的男人已起身替她答了,“皇嗣一事強求不得,如今尚早——孩兒日后必定讓父皇抱好幾個大胖孫子?!?/br> 煥帝冷笑一聲,“你那后宮清凈得堪比朕的冷宮,德忠,待會要敬事房給太子選幾個好生養的女子送過去?!?/br> 邊上的李公公“嗻”了一聲,宋譽啟眉眼落了無奈,卻不好推脫,只得應下。 這一趟宮宴下來,謝知鳶倒還好,太子妃的臉色卻難看起來。 圣上明面上施壓謝知鳶,可暗中卻是在敲打她,身為正妃若不能生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該是多好笑? 經此一宴,宋譽啟隱隱懷疑到父皇可能是察覺到了什么,為掩人耳目,當夜他便宿在了春望殿。 此前他從未留夜過,謝知鳶也沒與男子同睡在一張床上,沐浴后她僵著身子靠到了里側,不一會兒太子也躺了上來。 男人罕見有些局促,呼吸沉沉。 謝知鳶歪著身子,面向太子的那一側背顫得不行,她心驚膽戰等著,甚至想起先前與明霏一同看的避火圖,想著她們說的那檔子事該有多疼...... “你別怕,”宋譽啟察覺到她的緊張,開口時語調散漫,卻好似在壓抑著什么,“孤說過不碰你,便不會碰你?!?/br> 他閉了閉眸,努力將鼻尖處的馨香摒棄。 他從未與她直言過半分她將來的歸處,其實心中也存了幾絲期待,若是她捱不住,主動說想與他好好過......那便是陸明欽也強求不得。 謝知鳶確實是有些茫然,可下意識松了口氣,卻又不免哀戚起來。 她這樣又能堅持多久呢...... 既哀戚自己不喜自己的夫君,又哀戚將來的命運,她就是一只被鎖鏈拴住的鳥兒,只有不斷麻痹自己,才得以茍活。 * 不知不覺,便是來年春日。 趁著春光大好,謝知鳶吩咐著宮人將被褥拿出來曬,她如今想的少,時不時與四喜他們一同在殿內玩耍,一來二去臉上的笑也多了,眉目展望時,滿是盎然的春意。 “夫人——”謝知鳶偏頭看去,卻見四喜并幾個小宮女手里拿著紙鳶同她招手,圓乎乎的臉蛋上滿是興奮,“奴婢們正打算去后花園那放風箏呢,您要一道來嗎?” 謝知鳶也跟著張了張手指頭,眼眸彎彎,“不用啦,我醫書還沒看完呢?!?/br> 昨日太子來她這時特意為她帶了好幾本醫書同藥材,說是專供她解悶用。 謝知鳶愛不釋手,昨夜看到了子時才依依不舍停手,如今春光明媚,正適合在陽光底下看書嘞。 四喜也知她如今對那些個破書新奇著,不再勸,同其他幾個宮女一道徑自離去。 按理說東宮雖不比宮里,規矩卻是差不多的,幾個小宮女一同放風箏這種事情不合宮規,可東宮清凈,主子都沒幾個,太子對她又向來寬容,這些小事從不與她計較。 謝知鳶安心地看了半天書,卻在中途被人打攪。 “不好了側妃——” 小太監匆匆忙忙跳將過來,謝知鳶認出了他,是經常來春望宮串門的典膳局燒火師傅的徒弟。 “怎么了小冬子?” 她放下書冊,有些不明所以地要邊上的宮女去給他備茶水。 小冬子胖乎乎的小臉上滿是汗,跑過來時氣都喘不勻稱,他又喘了幾下才道, “方才,方才四喜jiejie她們放紙鳶時不小心沖撞了尉良娣,良娣大怒之下說要,要將四喜jiejie杖斃!” 啪嗒一聲,嶄新的醫書落地,小冬子還沒反應過來,便只能見得謝側妃的背影了。 春望殿能掌事的都被四喜帶走去放風箏了,余下的宮女見勢不妙趕忙找了華嬤嬤。 華嬤嬤聽罷,面上收了向來存有的笑意,吩咐幾個腳程快的宮女去追側妃,又拍了小太監去前殿尋太子,末了嘆了口氣。 他們春望殿已算低調,太子雨露均沾這種事做的比他父皇還嫻熟,從來不顯示出對哪殿的優待,可禁不住那位尉良娣是個能使性子的。 另一邊的謝知鳶越跑心里越急。 尉良娣如今有身孕,誰見了她不繞道走,她都提點過多少次了,四喜她們怎么還能撞見呢?! 可既有功夫說要懲戒,想來那位良娣是沒出大事的,可在她那,即便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放大無數倍。 東宮的后山腳下有片空曠的草地,其間擺著些木桌木椅,專供主子們踏青用,可如今幾道打板子的聲響卻取代了平日的闃寂。 “給我用點力,沒吃飯是嗎?!” 隨著rou與木板子相擊的聲響傳來,被打的圓臉丫鬟悶哼著攥緊了身子底下的雜草,力度大得指甲都被摳斷。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一聲不吭。 邊上的宮女們皆哭哭啼啼被幾個健壯的婆子攔住,只得無力地看著她挨打。 不遠處,坐在石凳上的纖瘦美人支著下巴懶懶挑了挑護甲,目光望著這邊的場景時,帶了幾分笑意,“嬤嬤可別太急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還等著她那主子來救呢——呦,說來就來了?!?/br> “夫人——”幾個被鉗制住的宮女紛紛扭動身子哭喊起來,謝知鳶趕到時,杖刑已幾近結束,目光所觸之處滿是血痕,熱辣辣的如同花一般腐朽地開在泥土地上。 破碎的畫面一點點竄上腦海, 陰冷的詔獄、被獄卒拖動的身體、沾著暗紅血污的繡鞋...... 謝知鳶臉色瞬間煞白,她呆愣了兩瞬,反應過來時直接上前幾步撲到四喜的身上。 那板子反應不及,一下子打到她的背上。 雜亂的驚呼聲頓時響起。 不遠處的尉良娣閑適的神色到這才變了。 處死個宮女倒不打緊,可無端杖打比自己位份高的嬪妃,那便不符合規矩了。 她目光往謝知鳶那張即便驟然煞白、卻依舊清艷的臉上劃過,護甲都快陷進掌心的rou里。 坊間都言盛京絕色皆在太子府,太子妃自小是盛京第一美人,尉良娣習慣其燁燁其華,自不覺有大礙,可另一位—— 她心中暗罵狐媚子。 尉良娣能當上良娣自是個有身份的,她是世家出身,無端比官僚之女清貴。 可清貴的世家女的位份被一個不如自己的、以色侍人的反賊之女死死地壓著,說出去都是一個笑話。 只可惜春望宮向來低調,謝知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讓人想尋錯處都難。 今日好不容易抓著她的小辮子,她又怎能放過? 尉良娣對著呆愣在原地的婆子們吩咐道,“還不快將側妃扶起來?怎能讓她同一個賤婢貼在一處?平白惹了臟污?!?/br> 謝知鳶的背本就有舊傷,如今被打了一板子,是深入骨髓般的痛,痛的她說不出話來,直到要被婆子們拉起來,她才咬唇道,“本宮倒是不知,我家的一等大宮女是如何惹怒了良娣,要你對她下如此毒手?” 說話間她摟住身下的女孩子,手指撫上她的手腕,四喜氣息微弱,偏堅持著小聲道,“小姐,別......別為我......” 謝知鳶忍住眼里的淚,自從娘親逝世后,她這個小哭包便很少落淚了,她哄著她,“四喜別怕,有我護著你,誰要想欺負你,先從我身上踏過去?!?/br> 尉良娣使了個眼色,她身邊的宮女便拿起石桌上的紙鳶,聲音尖銳,“那自是犯了大錯,我家主子放才好端端在此處賞景,可偏偏這只紙鳶飛到了主子的肚子上,冒犯皇嗣這等大罪,別說一條賤命了,怕是他們一家子腦袋都不夠還的!” “你胡說!這紙鳶明明掉到了尉良娣的腳邊,怎么在你嘴里是她的肚子上了呢?” 其他幾個小宮女委委屈屈道, “我們明明很小心想遠離尉良娣了,可是尉良娣卻越走越近,四喜jiejie說將紙鳶拿下來換一處地方去放,不料尉良娣便抓了她,說要杖斃她.....” 謝知鳶勉力睜著眼睛,“眾說眾有理,誰都分不清孰是孰非,招惹了良娣的眼睛是我們的不是,可四喜如今都已如此,良娣還不愿放過嗎?” 尉良娣彎了彎唇角,“側妃此言差矣,就算道理不通,可這樣的賤婢又怎能和皇嗣相比呢,寧肯錯殺一個,也絕不錯漏的道理,謝側妃該是明白的吧?!?/br> 這女人一口一個賤婢,一口一個皇嗣,聽得謝知鳶忍不住心中的躁郁。 她眼底的陰鷙幾近隱藏不住,手心的銀針悄然冒出。 就在婆子要將謝側妃拖起,而她欲玉石俱焚之際,原處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此處真是熱鬧,”趕來的男人一席絳色蟒袍,顯然才從前朝回來,風塵仆仆依舊不掩面上銳色。 他目光往地上一掃,在謝知鳶身上停頓片刻,語調聽不出好壞,“不知有何要事能讓良娣如此興師動眾?” 尉良娣見到太子的那一刻,面上的神情便變了,她湊到男人的身邊攬著他的手臂,語氣幽怨,“妾今日見春光正好,想著肚中孩兒也該曬曬太陽,索性來踏青,不料那這領頭的宮女直直將紙鳶往妾的肚子上放......可真嚇死妾了,您差點就要失去麟兒了呀......妾想著小小懲戒一番,不料側妃不太肯呢——” 宋譽啟不動聲色隔開她的手,懶散冷淡的眉目微挑,“既是已經罰過了,良娣便不要再計較了,” 眼見著她還有微詞,他不緊不慢加了句,“回頭孤讓魏平替你端些安胎湯來?!?/br> 持續了這么久的鬧劇便以男人的兩句話了結。 當夜太子宿在了尉良娣殿內,即便對他再怎么無感,謝知鳶依舊很不好受。 憑什么呢,憑什么尉良娣毫發無傷又奪得了恩寵,而她的四喜,卻重傷臥病在床,甚至得了可能醫治不好的病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