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105節
“沒用的,”貴女冷冷一笑,謝知鳶只得瞧見她勾起的嘴角,“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看見那些人了嗎?” 謝知鳶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恰好瞧見幾個身高體壯還拿著木棍的護衛。 “他們是翠芳樓的護衛,每年這時候想逃避的姑娘多的很,可場中能躲的地也不過只有那些木柜,可柜中逼仄,即便有公子哥喜好在那處,柜門總是開著的。 護衛不會一直在場惹人雅興,可每隔一盞茶的時間,便會上前一一打開緊攏著的柜門,你知曉的,若是里頭藏了人......那女子便可由他們處置——若不是先前因著好奇問了我哥,我怕是也會生出愚鈍的希冀?!?/br> 比起那些酒馕飯團虧空無力的身子,這些壯漢才真是能要人命。 真的沒辦法了嗎...... 絕望逐漸爬上心尖,外頭男人們粗野的叫喊逐漸傳來,謝知鳶攥著宛如救命稻草般的銀針,心里的畏懼不自覺隨之一陣一陣上涌。 人最害怕的往往是未知。 這時恰好有一女子轉眸望來,視線同謝知鳶的不期而遇,四目相對之下,謝知鳶怔愣了一瞬,周遭喜慶的紅與笑聲都仿佛離她遠去。 可就是這種未知,讓她真真切切體會到自己真的很幸運,能出生在富裕之家,有父母疼愛,不似這些女子,身如浮萍般漂流, 可是......這樣想不正是對那些女子的不公嗎? 她已是極為幸運的了,可難道就能因此憐憫他人的不幸嗎? 謝知鳶郁悶地垂首,她深知有些事不能多想,于是止住腦袋里發散的思緒,不停提點自己,現在這種險境,她自顧不暇,怎么還去可憐別人呢?! 咚的一聲,如石子投入鏡面,打破此刻平靜的表象,眾人歡呼的剎那,無數女子自內間魚貫而入,有的形容慘白,有的卻艷光煥發, 謝知鳶余光中瞥見有護衛去拉外間的門,她大驚失色,慌不擇路中下意識往柜子那處跑。 “喂——你去哪?!”那貴女以為她找到了什么法子,忙提聲開口問。 謝知鳶一面跑一面喘氣道,“一盞茶時間,可拖延許久了,能拖一會是一會?!?/br> 她在女子們中間穿梭,月白的裙擺于空中翻飛,她們中不少人望過來,一些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另一些則是憐憫。 下一瞬,戴著面具的權貴們魚貫而入,貴女被嚇得也忙哆嗦著跟在她的后頭。 謝知鳶喘著氣鉆進柜中,外頭男人的叫喚已越來越近,她才要轉身關上柜門,卻被一只手擋住。 那只手纖細精致,指甲上染著淡粉色,是屬于那個貴女的,她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這里是最近的柜子了,我同你躲一塊——??!” 刺耳的尖叫聲劃破這一隅,那只原本抵在柜子上的手掙扎著在空中抓著什么,連凸起的青筋都倒映在謝知鳶因驚恐而略微睜大的眼中。 “沒曾想今日樓里竟還有大家小姐,倒是便宜爺了哈哈哈哈哈?!?/br> 隨著男子粗獷的話音一落,貴女的手終究是無法掙脫般松開,她被拖著往外拉,柜子外的景象也相應落入謝知鳶眼中, 僅一眼,她便脊背發麻,眼眶里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顆顆落了下來。 那男子戴著個猛獸面具,穿著光鮮亮麗,上好的錦緞織著團團云紋,他身量矮小,可袖口下的手臂卻極為有力, 貴女的腕部在他手下宛如一根不堪一折的脆弱樹枝。 謝知鳶視線所及之處,桌上邊的玉盤隨著震動被掃落至地上發出脆響, 玉盤里的瓜果咕嚕嚕正巧滾動到另一個女子手邊, 涼意自脊背骨慢騰騰竄上頭皮,伴隨著耳邊貴女的尖叫聲,謝知鳶這才有了真正落入險境中的實感, 她捂住嘴,黑白分明的水眸怔簌簌落下淚水,又緩緩滑至下巴處, 此時的貴女,便是之后的她...... 涼意浸染至胸口,謝知鳶腦袋一清醒,千萬不能讓他們瞧見自己! 她忙伸手輕輕關上柜門,渾身抖如糠,連帶著柜子也在輕微顫動, 一柜之外,貴女還在尖叫,可是,謝知鳶如受傷了的小獸般無聲嗚咽,她又能怎么辦呢, 現如今的她連自身都顧全不了了。 柜門外,貴女還在咬緊牙關硬撐著,與翠芳樓里的藝/伎們不同,她自小習武,一時之間身上的公子竟奈何不了他,可到底是男女力氣天生有別,她一時不慎,竟被公子一下撕裂了袖口的衣襟。 “該死——??!”她手臂亂揮,惹惱了那男子,他竟伸手一揮,賞她了個巴掌, “真是給臉不要臉,原是顧忌著你的身份......既如此我便無需再忍!” 脆響聲在空中凝滯,那貴女呆滯一瞬,旋即歇斯底里開始痛打身上的男子,她是家中老幺,平日囂張跋扈慣了,挨了這次打,心中的怒意如火般瞬間燃燒,一時之間戰勝了所有。 更別提方才她未同謝知鳶說的是,她哥今夜也會來此宴會,只待她找著了他,她便無需受此折辱。 折騰中,她指尖忽地碰到地上一個玉盤,摩挲了幾下,捏住邊緣,在那男子掀起她衣裙時猛地砸到他頭上。 “??!你這個小賤人!” 這怒吼聲響起時,柜中的謝知鳶被嚇得猛地一抖,她閉緊了雙眸,嘴唇被貝齒咬得滲出血來,心中的無力與愧疚再度翻涌,她并不是什么圣人,可是若要她眼睜睜瞧著個女子被他人如此折辱...... 謝知鳶心下做了決定,她捏緊手中的銀針,纖細的指尖顫抖著撫上柜門, 外邊,貴女慌不擇路跌倒在地,她一邊往后退一邊瑟瑟發抖,嘴唇也哆嗦著,眼見著那公子撫了撫額頭,一邊怒罵著小賤蹄子一邊朝這邊行來, 她尖叫一聲,此刻謝知鳶恰好打開了柜門,貴女眼睛瞬間一亮,叫喊道, “這,這還有一個,她長得可比我好多了!你要她,放過我!” 她說著,一把朝謝知鳶撲了過來。 謝知鳶未料及才開柜便有如此禍患,她一時不察,竟被貴女拉住了手腕,一下從柜子里邊被拖了出來。 倒地的那瞬間,她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因著瞧見了那公子瞬間亮起的眸子。 謝知鳶今日著的是滾紗交領,襯得整個人如神仙妃子一般,她肌膚白嫩似雪,在正盛的燭光下散著瑩瑩玉光。 柳元本想好好教訓一番將他打了的女子,可是一看見謝知鳶,腦子頓時生起歹意。 謝知鳶被那公子瞧得心臟驟縮,她不住往后退,驚懼之下早已哽咽出聲,淚水在下巴處匯聚,她扭頭去看那貴女,對方卻早已轉身躲進柜中。 她心下一涼,這才真真切切體會到“人心險惡”四字,即便平日里再和善的面具,都會在生死危機中卑鄙地破裂。 “求你——”她小小聲求饒,柳元卻笑著慢慢靠近,在瞬間將她撲倒在地。 謝知鳶知道若是拖下去必與她無益,她哭喊著正要對準身上男人的xue位扎下去,可還沒靠近,她的手腕便被一把抓住往上推。 “放開,你放開我——” 柳元充耳不聞,他身上的酒氣混著熱氣直接渡到她的耳邊,“小美人,你便不要掙扎了,乖乖的,爺還能多——??!” 謝知鳶趁著他說話時屈膝往上一頂,在他疼得松手時,捏著針直直往他頭頂的xue位戳。 一戳即中。 男人閉著眼揮手,卻不知為何發不出聲來,他此刻暫時失明,胳膊也胡亂擺動, 謝知鳶推開他時躲閃不及,臉上的面具被打落,直直滑到大廳正中央,被湮沒在人群中。 她忙用一只手捂住臉,另一只手再次狠狠下落,那柳元在這一下中不動了,身子軟軟癱倒在地上。 而就在不遠處,有雙眼睛正冷冷瞧著謝知鳶處的動靜,見著柳元落地不動,這才收回手中的銀針。 謝知鳶喘著氣,在護衛瞧來前忙俯身擋住他們的視線,好在一刻鐘已到,護衛們發動去探查柜中是否有人躲著, 此刻宴席眾權貴皆已找著合心意的對象,正摟著小腰調/情,她這里的聲響并不大,一時之間并無人會來管她,可這不是長久之計,屆時被人發覺可就不妙了。 她忍著惡心,將地上的男子側翻著擋在自己的身邊,耳邊是一些被護衛們從柜中拖出的聲響。 謝知鳶緊閉了眼,嘴里滿是苦澀,原是被淚浸染了。 在護衛們離去后,她忙從男人身子底下鉆出,三步并作兩步跳到不遠處的柜中。 衣柜不算狹窄,她身段又嬌小無比,此時塞下她這么一只,還有極大的富余,謝知鳶控制好自己的呼吸,手里沾了血的銀針也在不算發抖,她不斷提醒自己, 沒事的,沒事的, 待會她再出去一回,故技重施....... 可心跳卻與所有想法背道而馳,兀自跳得歡快。 她聽著自己的喘息聲在不大的空間內響起。 其實她已知曉這法子絕不可能再奏效,且不說那男子躺在地上的身體會不會被人察覺到不對勁,她現下所損耗的體力...... 但若有一絲希望,便不能放棄,她稍稍拉開木柜的一條縫,朝外望去,這一眼便讓她欣喜若狂。 是邵大人! * 今夜是翠芳樓最鬧騰的日子,站在門口的老鴇才笑彎了眼,下一瞬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陸——陸世子——” 張mama顫著嗓音,強笑道,“可真是稀客啊......” 疾燁已上前一步將銀兩塞到她手里,又從邊上那護衛手中的籃子里取出面具交予主子。 “哎——這百花宴需得有名帖——陸世子......”張mama忙上前去攔,可那正要踏步入內的男子忽地側眸忘了她一眼,里頭的肅殺之氣如溢出的水般直直襲來,要她在瞬間噤了聲。 等她回過神時,男人的披風衣擺早已消失在門口。 疾燁在她身邊笑著道, “張mama,您也知曉世子爺是什么性子,對外可別亂說,興許還能保住一條命——” * 陸明欽撫著臉上的面具,目光在場中的臉上一掃而過,眸光越發陰沉。 “主子,小的方才與連風在暗處看了,那唯一一個雜碎也已被清理,如今姑娘正躲在第三排的柜子里?!?/br> 小廝裝扮的暗衛早早在門口候著,見到陸明欽的那一瞬立馬松了口氣。 不能叫其他人發覺謝小姐的身份,只得暗中下手,可若是死的人太多,那也很容易暴露,且五軍提督等朝廷命官也在場,他極為難辦。 好在小姐聰慧,世子爺也及時趕到了。 那邊謝知鳶瞧見邵遠時眼眸微亮,可這處離他太遠,她心中暗自焦灼,祈禱邵大人能離她近些。 就算在邵大人辦好事時打攪他......他也能幫她的吧...... 謝知鳶不確定地想。 還沒等她心中生起猶疑,邵遠卻好似知道她在哪處似的,直直往這邊走來。 謝知鳶揪了揪手指頭,再度往那處望去時,發覺邵大人被一人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