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80節
謝知鳶感受到那股氣息漸漸遠離,那些隱晦的思緒才止不住翻涌。 孟公子雖隱藏得好,可幾次三番相處之下,那些被刻意忽視的細枝末節重新顯現在謝知鳶的感知中,她自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凡。 比方說他的不輸習武之人的內勁,明明對外完全未曾顯露過,甚至于一些人談及孟公子,都已孱弱文人一以概之。 不同于卒吏的謀求前程,表哥是因著自小在太子身邊的自保,一個遠離權力斗爭中心的閑散公子內勁卻如此深厚......這些也便罷了,皆可用他嗜好如此揭過此事,謝知鳶卻看到了他袖口垂落時,手臂上的劍痕, 不僅如此,包括他手背上的那道傷疤—— 今早她便知道,他在騙她。 木刀不可能有那么極細極銳的劃痕。 可這并不可怕,真正令謝知鳶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在刻意展露給她看這一切。 他明明意識到身上的傷口意味著什么,可還是給她看了。對于孟瀛這般細心的人,要說失誤絕不可能。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 謝知鳶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孟公子溫柔灑然的形象在心里慢慢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不由自主的戰栗。 更何況他與元和郡主的信...... 謝知鳶緊閉著雙眸,屋內安靜下來,靜到耳邊只余素毫在紙上停留時的沙沙聲,一筆一劃都好似戳在她的心上。 她將裙子連同手心里的汗攥緊,呼吸都開始緊促起來。 窺到他別的一面,她下意識生起的是恐懼而非是進一步了解心上人的興奮。 她有些無措,既是為著自己多日來對其溫柔的無動于衷,又是為著今日的種種。 謝知鳶有些懷疑自個兒了,從前的孟公子她都不曾動心,更遑論如今的呢...... 一些事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謝知鳶起身時已緩和了情緒,她如往常一般,面上仍舊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乖乖地同孟公子吃了晚膳。 孟瀛看著眼前的女孩,看著她將他夾到碗里的菜都吃的一干二凈,如同被人豢養的小動物,動著腮幫子。 紅潤潤的唇珠輕輕翹起,宛如枝頭新生的豆蔻。 他替她擦了擦嘴角,女孩便受驚般瞪圓了黑溜溜的大眼。 孟瀛輕輕笑了笑,連眉眼也舒展開,他好似很開心,側目問,“我送阿鳶回去?” 謝知鳶唔了一聲,乖巧地撲扇了下睫。 孟府的馬車駛過鬧市,進入一條繁盛的街道。 孟瀛手里握著籍冊,目光卻不自覺偏移到窗前女孩的身上。 少女趴伏在窗口,腰間掐出盈盈一握的姿態,伸手時,那處不自覺陷進一段弧度。 “孟公子,馬兒好似跑錯了?!彼徇^頭,目露疑惑,連額角因晚風不安分亂動的軟毛都顯得嬌憨無比。 孟瀛嘴角泄出一抹笑意,“這條道上酥寶齋新出了糕點,待會替你買點來嘗嘗?!?/br> 男人的話語溫柔又繾綣,好似要與晚風都融為一體,謝知鳶稍迷茫了些,原先對他的害怕與顫意都轉淡。 她不再多嘴,只扭過頭去靜靜感受著涼風在面上拂過,將長睫都掀起一些。 車夫架著馬車停在酥寶齋,謝知鳶被孟瀛牽著下了車輿。 酥寶齋邊上是座氣派又文雅的閣樓,里頭有絲絲悅耳之聲泄出,雅音靡靡。 謝知鳶禁不住好奇地瞧了好幾眼,按理來說,此等文雅之地她也應有所耳聞,可—— 她注意到門匾,那有三個大字——“翠玉樓”。 真是聞所未聞,她輕聲問,“這是新開的雅閣嗎?” 改日也去聽個小曲去。 孟瀛捏了捏她的手,只道,“這閣年歲可比你還大?!?/br> “???”話音剛落,果然便見女孩臉上滿是好奇,“那為何我從前都未聽說過?” 孟瀛掩去眼里的笑意,面上一片淡然之色,“這可不是小姑娘能來的地方?!?/br> 謝知鳶心里好似有只貓般,露出爪子將她輕輕撓了一通,她經不住好奇,癟著嘴晃了晃孟公子的袖擺。 青衫公子眉眼落了幾分無奈,湊近她一些,溫熱的氣息染上她的耳廓,“此處面上是雅閣,卻干得是花樓的勾當,正經公子都不屑一提?!?/br> 他話音剛落,那道門便往外出現一群搖搖晃晃的人影,喧鬧聲響起時,謝知鳶一下子便瞧見了為首那人。 與其他人勾肩搭背丑態畢露不同的是,他眉宇冷淡,眼眸壓著沉沉氣勢, 門外的風燈將他身上的雅青色圓領衫渡上層微光,似察覺到目光,他掀起眼皮子朝這邊望來,墨黑淡漠的眸子緩緩被夜色浸沒。 謝知鳶緩緩揪住孟公子的衣擺。 * 不久前,陸明欽在處理完近日雜務后本打算去明德堂走一遭,卻不料接到了來自宋譽啟那邊的消息,說是昨夜不小心染了風寒,便派他替他赴一場宴。 太子一脈近些時日早已與五軍提督協商完結盟一事,眼見著手握重權的都督都已投誠,那底下人墻頭草般跟著變陣營,亦有原先中立的瞧著勢頭不對也前來歸順,近日歸京的靈州御史□□便是其一。 這王御史可不簡單,當年在靈州任職時憑借著強硬的手段先斬后奏推行了賦稅變革,待消息穿到圣上耳朵里,靈州早已從原先的貧瘠之地變為如今安富尊容的模樣,眼下戶部尚書因年邁而辭官隱退,王御史又在這檔口被擢升歸京,要說這空出來的位置不是給他的那誰也不信。 太子早已讓太監安排了替王大人接風洗塵的席面,可未曾想身子骨不適,便由陸明欽暫時代替了他的臉面,派他出席。 太子那太監名張叁,他頭一回被如此重用,自是要挺直腰板將這件事干得漂漂亮亮的, 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窮盡他畢生人脈,終究是探聽到這位王大人的喜好。 聽說這位王大人除開四房妾室,還有數十來個通房丫頭,其府中還豢養著甚多的伶人舞姬,想來是極好美人的。 待一行人在翠玉樓門外匯合,躬身寒暄后,便一同踏入此地。 陸明欽直到提膝斕落座于席上,方覺出些許不對勁。 他抬眸不動聲色掃了眼周遭,雅間內的女子們皆著輕薄衣料端著酒水候在一旁,原先也沒什么,可那抬眸望來的眼波..... 陸明欽眉目稍攏,他原以為這不過是個聽曲賞舞的雅閣,此刻方才恍然這是何等腌臜之地。 太子也派了幾個人來侍奉,那太監便隱在人群中,他小心翼翼抬眼,手心里滿是汗漬,目光觸及那位上首王大人眼里的笑意這才松了口氣。 這翠玉樓名氣不比那花樓翠芳閣低,這里頭的女子自小被嬌養著長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情頗似養在閨閣中的大家閨秀,比之尋?;堑膫L敗俗,更顯格調些。 來過的公子哥們互相提及時,總會曖昧地各自使眼色,卻閉口不提正常用處,一些正派公子會誤以為這不過是聽聽曲賞舞的雅閣。 然而,說到底這也不過是處高雅點兒的青樓罷了。 陸明欽往常也因著公務需要同他人去過花樓,是以面對那些女子的暗送秋波只不動聲色,心里卻生起些許厭惡。 可因著此次太子不在,他便成了掌控這席面之人。 他斂眉起身,嘴角噙上些微笑意,朝著主座一身著深緋繡鶴官衣的男子敬酒。 張叁在示意下也率先開了口, “王大人一路幸勞,太子特地派小的尋來盛京的美酒,供大人品賞去去乏,只可惜他近日身體不適,不能來席,殿下深表歉意,望諸位能多多諒解?!?/br> 眾人見陸世子起身,也誠惶誠恐地跟著一同站起來,手里舉著酒杯道不敢當。 王大人已過不惑之年,目光卻依舊銳如閃電,他摸了摸長須,溫聲笑道,“陸世子不必多禮,今后且是同僚了?!?/br> 又是一陣客客氣氣的互相敬酒,待再落座之時,一行美人端著酒款款而來。 領頭的女子上身只一件輕紗抹胸,纖細腰肢在行走間扭動如蛇,渾圓翹臀被紅裙緊緊勾勒。 端的是如火般妖艷,有著盛京嫻淑女子別樣的風情。 張叁朝上座望去,果然便見王大人一雙如鷹隼般的眼緊緊盯著那美人的□□,抿酒間,嘴角xiele幾絲笑意。 紅蕊見此也笑了笑,再度看呆了眾人。 她與眾女子款款而舞,恰如此時,琵琶聲入了舞,靡靡之音與妓子們擺手弄姿合到一塊,惹得眾大人紛紛舉起酒盞,一杯皆一杯痛飲。 陸明欽垂著眸望著酒盞,余光描摹到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同僚們一個個面上倒是端正,然桌下那手早已動作了起來。 他眉目波瀾不興,只屈指彈了彈杯壁。 那彈琵琶的樂妓甫一進來便注意到了這位大人。 一眾官爺中,獨他身材頎秀挺長,容貌清俊,一身沉沉貴氣令人難以瞻顏。 她怯怯望去,只見他指尖勾了勾酒盞,長睫微抬時,一飲而盡,喉結不緊不慢滾動了下。 她名喚燕茗,是個賣藝不賣身的,可今日鴇母三申五令將要侍奉的是一群惹不起的官老爺,若是有幸被瞧上了,萬萬不可回絕,否則砸招牌事小,掉腦袋可就什么都沒了。 原本她還有些不樂意,卻不曾想世上還有此等風姿獨落之人,一時間心頭怦然,彈琵琶時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勁。 一舞罷,紅蕊收到張叁的眼風,強忍住心中的不耐,順著他的指示嬌笑著坐到王大人的懷里,如蛇般滑膩的胳膊繞上他的脖子。 “大人,這酒可甜?”她語音柔柔,卻要人生起酥麻之感,她輕抿了口酒,又慢慢渡到他的嘴里。 一吻畢,王大人笑道,“倒是不如你甜?!?/br> 他神色yin邪,可眼底卻是冷的。 見王大人得了這紅蕊,其余眾人也跟著挑了個舞姬前來伺候,唯獨陸明欽轉眸冷冷睨了一眼將要上前的舞女,將她嚇得抖如篩糠。 可她環顧了四周姐妹倒在大人們懷里的身影,咬咬唇直接伸手。 在他身后候著的伴云瞧見世子爺這幅模樣,忙隔住那舞女欲前往的手,輕呵道, “世子這處不需服侍,還不快退下!” 不然她這只手恐怕是要不保了。 眾人聞聲而來,又見怪不怪轉移目光去,雖有心調侃,可陸世子又豈能容他們在這放肆? 席間眾人心思各異,可經不住那熱浪越襲越高,張叁瞧了主座一眼,卻發現他手是落在身前那紅蕊身上,可目光卻—— □□生性那方面欲念旺盛,年歲雖高,卻龍精虎壯,抱著紅蕊猶嫌不夠,目光落至下頭彈琵琶的女子身上。 那位擺弄琵琶的樂妓瞧著二八模樣,眉目也是嬌憨一片,可身前發育得極好,此時著一身完全遮不住的薄薄白紗,窈窕身姿半露不露。 唱詞時聲音婉轉又帶著江南女子獨有的軟糯,水眸里的羞怯模樣惹得人心頭發癢。 張叁若有所思,他尖聲道,“這位小娘子唱的卻是再好不過,只是——” 他嘿嘿一笑,“眾大人可還想再瞧些點別的?” 他這一番話要眾人將目光投至場上抱著琵琶的女子身上,這一瞧伴云先變了臉色。 這女子怎......怎與表小姐有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