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76節
謝知鳶心下悶煩,自是不想理她,干脆側過身去,眼不見為凈。 柳玉容見她這樣竟也不惱,自顧自在攤前不緊不慢地挑了盞河燈,漫不經心道, “有些人呀,不管怎么飛,都還是那頭麻雀,終究成不了鳳凰?!?/br> 在身邊丫鬟付了銀錢后,她提著自己的河燈旋身來到謝知鳶身邊,“謝小姐,我可提點提點你,算是全了我倆這么多年來的同窗情分?!?/br> 謝知鳶冷冷垂眼,她本不想聽柳玉容言語,可她那話好似會動般,一個個鉆進她的耳朵里, “永寧侯府的侯夫人可不是那般好當的,要會掌管府中中饋不說,你再拋頭露面去做回那什勞子神醫也絕不可能,若我是孟公子,現下雖說因著新鮮勁歡喜你,可之后見著你這廢物般的模樣,你猜又會如何?” 留意到謝知鳶攥著帕子的手逐漸攥緊,甚至連指節都泛出了白色,她了然地笑了一聲,眼底忽地閃過幾分玩味。 柳玉容俯身,想湊到謝知鳶耳邊,卻因四喜的阻擋只好作罷。 她挑眉,似要透過圍帽盯住謝知鳶的眼, “謝姑娘,你猜我前兩日瞧見了什么?” 柳玉容前些日子恰好去了萬佛寺一趟。 那日其實也沒想著要去萬佛寺,可最近周遭發生幾件邪門事,身邊丫鬟也一個勁勸她去佛寺拜拜,又道這兩日有人于后山溫泉處曾瞧見過金色錦鯉云云,可沒曾想她才跟著丫鬟爬至半山腰,便瞧見謫仙般的女子同溫潤的男子一道從一處院落里出來。 元和郡主雖聲名不顯,可因長公主府同柳府的緣故,柳玉容曾遠遠瞧見過她幾面,那般卓絕的風姿,見過后絕不可能記錯。 孟公子和元和郡主這樣的女子站在一塊,還不能說明什么嗎? 柳玉容一時之間連為何而來都給忘了,興奮得近乎想徑自跑到謝知鳶面前,將一切都抖落出來。 這下倒是正巧讓她撞著了等著孟瀛的謝知鳶。 說道激動處,柳玉容聲音都有些發著顫,她一字一句道,“那日我瞧見了孟公子同元和郡主站在一塊,相談甚歡,兩人登對得不得了?!?/br> 阿奕和孟公子? 謝知鳶在瞬間圓睜了眼,一種莫名的感觸與懵然在瞬間溢上心頭, 阿奕竟也認識孟公子嗎? 懵然是因著阿奕久居廟中,孟公子又才回京,是以兩人全然不像是會有接觸的樣子。 至于其他感觸...... 謝知鳶知柳玉容的話并不能太當真,可—— 阿奕和孟公子學識都那般淵博,光是想想兩人站一塊的畫面都不會有人覺著不般配,甚至連謝知鳶都覺著這兩人是如何如何登對。 四喜早在柳玉容走后在邊上罵罵咧咧,“小姐,你可千萬別信她的,這人巴不得你與孟公子越疏遠越好呢?!?/br> 謝知鳶垂眸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自是相信孟公子的,他那樣的為人,既與她定親了,那與阿奕也只是相交好的關系罷了...... 懷里的河燈軟軟地躺在她的懷里,要她心安了些。 可是眼見天色愈發暗沉,孟公子卻遲遲不來。 謝知鳶吸了吸鼻子,恰逢一陣風來,她一下子頂不住,打了個噴嚏,直把四喜嚇了個半著。 “可別染了風寒,”四喜匆匆忙忙將手里捧著的燈放下,“這時節風寒可難好嘞?!?/br> 她又抬手替小姐理了理帷帽后徑自去買姜茶去了。 謝知鳶望著四喜一步步朝外小跑去的背影,不一會也被人流吞沒了。 她一人怔忪著坐在橫椅上,腦袋里各種念頭閃過,對自己的輕鄙、阿奕的優秀、孟公子的溫柔...... 謝知鳶自小在他人的批駁中長大,引以為傲的醫書在他人眼里盡是些不入流的東西, 她實在算不得自信,表面嬌嬌弱弱,可骨子里又桀驁好強,要不然柳玉容那番話絕不可能戳著她的心口。 于課業上,她雖算不上天資出眾,可也并不能說蠢笨,但眾夫子與眾人的念叨讓她一下子起了逆反之心, 對他人而言,醫書不入流,可她偏偏要在這上面埋頭苦學,可是—— 謝知鳶低落地垂下了眼,她現在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抉擇。 河岸邊雜鬧依舊不絕,甚至有歡呼從最近的畫舫里傳來,好似是誰中了什么彩頭,謝知鳶側眸望去,燈火輝煌的鬧騰模樣更襯得暗黑河面越發沉寂,若不是有微亮的河燈還在緩緩挪動,都瞧不出河水是在流淌。 遠處的燭光已被黑水吞噬,深沉的力道帶著危險越過重重風聲來到行人面前。 謝知鳶側目望去,慢慢沉浸于那樣的奇詭的勁道中。 “哎?是謝姑娘——” 那是—— 謝知鳶偏頭,果然在不遠處瞧見了表哥的身影。 他似是也來放河燈,手握著一柄放燈的玉桿,素白長袍也被他穿出沉沉氣勢,眉眼隱于暗色中,目光順著風朝她望來。身邊跟著的伴云一手提著已被點燃的風燈,另一只手里木盤子穩穩當當停留著好些盞河燈。 謝知鳶起身福了福身子,她不自在地垂眸,只低低喚了一聲表哥,聲音都好似要被河風吹散。 陸明欽淡淡地嗯了一聲,他提步走近了些,身上衣擺被風鼓動得快與她相融。 “一人來此放河燈?”他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花燈,玉桿頂端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下燈芯。 謝知鳶想說自己在等孟公子,可又怕被表哥瞧出孟公子遲遲未到之真相,只好輕輕地嗯了一聲。 聞言,陸明欽調轉目光至她的臉上,開口道,“可要同我一道?” 謝知鳶正想拒絕,邊上的伴云恰好說了一句“快要落雨了,若是再不放,怕是放不了了?!?/br> 她只得應下。 陸明欽頷首,朝前行去時示意她跟上。 “可寫好了字條?”聲音被風吞沒了點,顯出些許模糊。 謝知鳶搖了搖頭,她本打算孟公子來后同他一道寫的。 陸明欽便帶著她來到題字的攤前, 他拿起紙筆,對周遭望來的目光恍若未覺,眉目波瀾不興,筆尖一動便寫好了其中一張。 他似是也只寫這么一張,側目朝她問了句,“我替你寫?” 男人的側影于盞盞點燃的燭光下有些模糊不清,可微深的輪廓卻相對分明。 “不用啦,”謝知鳶安分地收回目光,她垂眸笑了笑,聲音透過帷帽傳出,“自己寫的才靈呢?!?/br> 陸明欽沒再堅持,側身將紙筆遞予她。 女孩的手自圍帽里鉆出,小小一只,熱烘烘的,輕輕接過那桿翠玉秋毫。 她余光瞄了兩眼表哥寫的,可還沒瞧清楚,就被男人修長的手指擋了去。 謝知鳶抿唇,回神時虔誠地寫了句, “愿...身體康健?!?/br> 下一張是有關祭祀先祖的,謝知鳶便只寫了句老掉牙的祈福話語。 最后一張......她揪了揪秋毫玉桿上的墜子,提筆寫了幾個字。 陸明欽目光靜靜落在她的柔軟發髻的小桃子上,眸底逐漸深沉,在她抬首時淡聲問, “寫好了?” 謝知鳶點了點頭,腦袋上的小桃子也跟著輕輕晃悠, “那便走吧?!?/br> 謝知鳶應了聲,提步跟著表哥下了河堤。 不知是否是近來漲潮的緣故,河面較高,謝知鳶小心翼翼提著裙子,隨著身前二人來了一處干燥的石面。 謝知鳶迎風站著,隔著翻飛的帷帽望向表哥的身影。 他手上的火折子迎風燃起,火光跳躍在他的眉間,又消失在眼底,轉而沉沒到燈芯上。 眼見著表哥已將其中一盞河燈放遠,她頗有些不知所措地捏了捏手中河燈的花瓣。 陸明欽看著那盞河燈順著水流漂遠,這才側身問她,語調輕緩, “為何不放?” 于謝知鳶而言,這盞河燈是說好了要給孟公子的,那便是他的,可方才又說了謊說是自己一人來此,現下只好又期期艾艾道, “我,我這河燈糊得不好,怕是走不遠......” 話語在男人越過昏暗望來的目光中愈來愈低。 陸明欽未置可否地輕笑一聲,他手中玉桿輕輕敲了敲河岸邊的石塊, 伴云時刻注意著這頭的動靜,一見世子爺的指示,忙將端著的木盤子小心翼翼放到他們面前,還貼心地用風燈照亮了這一隅。 他先前還不知昨夜世子爺通宵達旦廢了大堆紙布和木料做這些有何用,現下倒是只能稱贊他料事如神。 明眼人見了都知曉表小姐這是在等她那未婚夫婿,手里那盞怕也是給他的,只是這孟公子.....怕是來不了嘍。 于他的大業而言,小姑娘的心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謝知鳶垂眸看了幾瞬,最終挑了盞兔子樣式的河燈。 這河燈做得極為精致,蠟光紙貼得嚴絲密合,粘著輕便的木料,連兔子眼睛也活靈活現。 謝知鳶愛不釋手地摸了摸,才有些不舍地把手里的字條恂恂地塞到里頭。 她偏頭瞧了表哥一眼。 透過翻飛的帷布,男人修長的指節夾著攏成一卷的火折子,長睫垂落時,眉目不變神色。 下一瞬,他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掀起眼皮子,那雙黑沉的眸子越過昏暗靜靜地看向她。 四目相對之下,謝知鳶訕訕一笑,這才戰戰兢兢蹲下,就著表哥的火折子點燃手中這一盞, 可才要將手里的燈盞放下時,那卷起的帷帽邊緣將那燭火瞬間撲滅。 她輕輕地啊了一聲,頗有些手足無措。 手中還有盞燈,可也不好放下...... 沒等謝知鳶想出個什么對策來,頭頂一輕,白色紗布緩緩滑過她的臉。 陸明欽輕輕抽走了她頭頂的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