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189節
絕不能叫秦緒察覺真相,否則沈閱就危險了。 長贏腦子轉得也不算慢,仔細想了下也就明白了其中深意,連忙點頭應下。 一行人,趁著夜色就收拾啟程了。 分了兩批,一批折返京城,看看能不能和里面安王府的人聯絡上,探聽下沈閱以及宮里的消息,另一批跟隨秦照,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梁州。 京城里,有關秦照身死的消息在秦緒的cao縱之下也傳得非常迅速。 畢竟以秦照的身份,若他沒死,誰趕隨便傳這樣的謠言?所以絕大多數人都直接便信了。 只是大家抻著脖子等,又遲遲不見安王府的人掛白幡cao辦后事,便不免各種猜疑朝廷和南境駐軍之間能否順利交接,萬一南境忠心舊主不肯歸順的話…… 那豈不是要引發內亂? 短時間內,京城里依舊人心惶惶。 而沈閱不肯輕易給秦照辦后事,這一點看在秦緒眼里他絲毫不覺奇怪,如果她乖乖辦了,那才叫人覺得可疑了。 這段時間,秦緒反而是在等賀太后,想等賀太后繃不住,主動找他求和。 然而左等右等,明明她那里應該聽到秦照的死訊了,就是半點動作也無。 就在秦緒按耐不住,打算主動找賀太后攤牌時…… 皇帝在被太醫院宣布“中風”后的第六日,突然再度病情惡化,只一個時辰,宮里就敲響了喪鐘,皇帝駕崩。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一般是在先帝駕崩的次日新帝就該登基理政,只是死者為大,登基大典要延后到白事收場以后舉行。 當日,左右丞相就攜六部尚書進宮請命,要求太子繼位。 這陣子,已經不僅是京城,舉國之內都因為秦照身死的噩耗弄得人心惶惶,一時之間賀太后只唯恐人心不穩,會引發內亂和外邦覬覦,也只能捏著鼻子默許了。 如此,是年年末,冬月一十九日,大越太子秦緒正式稱帝。 沈閱躲在家里稱病,宮里治喪期間并未進宮哭靈祭拜,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隨她去。 而就在秦緒春風得意,風風光光cao辦著帝后二人后事的同時,十一月底,南方各地突然相繼有戰報緊急入京,所稟之事無一例外—— 安王自南境起兵,揮軍北上,直取京城而來。 秦照反了! “哪里傳出來的謠言?有誰親眼看見了?他不是死了嗎?是不是梁州那群亂臣賊子打著他的名號妄圖虛張聲勢?”秦緒在御書房內砸了一整個多寶格的東西。 入宮送戰報的信使戰戰兢兢跪伏在地:“是安王殿下親自領兵,三日之內已經連拿五座城池,陛下您知道的,內城守衛的兵力都是些花架子,無論從人數規模還是戰力上都與邊軍沒法比,所以……所以……” 所以南境叛軍勢如破竹,大有銳不可當之勢,并且因為秦照出師有名,有的城池還是不攻自破的。 秦緒能做什么?帶著守衛京城的京郊大營和守衛皇城的禁軍御駕親征,前去抵御南境叛軍嗎? 在思忖出御敵對策之前,秦緒終是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傳了太醫院新提上來的院使朱太醫,氣勢洶洶殺去了安王府。 南方戰報進京,安王府蹲守在城門附近的眼線自是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回了安王府。 依著沈閱對秦緒的了解,他能忍了這么多天沒來找自己麻煩都已經很難得,現在出了這事兒,他就不可能還忍得住了。 所以,為了不連累到李少婉,也不驚動了她外公與聞家其他人,她便早早穿戴整齊,等在了前院一個偏僻些的小花廳里。 秦緒來勢洶洶,帶著人就直接往里闖。 以往他是太子時,要往府上來也不好直接武力攔截,何況他現在已經是新君了,王府門房的人只象征性的阻攔了下就被隨行禁軍擋開。 秦緒進門,就要往后院闖,剛繞過影壁卻被匆匆趕來的林管家攔了。 趕在他發難之前,林管家態度恭敬又客氣的躬身作揖:“陛下是來尋我們王妃問話的吧?王妃今日正好在小花廳查賬,小的引您過去?!?/br> 秦緒陰沉著臉盯著他看了兩眼,雖然心里發堵還是跟著他去了。 等去到那邊小花廳,他將其他人都留在院子外面,就只帶了朱太醫與程林宇兩個進去,看見坐在桌旁撥弄算盤珠子的沈閱,便是陰森質問:“你是怎么知道朕這會兒要過來的?” 作者有話說: 一更。 第156章 正文完結 沈閱算到他今天會來, 難道是她與秦照之間一直都有渠道暗中互通消息? 雖然…… 這事情幾乎不可能。 最近這將近一月的時間里,整座京城都幾乎被圍的密不透風,城墻上方飛過的信鴿十有八九都會被巡查士兵射下來,實在是不應該。 但秦照死里逃生這事, 實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秦緒不得不往最壞的方面考慮。 當日那壺毒酒, 是他珍藏,按理說只要飲下,就絕無生還可能。 他第一個要懷疑的—— 自然是沈閱! 又可惜…… 當日他派去全程監視沈閱行事的小宮女早被他處死滅口了,現在除了秦照與沈閱本人,沒人再能替他解惑。 秦緒冷硬著一張面孔, 眼神陰惻惻又充滿探究的盯著她。 半個多月未見, 如今的這位初登大寶的少年天子身上已經不再是以往雋秀儒雅的少年氣, 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個偏執又陰暗的瘋子, 看人的眼神也仿佛隨時隨地都會情緒發作把人拖出去砍了。 至少,隨他同行而來的那位朱太醫是如此覺悟, 從頭到尾都縮著腦袋盡量往邊角里站。 唯有沈閱面目平靜, 不卑不亢與他對視。 面對秦緒滿是威壓的注視,她甚至還能挑釁的揚眉微笑:“我以為你早該來了,殿下……哦不, 是陛下, 陛下您今非昔比, 您往我這府上來, 是貴客,我自會提前派人去宮門外隨時盯著, 也方便準備好待客之道, 省得怠慢?!?/br> 她這神態語氣, 秦緒是一眼難辨真假的。 其實他早發現了,不僅是他,自從中秋那日起,沈閱也仿佛變了一個人。以往的她遇事首先會隱忍克制、以大局為重,行事上更是謹小慎微,舉止盡量不出絲毫偏差,現在的她…… 也成了個人前人后兩幅面孔,撒謊成性,逢場作戲游刃有余的各中高手。 她將所有情緒演繹的太逼真,反而是叫他絞盡腦汁想從她言談舉止之間尋破綻都尋不見。 秦緒本就耐性不好,見狀,立刻又是惱羞成怒。 他居高臨下看著沈閱,索性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五皇叔反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說完,依舊嚴密注意著沈閱所有的反應。 沈閱先是有些意外的蹙了下眉,之后下意識的垂眸,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然后,她重新再揚起臉時,依舊是一副輕嘲微笑的表情:“怎么,他不是應該飲鴆而亡了嗎?或者是陛下您做事太不周到,這么大件事……竟然沒派人后續跟上去補刀滅口嗎?” 秦緒被她一噎。 他就是因為不想冒任何被人捏住把柄的風險,這才始終不敢親自對秦照下手的,否則早在京城里就找機會將其圍殺了! “你現在還說風涼話?”秦緒冷道,“你是覺得等他大軍壓境殺過來,你還能回到他的身邊去做安王妃,安享富貴嗎?” 說話間,他突然上前,一把扣住沈閱的手腕,將她自凳子上扯起來,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惡狠狠道:“別做夢了。朕就算是死,也會拉著你一起墊背,若我不得善終,你也別想有什么好下場。其實你最好祈禱他能半途兵敗,否則……有朝一日若是真的兵臨城下,朕第一個就將你綁上城樓……” 他威脅的話沒說完,沈閱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這一聲笑得實在突兀,就連旁邊耷拉著腦袋裝鵪鶉的朱太醫都忍不住抬眸瞄了一眼過來。 沈閱洋洋灑灑,聽了一場天大的笑話一般直把眼角都笑出了淚花。 然后,她忍著笑意,再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打量秦緒道:“陛下您是不是忘了?曾經受您所托,我那夫君飲下的毒酒就是我親自送過去,軟硬兼施逼他飲下的。換成是您,您會不計前嫌,對一個曾經與旁人為伍殺死過您一次的人手下留情嗎?” 秦緒聞言,再次愣住。 這樣簡淺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這陣子他內心深處總是忍不住對秦照肯為沈閱舍命一事耿耿于懷。 明明是他借著秦照的這個弱點算計了對方,并且達成所愿了,但卻不知道為什么,只要想到這一茬兒他心里就膈應的慌。 究其原因…… 約莫還是男人的勝負心作祟! 他自認為對任何女人都無法做到的事,秦照卻做到了,雖然在他看來簡直愚不可及,但是每次想到沈閱面對自己時歇斯底里厭恨的模樣,再與她跟著秦照時滿心滿眼神采飛揚的狀態相比…… 他那皇叔為了一個女人舍命雖是何其愚蠢,但確實也算求仁得仁了。 他厭惡沈閱和秦照之間的一切,所以那件事之后,就盡量避免不再去思考有關他們之間的任何事。 現在沈閱一提,他才驟然驚醒—— 是了,如果秦照喝的那杯毒酒沒問題,他就是再愛慘了沈閱,這女人狠心殺他一次,也足夠叫他清醒的了。 現在的沈閱,對他那皇叔而言怕不也是個恨不能除之泄憤的紅顏禍水了。 但他也只是心臟懸空了一下,隨后就冷靜下來,視線寸寸下移,落在沈閱腹部,再次露出惡意的笑容來,反問:“可你不是情有可原嗎?依著朕那皇叔對你一往情深的勁兒,即使他記恨你,你成了雞肋……他也年歲不小了,你肚子里懷著的可是他的第一個子嗣,你們母子倆的分量要不要加起來試試?” 這個孩子,自它離去那日起,就成了沈閱心中的瘡疤禁忌,這些天,就連唯一知情的徐驚墨和李少婉,他們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的絕口不提這件事。 沈閱心上猛然一陣刺痛,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但她用力暗咬了一下舌尖,以劇痛壓下了差點瞬間爆發的情緒,不避不讓迎著秦緒的視線,再度嘲諷出聲:“信口胡謅的鬼話罷了,他信,你也信?” 她甩開秦緒的手,踱步走到一邊,又找了張椅子坐下。 秦緒怔愣當場,是過了一會兒才有所頓悟,將信將疑再次轉頭看向她:“你說什么?” 沈閱表情無所謂的挑了挑眉:“男女之情能有多深刻?值得他以命相托嗎?不過是情急之下為了增加籌碼,編造出來誆騙他的托詞罷了。他是當局者迷,被一葉障目,你也信?” 她這副無所謂的表情看起來太真,秦緒一時慌張,腳下不由的暴躁踱了兩步。 “你沒有懷孕?”他臉色鐵青,卻依舊還是不肯相信,好在早有準備,是帶著太醫來的,于是轉頭呵斥朱太醫:“還愣著干什么?給朕查她的脈!” 朱太醫唯唯諾諾,立刻背著藥箱上前。 起初還擔心沈閱不肯配合,有些束手束腳,但見沈閱賭氣似的直接將手腕亮出來,他也不再遲疑,趕緊道了聲:“微臣得罪了,王妃見諒?!?/br> 然后,坐在了沈閱旁邊的椅子上開始診脈。 為了不出錯,他認認真真連著診了兩遍,然后在秦緒緊張又期待的眼神中趕忙跪地稟報:“陛下,安王妃她……確實不曾有孕?!?/br> 秦緒自是本能的不肯相信。 北邊的勢力拉攏失敗,現在如果清點手上的實力,要硬碰硬的話,他根本無力與秦照抗衡,就只有使用些別的手段,出奇制勝,不在乎手段光不光彩。 聽說秦照不僅死里逃生還反了之后,他氣歸氣,但卻還沒有徹底驚慌,心里最大的一塊底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