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76節
秦緒聽了他的解釋,便親自跟了過來,當面安撫并且跟寧嘉長公主致歉。 客套了一番,他喊了婢女替他去大門口送客。 一抬眸,就看到站在不遠處這邊的秦照。 他目光忍不住又落在沈閱身上,最后又盯著兩人遮掩在衣袖底下、明顯是牽在一起的手的位置,煩躁的皺了下眉。 他舉步朝這邊走過來。 沈閱抬頭去看秦照。 秦照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你先跟隨皇姐他們去大門口等我,本王與太子殿下說兩句話就來?!?/br> 他今天在東宮做的事,其實挺囂張,挺過分的,沈閱心里多少有幾分擔心。 且走且回頭,戀戀不舍的又多看了他好幾眼。 明明就只是很明確的擔憂出事的那種神情,算是現在最正常的反應,卻不知怎的,秦緒看她這樣心里就不痛快的火氣噌噌往上冒。 他臉上表情冷若冰霜的走到秦照面前站定,一開口就語氣不善:“今日之事,皇叔不打算給我一個交代和解釋嗎?” 秦照很平靜,他只是陳述事實:“文鳶大婚的第二日我就去找過那女人,讓她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當時我給她的限期是一月,本王這個人,沒別的好處,就一點,說話算話,決不食言。當時我不知道她事先就已經居心叵測的與太子殿下你搭上了線,所以即使后面陛下也默許了她留京,不知者不罪……這事怪不到陛下頭上去,但事情總要有人出面解決,就只能是本王來做這個惡人了?!?/br> 華陽郡夫人私自跑回來,這是出爾反爾; 皇帝父子拿她當棋子,留她在京惡心人,這是背信棄義; 只有他秦照是始終如一,有原則、有底線的。 這番話綿里藏針,明著看是替皇帝開脫挽尊,實則該懂的秦緒都能聽懂。 也就因為話說的漂亮,反而叫秦緒吃了個啞巴虧,無法撕破臉來反駁。 秦照云淡風輕的繼續道:“讓她消失,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件好事,先帝當年的良苦用心,太子若是不能懂,那就不妨等忙完了再進宮去請教你父皇一遍?!?/br> 說完,也不再等秦緒的后話,冷淡的轉身直接走了。 再至于滅了賀景秋的口,叫他們斷了金脈圖的線索—— 那就是這一局里他算給皇帝父子的利息了,不需要明說。 他秦照,從來就不是什么肯于一味逆來順受的忠臣良將,既定的規則,當守的他會守,他言而有信,所以不會是背信棄義主動打破規則的那個人,但如果有人膽敢不守規矩,一再跳到他的原則與底線上來反復試探…… 只等著其中一人單方面來維持和遵守的規則,是應該被立刻廢止的! 秦緒又何嘗不知,秦照今日近乎猖狂的所作所為,就是給他們父子的一個下馬威? 畢竟—— 華陽郡夫人她不是非死不可的! 皇帝只是準她留在京城,又沒有默許和暗示她可以公開當年的秘密,他只是用這個女人來在秦照面前展示為君者的權威罷了,他只想讓秦照低頭,可秦照沒有! 不僅沒低頭,還等于反手就把華陽郡夫人的頭給擰下來,踢到皇帝面前去了。 這個梁子,等于越結越大了。 秦照自東宮出來,接了沈閱,就與寧嘉長公主一家分開走了。 出來大半天,結果卻連飯都沒吃上,秦照自是不至于粗心到叫自己媳婦白受了一場驚嚇之后還跟著挨餓,所以送她回去的路上就先帶她找了間酒樓,把飯吃了。 飯桌上,沈閱沒再提東宮的事,可心里始終惦記著,并且隱隱有個疙瘩。 所以,等吃完了飯,走在回府的路上,她還是沒忍住,推開了車窗問秦照:“那位華陽郡夫人,是必須得死嗎?” 秦照打馬走在馬車旁邊,見她探頭出來,就馭馬靠過來。 “是!”他伸手,很輕的拍了拍少女的腦袋,只給了最簡短又明確的回答:“她該死!” 沈閱其實是有些好奇,想從他這打聽些什么內幕的。 但是看他這態度,就知道他并不想說,她也就乖巧的沒再深究下去。 回府后的幾日,她心里還一直不怎么安生,就生怕為了這次的事皇帝要找秦照的麻煩。 可是豎著耳朵聽了幾天,外面始終風平浪靜。 感覺風聲是逐漸過去了,她懸著的心也就慢慢落回了實在處。 冬禧端了補品給她,看她成天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恨鐵不成鋼的嘮叨:“小姐,沒剩幾天就是您的喜日了,您這看著既不緊張也不興奮的……像個正常新娘子嗎?” 沈閱端著小碗津津有味的喝雞湯,她也迷茫:“不知道啊。難道是因為我和安王殿下太熟了?要么你們給我換個夫婿試試看?” “呸呸呸!”冬禧被她氣得跺腳,要不是看她正在吃東西,就直接撲上去捂她嘴巴了。 正說著話,春祺也從外面走進來:“小姐,奴婢得了個消息,寧嘉長公主殿下聽說是病了?!?/br> “怎么會?”寧嘉長公主是個慈愛的長輩,沈閱頓時就失了胃口,“前幾天在東宮見她時她還好好的啊?!?/br> 春祺的目光微微閃躲,神色也變得凝重,壓低聲音道:“奴婢聽說她就是那天在東宮被嚇出的毛病。好像還不是什么正經毛病,長公主府昨日都請道姑前去做法驅邪了呢,并且這幾天文鳶郡主也因為侍疾暫時搬回了娘家小住?!?/br> 沈閱聞言更加詫異:“長公主殿下并不是個過于信奉神鬼之說的人啊……” 那天在東宮受到的驚嚇? 是—— 因為華陽郡夫人?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寧嘉長公主這八成該是心病。 沈閱心底又再度對那位華陽郡夫人升起了濃重的好奇心,決定去長公主府碰碰運氣:“那你們趕緊去收拾準備一下,正好這會兒時間還早,我去看看長公主殿下?!?/br> 作者有話說: 二更。今天周末,晚上9點還有三更哈。 嗯,太子要開始準備犯賤了,但我閱卻要開始追求真相了……準備好修羅場上拔刀吧?。?! 第064章 真相 探病一事不太好安排在下午, 寓意不好。 沈閱又因為是臨時起意,就沒太有時間準備一份比較像樣的禮物了。 而長公主府那樣的人家,隨便敷衍的東西反而不如不送,是以, 她索性也就空手去了。 她這如今的身份很是特殊, 本來就與文鳶郡主交好, 算是寧嘉長公主府的???,又馬上要嫁入皇族成為安王正妃,所以長公主府門房的人對她都比以往還要更加的禮讓客氣。 見她登門,管事婆子甚至沒有額外進去通傳就熱絡直接引了她往里去:“姑娘您來得正好,這幾日我們郡主也剛好回來小住, 也能見見、說說話兒?!?/br> 沈閱微笑以對, 客氣又得體的寒暄了兩句。 管事婆子親自引她去了寧嘉長公主住所。 進院子, 就看馮駙馬和司徒太醫站在院中說話。 “駙馬爺安好?!鄙蜷喦飞硪姸Y問了好, 又看向司徒太醫,面露遲疑, “是不是我來的不湊巧?司徒太醫是前來替長公主殿下請脈的嗎?” 司徒太醫生平虧心事做的不少, 沈閱約莫也能算是他手底下眾多受害者中的一個,但可能是虱子多了不怕癢,這些年都磨煉出來了, 他面上也十分的坦然鎮定。 拱手作揖, 還了一禮, 笑道:“不妨礙, 下官這邊已經完事了?!?/br> 只是皇帝下在正陽宮里的那一劑藥,沈閱到底喝沒喝, 這事兒沒個定論, 卻導致他始終惦記, 現在每回遇見這姑娘,內心深處都有種躍躍欲試的沖動,特別想直接上手切個脈,是死是活也好徹底定了心。 身體的本能,是無法完全控制的。 他垂眸時,無意間視線就自沈閱腹部到腕脈處飛快的掃了眼。 只是這一眼的目光太隱晦,包括沈閱在內,大家都沒察覺。 大概是憂心著長公主的病,馮駙馬今日瞧著略顯幾分憔悴,還是溫潤有禮道:“我與太醫商討一下內子的病情,你先進去陪她說說話吧?!?/br> 沈閱頷首,當先舉步進了屋子。 本以為屋子里該是文鳶兩兄妹在侍奉母親的,結果卻瞧見了徐驚墨。 他似是剛在這屋子里幫忙焚了藥香,屋子里雖是不見煙霧,卻散著一股不輕不重叫人聞著極舒適的草藥香味。 寧嘉長公主靠著大迎枕倚坐在朝陽的床榻上,臉上明顯有病容,神情卻一如往常般溫婉沉靜。 徐驚墨一邊收拾著熏香用的東西,一邊聲線刻意壓低與她交代一些話:“這是微臣專門調制的藥香,有助于靜心安神的。不過藥草這東西,雖然有助于病癥,用多了卻容易產生依賴性,甚至成癮,這就得不償失。所以,這東西微臣就不給您留了,司徒大人隔日還會再來給殿下請脈,屆時您若有需要,微臣再來給您熏一次?!?/br> 寧嘉長公主笑了下:“這味道聞著確實不討厭?!?/br> 然后看見沈閱進來,她面上笑容立刻就更大了些,遙遙招手:“你怎么來了?這孩子,走路輕的都沒聲音了?!?/br> 徐驚墨抬眸看來。 與沈閱視線碰撞,依舊是一副不熟的疏離模樣。 隨后,他就自覺將東西都抱到旁邊另一張桌子上繼續收拾,給沈閱騰了地方。 “我也是今日才剛聽說殿下您身體不適?!鄙蜷嗊^去坐到她床邊,面有歉然,“這幾日我也不是很方便出門……” 因為今天這趟過來的目的不純,對著溫柔和藹的寧嘉長公主,她心里確實有幾分過意不去。 “誰說不是呢?”寧嘉長公主拍拍她的手背,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我這又不是什么大病,你這孩子就實心眼兒,又何必特意還跑一趟過來?!?/br> 雖然沈閱成婚之后與她就是平輩的親戚了,但沈閱畢竟與她女兒才是同齡人,兩個姑娘一直玩的好。 她又解釋:“剛才侍奉我湯藥時不小心打翻了藥碗,俏俏換衣裳去了,她一會兒就過來?!?/br> 當著徐驚墨這個外人的面,沈閱還是很謹慎避忌的,有些話輕易都不說。 徐驚墨卻很是兢兢業業,整理好藥箱,又朝這邊說道:“長公主的病情確實不嚴重,多與人說說話,舒緩放松一下心情,對您是有好處的?!?/br> 沈閱跟隨寧嘉長公主一同轉頭看他。 少年面上的神情一派的純凈又認真,但可能是因為作為醫士,擅自妄議病人病癥多少有點不合規矩,他長長的睫毛就微微垂了下來,顯得分外靦腆:“長公主殿下心善,又心思細膩。人這病癥吧,其實說起來大半都與心情有關的,同樣的病癥,心思郁結,心事重的人就容易拖延著病癥遲遲不去。殿下多與人說說話,放空了心事,心情豁達起來確實更有利病癥康復?!?/br> 說著,他就一如既往的又微微紅了臉。 他雖然人抽條長得比較快,個子很高,實則年紀上也就比沈閱還有文鳶大個一兩歲,單看那張臉就是十分青澀的。 “你這個小人兒,倒是生了張能說會道的巧嘴?!笨赡荛L相漂亮的男孩子格外容易虜獲女性長輩的心,寧嘉長公主非但沒覺他多嘴反而被他逗笑了。 徐驚墨又再笑了笑,確實看上去人畜無害。 背上藥箱,躬身作揖之后便規規矩矩的告退離開了。 其實,經過東宮那日的事,他與沈閱之間算是多少積攢了一點交情了,可是這回見了,他依舊給人一種謹守本分和規矩的疏離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