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7節
第005章 表弟 秦緒穿的是一身常服,帶著一隊禁軍護衛,意氣風發,策馬而來。 聞時鳴身為太子師長,秦緒自是少不得要在聞府出入。 是以,沈閱是見過他也認識他的。 只—— 她四年未曾回京,這位太子殿下已從有些稚嫩的少年長成了更加英俊挺拔的青年。 通身的氣派也與少年時候大不相同。 按理來說,她怎么都不該一眼認出。 可—— 沈閱就是隔著老遠便一眼認出了他來! 秦緒的這張臉,并非是她以往在聞家見過的模樣,而是在無數個她被噩夢驚醒的夜里,來來回回呈現在她夢境里的樣子。 英俊,挺拔。 看似收馳有度,儒雅穩重,實則也是翻臉無情,心狠手辣! 沈閱的臉色刷的一白。 幾乎是全身的力氣被瞬間抽干,她立時便從窗口退開,跌坐回了馬車里。 聞家五公子聞成簡見狀,一時也顧不上等秦緒走近,徑自打馬先奔到了馬車旁邊。 “閱閱!”他焦急叫了一聲,瞧見沈閱明顯不對勁的臉色,更是不由的驚慌:“你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 沈閱癱坐在馬車里。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冷汗瞬間爬滿了后背,渾身的血液更是被凍住了一般,忍不住的想要發抖。 使勁的掐著掌心控制情緒,她開口時唇依舊忍不住的微微顫抖,“長途跋涉,是有些不舒服,不過無礙?!?/br> 她說:“我車上捎帶了前面有位甘將軍的家眷,你問問他們住哪兒,咱們先順便送一趟再回府?!?/br> 聞時鳴的孫輩中,只有這位五公子與沈閱年紀相仿,年幼時兩人常在一起玩。 聞成簡見她面色有異,神情虛弱,自是無有不應:“好,那你先車上歇著,別再吹了冷風?!?/br> 沈閱勉力點點頭。 想抬手關窗,又怕手抖被車里的甘夫人看出端倪。 好在聞成簡心細,已經徑自抬手替她從外面合上了窗子。 隔絕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聲和她的噩夢,沈閱虛脫乏力到幾乎動不了。 甘夫人自是察覺了她的反常,遞了方帕子給她,識趣裝傻:“想是近鄉情怯,緩緩就好?!?/br> 沈閱看著她手里的帕子愣了愣。 隨后反應過來才發現冷汗已經浸透鬢角。 “謝謝?!彼恿四桥磷硬梁?,之后依舊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心態,繼續偽裝的若無其事。 馬車外面,秦緒已經打馬迎到了秦照面前。 秦照與皇帝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是以單從長相上就能一眼認出他與秦緒是血親。 只是秦照征戰邊關,軍中歷練多年,秦緒卻是養尊處優,兩人站在一起,給人的是截然不同的矜貴視感。 太子是儲君,身份貴重,秦照看見他來,作勢要下馬。 秦緒已然抬手制止:“皇叔您長途跋涉辛苦,就不必拘泥俗禮了?!?/br> 秦照與他雖是叔侄,但年歲上卻是相差不大。 太子秦緒雙十年華,今年即將及冠,而秦照也不過才剛二十有四。 只不過因為他十二歲上就已經常駐軍中去了,叔侄二人鮮少碰面罷了。 秦緒招呼免禮,秦照便沒強求。 他端坐在馬背上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行色匆匆,這是要出京公干去嗎?” 秦緒說免禮,約莫只是為了表示熱絡和隨口說說,但秦照就這么坦然受了…… 這其實是有幾分僭越與不合規矩的。 但秦緒面上神情卻是絲毫不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笑道:“本宮是特意替父皇來迎皇叔的,皇叔您年前回復進京的折子上雖未寫明返京日期,但估算著該是在這幾日之內了。父皇與皇叔多年未見,很是惦念,最近就更是時時盼著您回?!?/br> 秦照仍是不形于色,神情冷淡的模樣。 他頷首:“陛下與太子殿下都有心了,若是陛下現下不忙,臣便先行進宮拜見吧?” “好!”秦緒滿面春風的與他寒暄。 隨即,他這才轉開視線。 像是突然注意到聞成簡一般,神情散漫的掃了一眼過來:“聞五郎?這么巧,你怎么也在這?” 聞成簡這時已經下了馬,與甘參將等人站在一起。 他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自若解釋:“不敢勞殿下親問,我表姐也是今日歸家,我來接她?!?/br> 秦緒的目光順勢看向后面城外停留的幾輛馬車。 面上依舊含笑,神色之間卻明顯帶了幾分探究。 聞成簡剛要澄清,甘參將已經走出來一步,率先解釋:“微臣梁州甘慶云,攜妻兒想要進京尋名醫看病,路遇不測,馬車損毀,好在聞府千金路過施以援手,允我妻兒搭乘了她的馬車,是以我們便走了一路?!?/br> 一個正三品參將離開駐地回京,自然也是要事先上書奏稟皇帝的。 秦緒是知道有這么號人物的,此時對號入座,才又不動聲色將他記下。 他點頭:“哦,原來是甘將軍。你的事父皇與本宮提過,太醫院那邊也打好了招呼,你們何處落腳?回頭本宮叫人把太醫送過去?!?/br> 甘參將一時面露難色。 秦照說道:“你們夫妻也不會在京城久住,就去本王府上暫且將就吧?!?/br> 秦照做為皇帝唯一的嫡親弟弟,雖然他很早就不在京城了,但是為表兄弟情深,十年前先皇駕崩,秦照回京奔喪那次皇帝就賜了宅子給他建府。 所以,雖然他不回京城來住,但他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王府的。 “給殿下添麻煩了?!?/br> 甘參將并未過分推諉。 秦緒也沒再多問。 他們一行人堵在城門口,光是這個陣仗已經有夠惹眼,引得不少路人駐足觀望。 秦照簡短的吩咐:“長贏,你先帶他們回府安置,本王隨太子進宮面圣?!?/br> 秦緒對聞家的表姑娘回京一事仿佛渾不在意,之前聊做不經意的問了聞五郎一句之后就再不曾多看后方的馬車一眼,從容調轉馬頭,親自陪同秦照進城去了。 只—— 談笑風生間,他眼角的余光還是定格在后方,多瞧了好幾眼。 他將這種小動作掩飾的極其隱晦,但一切還是被秦照盡收眼底。 他甚至瞧見了之前秦緒剛一露面馬車上的沈閱就惶恐失態到倉促躲藏的那一幕…… 所以,那姑娘并不僅僅只是懼他,對他敬而遠之,她對秦緒這個太子更是避之如蛇蝎的? 這種情況之下,秦緒的婚事怕不是得起周折了! 可—— 秦緒以前究竟是做過了什么?會把沈閱這么一個明明不算膽小怯懦的大家閨秀嚇得公然失態? 叔侄兩個,各懷心思的走了。 甘參將也是怕秦緒誤會秦照和聞家交往過密,一顆心一直半懸著。 此時,才微微吐出一口氣。 他自那一行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聞成簡,遲疑著剛要說話聞成簡已經說道:“在下聞成簡,甘將軍您要去安王府不是?我表姐說先送你們?!?/br> 甘參將連忙再道謝。 聞成簡與他寒暄過后,一行人也重新上馬,浩浩蕩蕩進了城。 聞成簡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帶著初來乍到的一行人,輕車熟路去了安王府。 沈閱沒下車,他們只在大門口將甘夫人母子放下就徑自打道回府。 待到馬車轉頭出了安王府所在的街巷,聞成簡就追到與馬車平齊的位置,敲了敲車窗。 沈閱這會兒已經緩了過來,將窗戶推開。 “你還好吧?”聞成簡瞧見她的臉色,心里一直緊繃的那根弦驀然放松下來。 沈閱笑了笑:“沒事了?!?/br> 幾年沒見,當初稚嫩青澀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微微一笑間,艷若桃李,顧盼生輝。 聞成簡驀然就有幾分不自在,于無人可見處,耳根微微燒紅。 他其實看出來了,在城門那里沈閱的失態慌張就是因為太子秦緒的出現,只是沈閱不說,他也不好刨根問底,就沒有舊事重提。 同時,又因為心里突如其來的不自在,趕緊轉移話題,口若懸河與她說起家里和家人的事。 “那個……你回來的不湊巧,祖父這幾天不在家?!?/br> 他說:“你還記得葛大人嗎?就是曾任翰林編撰的那位?!?/br> 沈閱回憶著點頭:“就是當年與祖父同科進士入仕的那位?我們小時候他經常來家中走動的,但我記得好像是六年前他就因為身體宿疾早早辭官致仕了?!?/br> 聞成簡面有戚戚然的一嘆:“他老人家過世了,祖父與他是半生摯友,執意親往奔喪,二叔就告了假,陪他一起去了?!?/br> 聞時鳴算是大器晚成的,當初入仕不算早,是二十七歲才科舉中第,并且一舉成名,是他那一屆的狀元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