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隨便問問啊?！?/br>
    對上對方懵然的目光，江黯聲線還是下意識繃緊，“不可以?！彼M長的眸子像暈著一團墨，“你希望世界上有跟你一模一樣的機器嗎？”

    “可以啊?！?/br>
    宋晚晚不假思索道：“麻煩的事讓她幫我去做，有什么不好？”

    *

    “唔——”

    安靜的實驗室里發出一聲悶響。

    林語慌張時腳背磕上桌角一塊鐵皮，疼得她眼淚都下來了，眼睛卻還直愣愣盯著前面。

    因為那里躺了一個人，準確說是個女人。

    對方側躺在江學長的工作臺上，雙眼緊閉著，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四周環繞著冰冷的器械、管道，通風柜擋住光線將女孩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而她卻穿著簡單的長裙，露在裙擺外的雙足白皙小巧。

    這種冰冷和柔軟對比給林語造成了巨大的視覺沖擊，以至于她下意識想，實驗室來了新人？

    即使制造了s01那樣逼真的機器人，但看到眼前的女孩，林語卻沒有絲毫把她跟機器聯系起來。

    因為她看上去比他們還要真實，脆弱。

    要真是機器起碼也得是個sss級吧。

    宋知綿早在系統匯報劇情進展的時候就醒了，聽到聲響，她在對方的注視下睜開眼。

    “你好?！?/br>
    “你好……”林語越發琢磨不透她的身份了。

    宋知綿揉了揉后頸，朝對方伸出一只手來，聲音透著一股慵懶，“可以扶我一下嗎？胳膊剛睡麻了?！?/br>
    “你是新來的研究員？！”

    林語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綿軟的手感令她臉有點燙，忍不住囁嚅道：“怎么睡在這里，你穿這么少小心著涼?！?/br>
    “是有點冷，實驗室一直這樣?！?/br>
    宋知綿順她的話縮起肩膀，她歪著頭眨了眨眼，“不過我不是新來的研究員哦?！?/br>
    “那你是……”

    林語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忽然伸出手指擋在她唇前，“噓，聽到了嗎？”

    林語思緒很快被她帶跑，“什么？”

    “腳步聲，你的老師回來了。要是被他撞見就麻煩了?！?/br>
    隨著距離的拉近，林語還能嗅到她發尾殘留的香氣，她臉更燙了，“我……那我先出去?！?/br>
    她下意識躲到門口的排風柜后面，等人靠上墻面才后知后覺，她為什么要信一個人陌生人的話??！

    ……而且溫老師那么隨和的人，撞見就撞見了。

    林語彎腰揉了揉那只痛腳，正打算返回去，就聽到門口傳來熟悉溫潤的聲音。

    “你醒了?！?/br>
    她連忙把身子縮回去，從縫隙里偷偷看去。

    宋知綿坐在臺沿邊，雙足微微晃動，仰起頭看他，“嗯……所以今天是直接去老師家嗎？”

    溫翡池看上去和她第一天穿來時沒什么不同，研究服里是黑色高領毛衣，脊背挺拔，湖綠色的眸子永遠讓人看不出情緒來。

    她這是流程化地問問，畢竟他不會把維修場所放在這，a02的身份太敏感了。

    但這句話落到溫翡池耳朵里卻變成另一種意思。

    “不用著急跟傅云沂見面，你的使命早就完成了?！彼诳刂婆_前解除自己的指令之余，微微抬眉，淡聲道：“宋晚晚回來了，你避開她一點?！?/br>
    “別讓她發現你的存在，這是我給你最后的指令，從明天起，你歸江黯?！?/br>
    隨著屏幕進度條流向末端，他跟a02的關聯也就消失了。

    溫翡池眼底映出字母的微光，心里卻沒有想象中那么輕松。

    久久沒有等到女孩的回話，他直起身回頭看過去，卻看到對方從臺沿跳下來，赤足走到他身側。

    “剛才沒聽清，可是指令已經解除了?！?/br>
    她的目光里泛起一種靈動的狡黠，配上那雙清純的臉蛋有種別樣的蠱惑。

    溫翡池才聽清她唇齒間那幾個音符。

    “想讓我聽話？老師，你求我呀?！?/br>
    溫翡池皺了皺眉，清冷的眉眼染上一層被調戲的薄慍，“a02，你只是一個機器?！?/br>
    “是啊，可我現在又不是老師的機器?！?/br>
    宋知綿不知何時已經輕輕走到了他的跟前，她一只足間踩上他锃亮的皮鞋，另一足輕輕踮起，拿手點了點自己柔澤的唇角。

    “除非，機器有自主意識了，她喜歡老師……要是被心上人親一下，她會不會乖乖聽話？”

    第78章 懷疑

    溫翡池沉聲道：“你在說什么胡話？”

    s01的叛逃讓他開始懷疑機器誕生自我意識的幾率。

    現在她這么來一句, 溫翡池不得不嚴肅對待起來。

    如果她也誕生自我意識，那銷毀她就上升到人道問題了。更近一步的，她的存在比銷毀來說對研究更有意義, 這個意義遠超她當替身的價值。

    但溫翡池的猜測下一秒就被打斷了。

    宋知綿不解地看著他，輕輕道：“不對嗎？可是……學長就是這樣說的?！?/br>
    “江黯？”溫翡池敏銳察覺到一些不對。

    少女的腳尖似乎還沒適應冰冷的地面, 整個人不安地朝他的方向縮了縮。

    下一刻, 溫翡池扣住她的雙肩，俯下身來, “他跟你說什么了？”

    “他說……”

    溫翡池一直緊盯她等著她的答案，被他摁在掌下的, 少女單薄的肩胛隨著呼吸慢慢顫動，a02把嫣紅的唇咬得微微泛白，像是反應過來做錯事后的自責, “他說……這樣會被喜歡的?！?/br>
    這樣是哪樣？

    江黯想讓這個機器被誰喜歡？

    看到面前的機器人一副被哄騙而不自知的模樣，溫翡池雙眸里難得浮出些許怒氣，又很快壓抑下去。

    他沉靜地追問她：“你的鞋呢？”

    “在學長那?！?/br>
    這句話宋知綿倒沒撒謊，江黯把她抱回自己的工作臺后, 嫌鞋底臟特地拿掉了。

    只是結合當下的情境, 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溫翡池稍一深想，便將很多細節連貫起來。宋晚晚回國后，幾乎剛落地就直奔拍賣會, 江黯也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既然沒機會了, 找個替代品也不錯？

    他是這樣想的么。

    難怪當初會給a02安裝一些奇怪的素材庫，原來都是給自己留了后手。

    溫翡池松開她肩上的兩只手。

    就在宋知綿以為他要走了時, 他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帶有薄繭的指腹在她唇角狠狠地揉了兩下, 似想擦去什么。

    湖綠色長眸里不似往常平靜, 反而多了一絲復雜的冷淡和強勢。

    宋知綿將視線落在他脖頸上，過于規整的白大褂，把他的喉結襯得越發銳利。

    溫翡池是這三個人里掌控欲最強的那位，不然后期也不會出現軟禁宋晚晚的劇情。

    她只好用這種方法讓他體會到一些危機感了。

    【溫翡池好感度 6，目前9?！?/br>
    耳邊終于響起久違的播報聲。

    【他是不是欠虐啊，越不爽越漲好感度……】

    系統在她耳邊精準吐槽著。

    就在這時，側門口的排風柜后面發出一聲異響。

    溫翡池扶起眼鏡沉沉看去一眼。

    宋知綿猜到是之前那位長相可愛的女學生，好在那邊光線太暗，還沒看清楚是什么東西，大門口卻也傳來“滴——”的一聲。

    有人刷身份卡進來了。

    伸縮門往一側倒去，來人高挑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下午吃飯的餐館我打電話訂好了?！?/br>
    江黯進來才發現室內不止溫翡池一個人，看到跟他表過白的機器人此刻毫無距離地站在溫翡池跟前，他清雋的臉幾乎立刻黑了。

    礙于有人在這，他只能走到桌邊拉開抽屜，將里面的一雙軟皮鞋扔到宋知綿腳邊。

    “趕緊穿上，別在我這占地?！?/br>
    溫翡池看到宋知綿走過去沖江黯一笑，表情淡淡開口，“負責人不是訂了全天的盒飯么？”

    江黯難得停下動作，站起來，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宋晚晚就在外面?！?/br>
    “如果不是沒有工作證，她已經進來了?！?/br>
    *

    排風柜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