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

    什么都遲了。

    *

    【柏湫被查出給阮念筠注射不明藥劑，已經被警方帶走了?！?/br>
    等宋知綿有意識后，眼前正閃過一片片光幕。

    光幕里，胡茬邋遢的柏湫被一群警察沖進家里拷走，阮念筠神情瘋癲地里揪著自己的頭發喃喃自語，還有陸鶴沉坐在輪椅上，被旁人推進考場的景象。

    補足了很長的一覺，宋知綿時不時還能聽到系統奶乎乎的聲音，它解釋道：【藥劑照理來說沒有注射成功，但是阮念筠被自己的腦補嚇瘋了，學校只能讓她退學?！?/br>
    宋知綿默然。

    阮念筠冤枉了原主一輩子，自然知道被人冤枉會是什么代價。

    【至于陸鶴沉……】

    上一世，陸鶴沉或許性子直爽傲嬌，但是絕對不傻。

    距離宋崢庭入獄沒多久后，宋知綿就在家里‘意外’身亡。原主死后，他前去吊唁。布置簡陋的葬禮上，作為死者的丈夫，顧述辭全程表情冷漠。

    連一向散漫的柏湫也一反常態地沉默。

    葬禮后陸鶴沉心里確實懷疑過，也許宋知綿根本不像他們說的是意外身亡，其中大概另有隱情。

    然而記憶里勾畫出的宋知綿，是他不喜的模樣。

    驕傲、跋扈、敏感，連葬禮正中央的黑白照片都是冷冰冰的距離感。

    生命里失去一個少時玩伴，他并沒有多少感傷。

    所以，陸鶴沉沒有追究下去，也不愿意追究下去。

    他當時，已經和回國的阮念筠重逢并取得了聯系。

    往后也有更重要的人值得他費心。

    【按宿主你的要求，我讓他想起了上輩子的時。他酗酒好幾天，然后醉醺醺去了你小時候跟他放風箏的河堤，從堤上滾下去了?！?/br>
    “嗯?！彼沃d淡淡道“顧述辭呢？”

    幾塊光幕同時停滯，最后拼湊一整塊。

    光幕里是一間狹小的公寓房，臥室里的裝潢和她在宋家時住的差不多，粉色的公主房，處處都帶著一種夢幻的失真感。

    窗前，放著她送給顧述辭的一罐糖。

    床中央，是那件她在顧述辭面前試過的霧藍色禮裙。

    房間里一直沒有人來過，直到快天黑時，門才被推開。

    “知綿，我回來了，還給你帶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br>
    那人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沒有開燈。

    他似乎對房間里的一切早已熟悉，輕車熟路地走到床邊。

    指尖輕輕地摸向床邊的裙擺。

    緊接著，她聽到了顧述辭喃喃自語，“你怎么總穿這一條裙子，降溫了，我給你買的外套也很可愛，你穿起來一定很好看?！?/br>
    一個人的對話聲在房間不間斷的響起。

    就好像真的有人在回答他一樣。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他才俯下身，虛摟了一下床心，像是抱住了一團云。

    “晚安，我知道你也累了。不過今天有晚安吻嗎？”

    一室死寂。

    作者有話說：

    失蒜了，沒虐完，還有一章【抱頭鼠竄】

    第31章 結束

    安靜的室內, 除了墻上掛鐘的走針聲外再無聲響。

    “還賭氣呢？我錯了?！彼χ袜?，“那我明天再多哄哄你，好不好？”

    說著, 顧述辭抬手去整理床邊的褥角，再緩緩退出門去。

    走到門外, 明亮的燈照在他慘白的臉上, 也映亮空蕩的客廳，除了一張單人床和折疊桌, 再無其他。

    和房間內仿佛兩個世界。

    粗糙的白墻掛著宋家那張全家福，女孩燦爛的笑容定格在相框里, 也變成他再也觸不到的距離。

    男人頹然地滑倒下去，跪坐在門邊，將臉埋進掌心之中。

    他挺直的脊背慢慢彎曲下去, 良久，極低的嗚咽聲從指縫滲出。

    【他的精神和身體狀態都在崩潰邊緣，人嘛……】

    人還清醒的瘋著。

    ——自己不愿意面對現實罷了。

    宋知綿在空間里修養的幾天，書里已經過了一年之久。蘇桉的治療方案很成功, 宋崢庭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回來后身體漸漸好轉，很多事也看開了。

    但宋知綿的死，是他唯一不敢回想的事。

    他和姜芷寧知道女兒身體弱, 所以早就做好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準備, 只是沒想到那天，會來的那么突然。

    前半年, 宋知綿三個字是家里閉口不談的話題。

    再到后來, 陳姨退休, 他陪姜芷寧挑新的私廚, 遇到了當年被女兒救下來的高二女生，那女孩性子文靜內斂，卻燒得一手好菜，小名里也有一個棉字。

    在她的照顧下，姜芷寧漸漸擺脫了對藥物的依賴。

    宋知綿三歲生日確診心臟病時，他們在濱湖邊上種了一顆樹。

    周末時，姜芷寧提出要去看看樹，宋崢庭也同意了。

    抵達時，春末剛下停一場雨，當年的樹苗如今已經枝繁葉茂，夏天經常有些鳥兒、松鼠之類的小動物過來玩耍。

    生機勃勃的樣子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寄托。

    兩年后，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撐著傘駛進墓園。

    輪椅在一處墓地前停住。

    男人的模樣和一年前相去甚遠，眼窩深陷，輪椅下，一只西裝褲管空空蕩蕩。

    凝視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他怔怔地伸出手去，想要撫摸。

    快要觸到時又縮回來。

    “宋知綿?！彼镀鹱旖欠浩鹨粋€苦笑。

    少年的聲音清越不在，變得沙啞粗糲。

    “他們都下去陪你了?！?/br>
    入獄的入獄，瘋的瘋。

    當年爆出宋崢庭患病新聞的那位孫總，旗下的盛輝生物科技公司涉嫌保健品造假，新聞轟動一時，集團股價大跌，產品也被各大平臺正緊急下架。

    造假新聞出現的一周后，他聽說濱江大橋出了一場車禍。

    車從護欄直直翻下掉入江中，再無聲息。

    江面廣闊，搜救隊撈了三天也沒撈到人。后來，有人在江下游看到一個漂浮的玻璃罐子。

    看上去是用來裝糖的。

    里面都只剩下彩色的，已經剝開的糖紙。

    陸鶴沉緩緩俯身，把懷里的一束花放在墓前，啞聲道：“我還是太懦弱了?！?/br>
    懦弱到下半輩子都將被清醒的記憶折磨。

    也不敢下去面對她。

    *

    宋知綿關上眼前的光幕后，一直在耳邊說話的虛擬系統變成跳躍的光團，聒噪地在她眼前蹦來蹦去。

    【主線偏離100%，主要角色崩壞度100%??！】

    系統委屈地指控道，【宿主，我從沒遇見過你這樣不走心的?！?/br>
    關鍵是不走心吧……她的任務完成度還是百分之百，畢竟男主男配們都是主動崩壞的，看上去跟她毫無關系。

    “我不正是因為這樣被你們挑中的嗎?！彼沃d笑了笑，“渣和被渣之間，一定要選一個的話。換你你選哪個？”

    系統無話可說，弱弱地打了個滾。

    【宿主，傳輸新世界之前，我照例跟你匯報一下哦?！?/br>
    宋知綿淡淡應聲，“嗯?！?/br>
    【人設匹配度99%，劇情完成度99%，深情積分共計4371分，如果宿主想提現成軟妹幣的話，后面會多出四個零?！?/br>
    “……”

    好家伙，拍戲它突然就不香了。論代入感，劇組服化道還有片酬待遇，哪一點比得上這？

    宋知綿立刻把虛擬面板收起來，“好了，去下一個世界吧?！?/br>
    【好，請宿主做好準備，新世界傳輸中……】

    經歷了一陣漫長的暈眩和失重感后，宋知綿先是嗅到周圍刺鼻的泡面氣味，緊接著就感覺手里正攥著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是手機。

    她低頭看過去時，屏幕里的游戲英雄已經被對面擊殺，界面瞬間一黑。

    于此同時，耳機里傳來嬌滴滴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