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予深深吐出口氣，想起方才離開時，坐在車內與周致寒的對話。

    外頭的月光極好。

    車內沒有開燈，常予干坐著。

    周致寒熄了火，單手支在方向盤上。

    “還是不行？”周致寒聲音很輕，盯著常予的側臉問。

    “??？”常予回神，笑了笑道：“嗯啊，就覺得咱們可能不大合適?！?/br>
    常予看他一眼，收回視線，“而且我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今天謝謝你陪我吃飯，我會記著的?！?/br>
    看她死撐著毫不在意的模樣，周致寒細微磨著牙齒。

    忽地笑起來：“成?！?/br>
    常予又“啊”了聲，然后揮揮手：“那我就先回家了，今天謝謝你?！?/br>
    話音落，周致寒臉色漸漸黯淡下，親眼看著常予下車，然后她站在路邊，抿著唇朝周致寒笑。

    笑？

    笑什么。

    看見她的笑，周致寒心里更氣了。

    微微抬起下巴，緊繃著唇角說：“上去吧，等你上去我再走?！?/br>
    這是他們分別時的最后一句話。

    常予緩緩拉下手，睜大眼睛看著精裝的天花板。

    心里頭說不上是什么感覺。

    有點煩，大概是因為她知道，錯過了一個很好的人。

    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慶幸。

    慶幸自己存有良知，不能隨便糟蹋別人的感情。

    不管是周致寒還是誰，常予都沒有辦法，讓那個人作為拉自己走出深淵的物件。

    -

    九月十號。

    宋意風母親生日。

    頭一天夜里，常予就被宋意風連環奪命call多次，讓她記著今天的這事情。

    宋意風母親十分喜歡常予，去年她臨時有事，被宋母念叨許久，今年常予說什么也不能再缺席。

    禮服是條黑色一字肩短裙，搭配著正紅霧面唇釉，七公分的鑲鉆高跟鞋，剛出場便氣場全開。

    今日俞斐作為周嘉樹女伴而來，至于程宴，自然是有未婚妻作陪。

    知道常予無人做伴，宋意風剛瞧見常予入場，給宋母打過招呼，顛顛的竄到她身邊。

    “今天超級好看?！彼我怙L中肯評價。

    常予睨他一眼：“干嘛？”

    “我就夸夸你不行？”

    常予沉默兩秒，確認他話里沒有別的意思，才勾住他的手臂：“多謝夸獎?！?/br>
    “程宴說的沒錯?！彼我怙L從侍應生手中給她拿了杯酒，“你就會欺負我?！?/br>
    常予小押一口，“那是自然?！?/br>
    又理所應當的說：“程宴哥欺負不過，斐斐又舍不得欺負?！?/br>
    “合著我就不是人了唄?！?/br>
    常予彎著眼睛笑：“還挺有自知之明?！?/br>
    兩人正小聲說著悄悄話，宋母忽然從她身后出來。

    放下酒杯，宋母親昵的湊過去抱住她：“好久不見，阿姨好想你?！?/br>
    常予的指尖搭在宋母脊背上，“我也是?！?/br>
    瞧著兩個人的做作表現，宋意風齜牙咧嘴的佯裝惡心。

    宋母抬手便是一巴掌：“臭小子！”

    常予站在宋母身邊，笑的好不歡快。

    翻出手包里的絲絨盒子，遞給宋母：“宋姨，這是我給您的禮物，祝您生日快樂?！?/br>
    “乖孩子?！彼文该氖直?。

    宋母是今日壽星，一貫高冷優雅，此番與常予這般熱絡，倒是讓許多人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飄窗邊上，周致寒抬著酒杯靜靜看著常予的身影。

    “不行？”身旁傳來聲音。

    周致寒回頭，看見是程宴，挑挑眉：“可不是?！?/br>
    程宴微微嘆息，“別心急?！?/br>
    周致寒笑起：“不急，都這么多年了?！?/br>
    “嘖?！背萄缁瘟嘶尉票?，“上次見面我就想問你，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周致寒微微瞇眼。

    沉吟片刻：“八年前?！?/br>
    程宴錯愕：“八年前？”

    “我認識她，不過她不認識我?！敝苤潞鹗?，抿口紅酒。

    程宴似是而非的回應，“我看不見得?！?/br>
    “嗯？”周致寒望向他。

    程宴沒接話，眼神直直朝會場門口看去。

    見他眼眸微閃，周致寒扭頭，瞧見旗袍加身的沈黎緩緩入場，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女人。

    距離有些遠，周致寒看不太清。

    周致寒問：“那人是？”

    “那人啊……”程宴眉梢抬起，緩緩笑著：“柯佳媛?！?/br>
    周致寒想起來，“是她啊?！?/br>
    程宴神情古怪，睨他：“你認識？”

    “不熟?！敝苤潞雠霰亲?，溫聲道：“先前公司法務部跟她的律師所有過合作?！?/br>
    程宴沒再說什么。

    -

    常予看見柯佳媛與沈黎一起出現，她完全是懵的。

    站在宋母身邊，手指縫隙內全是黏糊糊的汗。

    宋意風知道常家的那些事情，看著柯佳媛，眼里全是厭惡。

    沈黎走到宋母面前，看見常予時，神色緊張。

    偏過腦袋，笑著對宋母說：“宋夫人?！?/br>
    宋母無聲的捏住常予的手，“常夫人客氣?！?/br>
    目光掃向柯佳媛，矜持的揚唇：“這位是？”

    “她叫柯佳媛?！鄙蚶杈o張的看著常予，輕聲說：“平日里跟我走得近?！?/br>
    宋母笑起，沒接她的話。

    沈黎大抵是看出什么，望著宋意風說：“小風又帥了?！?/br>
    宋意風摸摸腦袋。

    “他啊，也就那張臉能看?！彼文赶訔壍恼f，而后倒是夸起常予，“還是小予懂事，經常給我打打電話什么的，不像那個臭小子，成天就知道在外邊撒野?！?/br>
    宋意風不滿，低聲嚷嚷：“常予，不然你給我媽當女兒算了?！?/br>
    “要是可以我倒是愿意的很?！彼文钙话?。

    沈黎看見常予乖巧的站在宋母身邊，眉眼低垂，渾身都透著一股子恬靜。

    僵硬的說：“小予，你不是跟mama說不來嗎？”

    聞聲，常予抬眼。

    “哦，忘記了?！彼兞四?，眼神漠然，“昨天宋意風給我打電話，我才決定來的?！?/br>
    沈黎神情僵硬，得體的笑容險些保持不住。

    氣氛一時尷尬，柯佳媛說：“小予，好久不見?！?/br>
    “是嗎？”常予平靜的抬眼，“是挺久的?！?/br>
    不再給對面兩人說話的機會，常予給宋母說：“宋姨，您先忙，我去花園走走?！?/br>
    宋母眼里泛著心疼：“讓小風陪你去?！?/br>
    宋意風也看向常予。

    她淺淺勾起嘴角：“讓他跟著您吧，我走不遠?！?/br>
    瞧她堅持，宋母也不好再說什么。

    只得叮囑她小心些。

    宋母與常予的親密與熟稔，灼傷沈黎的眼，她倏地低下頭。

    常予傾身抱抱她，宋母趁機耳語：“別怕，宋姨護著你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