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貴妾 第2節
這便是數月前去了江南,查一樁貪銀案的忠勇候府世子謝玉珩。 他一去便是三個多個月,走之前庭院里的桂花還沒落,如今回來,桂花的影子都看不見了,不過,府里的臘梅卻悄悄地綻放著。 剛走過垂花門,迎面就見幾個奴仆拖著兩個好像用了刑的婢子往角門那兒去。 沿途雪地上灑落著明晃晃的血跡。 他們抬眸見面前的謝玉珩,忙扔下手中痛暈過去的婢女,慌忙跟他見禮道:“奴才見過世子爺?!?/br> 謝玉珩微蹙著眉,“嗯?!绷艘宦?,知道這又是下人們惹惱了主子,被打板子發賣出去。 不用說,這受刑的肯定是翡清院里的婢子。 他跟娘親懲治下人,雖說也是打板子,再把人送鄉下田莊子,只是不可能把人打成這樣,還拖著跑。 只有翡清院里父親的姨娘們跟他的庶子女們,才會無所顧忌侯府的臉面。 他本來不想過問,因為父親院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想起來便覺膈應。 謝玉珩是在此次江南之行,回程途中,受了風寒在病中重生回來的。 因太過匪夷所思,他要一個人靜靜。 把一直近身伺候他左右的小墨跟小硯都從馬車里驅出去,讓他們去騎馬。 此刻無緣無故地心‘砰’地猛跳一聲,于是,轉頭問道:“這是哪個院子里的婢子?” 剛剛拖著人走的那幾個奴仆,正抓住那兩個婢子的手臂繼續外角門那兒拖去,聞聲,停下動作,恭敬地回答道:“稟世子爺,是清荷苑里的婢女?!?/br> “嗯?!?/br> 幾個奴仆見謝玉珩不作停頓,身姿挺拔如松柏,健步離去,他們依舊把人往角門那兒拖出去。 噫? 謝玉珩心中暗討一聲,奇怪,上輩子是臘月初十,因為庶妹謝玉婉惹事,導致她院子里的所有奴仆都受牽連,難道這輩子提了前? 謝玉珩心里一咯噔,暗道一聲:不好,怕是小姑娘跟前世一樣又是逃不過這頓鞭子了。 他記憶中天真懵懂,慣會用一雙水汪汪的杏眸瞧著自己的小姑娘,嬌軟軟的聲音喚自己一聲:世子爺。 這輩子自己得好好護住她,別讓謝玉淮那個蠢貨看中,做他的小通房,害得小姑娘丟掉性命。 心里想著的同時,嘴里立即吩咐道:“黃宇,趕緊去清荷苑跟他們說,一個叫汪彤兒的婢子給免了罰?!?/br> 打小就在他身旁伺候的侍衛黃宇,愣了一下神,主子爺自從世子妃過世后,對女子從不動凡心,如今怎么就突然要關照一個小丫頭了? 最主要的是,自家主子對翡翠院的事基本不過問,平常見到忠勇候也只是明面上尊敬,私下從不放心上。 抬眸瞧見世子爺那雙冷酷的充滿警告的眼睛,下意識地低下頭,拱手道:“是,屬下這就去?!闭f完,高大魁梧的身子快步離去。 大雪無聲,素白如娟。 天地間一片靜謐,唯余下雪的“簌簌”聲。 侯府里所有的景致都被大雪覆蓋著。 腳底下的青石道路怕是下人們剛剛清掃過,積雪只淺淺到腳面上。 繞過影壁,踏上游廊,老遠瞧見自己娘親容氏住的蕙居苑,見里面走出來一個低著頭,用衣袖擦眼淚的婆子,出院門往翡翠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謝玉珩也沒在意,不一會兒便進了蕙居苑,把手中的油紙傘扔給隨身小廝小硯,另一個小廝小墨前去挑起厚重的門簾子,側身讓主子進去。 小墨放下簾子,緊隨其后,幫謝玉珩把身上黑色裘袍解下來,直接掛在臂彎上,候在外室間。 侯夫人容氏坐在舒適的紫藤圈椅上,外面穿著煙紫色丁香妝花褙子,里面是靛藍如意紋織金錦襖,下面是條青煙色百褶湘幅裙,中規中矩,很適合她這種年紀的貴婦人穿,素淡中不失華麗。雖然四十多歲的年紀,由于養尊處優,看著到像三十幾歲。 她驚喜地看見挑簾進來的竟然是離家外出辦差的兒子回來了,頓時面上綻開了笑,起身迎上前來,伸手拉住兒子的手彎,興奮且關心地問道:“誒?是珩兒回來了,怎么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娘好著人前去迎你。下這么大的雪,冷不冷?快讓為娘看看,瘦了沒有?” 謝玉珩看著容氏往夕紅潤的臉頰此刻略顯蒼白,心疼地回答道:“娘,兒子身體好著呢!只是娘親到是清減了些?!?/br> 偌大的堂屋,里面的擺件樣樣精致華貴,房中央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瓶,插著滿滿一瓶臘梅。 怪不到一進門聞見一股撲鼻的梅花香味。 來自江南的梨花木蘇繡屏風前燃著龍涎香的三腳香爐,靠窗的銅爐上的炭火嗶剝燒著,使得屋里溫暖如春。 容氏的陪房林嬤嬤也笑著上前給他斂衽行禮:“世子爺可算回來了,夫人每日念你念得緊呢!” 容氏屋里倆個大丫頭,巧兒跟珠兒也笑著過來見禮:“婢子給世子爺請安?!?/br> “嗯?!?/br> 由于是娘親屋里的婢子,謝玉珩還是很給面子的,溫和答應一聲。 巧兒乖巧地說道:“婢子去給世子爺泡壺龍井茶來?!?/br> “嗯?!?/br> 謝玉珩點頭,應了一聲。 因為謝玉珩平常愛喝龍井茶,因此,容氏這兒也存放著幾小罐子龍井茶葉。 第3章 母子 謝玉珩攙扶著容氏坐到金絲楠木椅子上,自己也順勢在另一張金絲楠木椅子上坐下,他抬眸看了看容氏的臉說道:“娘的臉色不好,不若把李太醫請過來給您瞧一瞧?” 容氏一聽,忙搖著手說道:“娘的身子無礙,還不是翡清院里的破事惹人煩?!?/br> 巧兒手捧著紫檀木雕花托盤,把謝玉珩的茶端過來,擺放到他的面前,躬身稟報道:“世子爺,黃管事在外有事找您?!?/br> “哦,”謝玉珩對著一臉疑問的容氏說道:“沒什大事,兒子去看看?!?/br> 容氏“嗯”了一聲,“你去吧,正事要緊?!?/br> 等他到了外室,黃宇見到謝玉珩出來,拱手說道:“爺,屬下辦事不力,去晚了。那彤兒姑娘已經受刑?!?/br> 謝玉珩是心存一絲僥幸,沒想到小姑娘還是沒能逃過一劫,“嗯,不怪你,你讓院子里的婆子把她小心地背回去,找府醫給她治傷?!?/br> “爺,屬下剛剛好像遇到汪家的去了西院?!?/br> 黃宇對于同是侍衛出身的汪重還是熟悉的,順帶著對他的妻女也是認得的。 “嗯,那就算了?!敝x玉珩轉身進屋時,轉頭又吩咐一聲:“叫個府醫去她家給她治傷吧?!?/br> “是,屬下這就去?!?/br> 黃宇正要離去,謝玉珩腳步停下,又提醒一句:“還是請李太醫辛苦跑一趟吧?!?/br> 謝玉珩不顧他們驚詫的眼眸,走進堂屋,坐下抿了口巧兒送來的茶,雖然知道翡清院里出的什么事,卻假裝不知,接著容氏之前的話題問道:“娘,那院子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容氏無奈地說道:“還不是那個謝玉婉呀!一個未出閣的庶小姐,成天就愛往外跑,這么大的雪都不消停,還跟人平清王府的小郡主爭吵起來,真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容氏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不知道你父親怎么想的,竟然想把謝玉婉嫁給平清王府的小王爺?!?/br> 謝玉珩耐心聽著容氏的牢sao,溫言勸慰道:“娘,您耳不聽心不煩就是了?!?/br> 容氏說完撇了撇嘴,謝玉婉跟她姨娘一樣,一臉的小家子氣。 張姨娘把她當作個天仙似的寵著,不知哪來那個臉的,肖想著嫁給深得皇帝器重的小王爺為側妃。 真是個爛泥扶不上墻,還好自己推脫說是等開過年來,請盧尚書的夫人前去王府探下口風,不然臉丟大發了。 “咳!看娘竟說煩惱的事,林嬤嬤,快去廚房里吩咐他們做些珩兒愛吃的菜來,咱母子倆好好聚一聚?!?/br> 林嬤嬤答應一聲,邊走邊報著菜名:“老奴知道啦!這就去跟廚房里管事說,要做清蒸老虎斑,姜蔥炒膏蟹,老參燉山雞,豉汁蒸鮑魚海參······哦,還有雞絲粥?!?/br> 撲嗤!容氏也被她這番報菜名,差點給笑岔了氣,心情頓時好起來。 ······ 汪彤兒娘親趙氏,求了忠勇候夫人的恩典,把女兒帶回家養傷。 汪彤兒爹汪重心疼又無措,趕緊讓兒子去請大夫,“輝兒,快去東門街請余大夫來給你meimei治傷?!?/br> 因為余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外科大夫,只是診金比較貴,一般窮人家是請不起的。 “好,兒子這就去?!蓖艏逸x答應一聲,拿起蓑衣匆忙往外跑去。 剛到院門口,正遇到候府里的李太醫披著沾滿雪花的斗笠,拎著藥箱來到門前。 “誒?李太醫!”汪家輝打小就在候府長大,肯定認得他的。 “嗯,帶我進去給你meimei治傷吧!”李大夫捋了把花白胡子說道。 這大雪天的,世子爺竟然讓他來替小姑娘治傷??梢娺@小姑娘在世子爺心目中的分量。 汪家輝吃驚之余,趕緊把他手里的藥箱給接了過來,側身請他進門。 “爹,娘!李太醫來啦!”汪家輝一邊把人讓進屋里,一邊高聲跟屋里的爹娘招呼。 “李太醫?”汪重跟趙氏倆口子對著眼神,“嗨!” 這還能有誰?肯定是忠勇候府里的李溫咯。 這李溫可是皇帝賞賜給忠勇候府的太醫,他看病的手段了得。 只是他老人家慣常都是給府里主子們看病的,估計是候爺夫人的恩典,請他過府來替女兒治傷。 倆口子心里不用說,對侯爺夫人是感恩戴德:夫人真是菩薩心腸! “李太醫辛苦!這么大的雪還麻煩您替小女治傷。小的真是過意不去?!蓖糁刈谝巫由?,拱著兩手抱歉道。 趙氏來趕緊對著他福了福身,挑起房門簾子,請他進去。 汪家輝也去廚房泡來一碗紅糖水過來,見李太醫已經進寢室,只得把紅糖水先捂在堂屋桌子上的一個棉焐子里。 小姑娘趴在床上昏迷著,掀開被子,拉開褻褲,只見她小小的臀部血rou模糊。 “唉!” 他從前在宮中慣常見到被主子杖責的小宮女,小太監們。見狀不落忍地嘆息一聲。 等把汪彤兒的傷口敷了藥,包扎好。李溫留下藥,叮囑趙氏道:“每日早晚給她喂一次藥丸,晚間給她傷口敷藥膏?!?/br> “嗯,俺知道了,謝謝,謝謝李太醫!”趙氏感激地連聲感謝到。 “你們無須謝我,要謝就謝世子爺吧!”李太醫出得房門來,對著他們一家人說道。 要不是世子爺派人請他來,他也不會擅自離府來替他們家女兒治傷。 “李太醫,您先喝口水?!蓖艏逸x忙把溫著的糖水雙手端著接給他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