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小師妹叛入魔宗后 第117節
白芨顯然還沒緩過來懵勁,看著一桌子的人,指了指:“怎么都睡在這里?” “大師兄?!彼卦V,“師父和師祖都在外面睡著,你為何不送他們回去?” 果然是還沒清醒。 喻永朝心想這群人連在巖漿上都能睡得著,只是在外面吹一吹冷風罷了,也不會傷著什么。但看師妹這氣鼓鼓的模樣,他還是縱容了:“那我送他們回去?” 白芨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俯下身來,把玩著白芨的頭發:“在這里等我?!?/br> 白芨沒敢去推他。發絲被人纏繞著,如若此刻她動作過大,吃痛的只會是自己。 見到白芨輕聲答應,喻永朝這才將手指從發絲中抽出,拖著桌上醉倒或是裝醉的幾人,消失在了庭院內。 眼前依舊是暈乎乎的感覺。 白芨垂下頭,去感受著空中流動的風吹拂發絲間的癢意。昨晚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也不知自己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醒來只覺頭疼。 之前一直被師兄攬著,因此不覺得醉得厲害。如今師兄離開了,她感覺自己有些站不穩。 于是她緩慢地退至樹后,將整個身子靠在了樹干上,閉上了眼睛歇息。 然而在閉眼的一瞬間,意識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虛無之中,一條銀絲流蘇淡淡搖擺。 然而眼皮好似千般沉重,讓她無法睜看眼去看周圍的情況。 會是誰? 會是……顧師兄嗎? 一片拖行的聲音出現在這方空蕩的區域內。白芨側過頭,想感知到更多的信息。 那聲音在她耳邊停了下來。 她感受到了一片冰涼的觸感,像是什么東西的鱗片。它碾過自己暴露在外的手指,與皮膚相接的地方激起一陣戰栗。 不是人。 它沒有人的溫度。 白芨伸出手來,想通過觸碰去確認面前的生物。 然而那手指剛剛伸出了一寸,就被定在原地。 冰冷的氣息逐漸逼近了她—— 顧初衍盯著面前的這具“石像”,她有溫度,她被自己控制住,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有溫度的石像。 與冷冰冰的自己不同。 心中叫囂著想上前,然而他真正走上前時,自己卻生出了一絲膽怯。 蟒尾觸著白芨的手指,貪戀般地汲取著上面的溫度。 他盯著白芨似茫然似驚疑的表情,眸間的紫意加深。他沒有對白芨施加禁言之術,兩人無話,唯有滑膩的摩擦聲空蕩蕩地響起。 顧初衍忽地覺得,若是她不笑、不動、不說話,與那須臾中被供奉起來的石像沒什么兩樣。 于是他像個妄圖吸引注意的孩子,將蟒尾順著白芨的衣袍纏繞了上去。冰冷的鱗片將白芨包裹住,他放輕了動作。 眼前之人畢竟不是石像。 她很脆弱。 他若是用力纏緊,那么她也許會受到傷害。 堅硬的鱗片此刻忽地柔軟了起來,當它纏繞到白芨的腰肢時,顧初衍停了下來。 即便是這樣,她仍不肯與他說一句話嗎? “為什么?”顧初衍冷聲問道,笑意不再,“為什么不說話?” 蟒尾用力地纏在了白芨的手腕上,直到勒的那一圈皮膚發白,他狼狽地垂下了頭,聲音發顫:“……請回答我?!?/br> 依然沒有反應。 他忽而起了憤怒,甩開了所有性情上的桎梏,雙手虛虛地落在在白芨面前,描繪著她的模樣。 既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石像,為何不會去回應他? “求您了?!?/br> 他說:“求您了,回應我?!?/br> 顧初衍垂下眼,縮回了欲觸碰白芨的手。他將自己從白芨身上撤離,變為匍匐在她身前的姿勢。 然后—— 吻上了她的指尖。 在那一刻,他無法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他一會兒想起大祭司的教誨,一會兒又想起自己在須臾中私藏的石像,最后想到了他親手刻出的“神明”,復雜的情感在心中交織,令他的血液不斷翻涌。 白芨,白芨。 那是個貫穿了他一生的名字。 在寂寞而清冷的夜里,唯有她的名字與自己相伴。 蟒尾無力地垂落下來。 一吻即離,膽怯與自卑從心中升起,他不敢再去看她的反應。 顧初衍低下頭去看白芨的衣角。 他曾在冰冷的石像上與她相伴數日,每一次,他順著那衣角蜿蜒著向上爬去,腦海中的理智盡數崩斷,雙手一寸一寸地去描繪著石像的每一處角落。 他猶豫許久,終究是觸及到了白芨的衣袍。手指順著布料緩緩向上,輕微的動作如同一片羽毛落在身上,激蕩不起半分漣漪。 然后…… 他聽見了一聲嘆息。 那聲輕嘆似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灼燙的溫度,燙的他立刻縮回了手。 “顧師兄?!卑总赋聊肷?,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你這樣做,似乎不太符合我們師兄妹的身份?!?/br> 顧初衍猛然抬頭。 顧初衍聲音里帶著一分欣喜,一分期盼,甚至有一分不易察覺的恐慌。他喉頭微動,放輕了聲音:“那若是……若是說,我想與白芨師妹結為道侶呢?” 他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 他在期盼著白芨的答案。 白芨未睜開眼,故而看不到面前之人。她想搖搖頭,卻發現自己依舊動不了。 自從顧初衍開口的那一刻,她已經知曉面前之人的身份。那日雪景中忘記的內容也在腦海中慢慢浮現。 顧初衍,是妖族。 “顧師兄?!彼p聲喚住他,“在我給你答案之前,你是否也該讓我知曉——” 聲音冷淡的。 疏遠的。 “我究竟是誰?” 他解開了對白芨的約束,喉頭微動:“好?!?/br> 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她。 即便是違背大祭司的命令…… 也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白芨慢慢睜開眼,周圍是一片混沌,而顧初衍低著頭躲避了她的視線。 那日自伏鷹鞭上跌落之際,她看到了許多畫面。 巫祖提著燈,預言了天道滅世,然后緩緩向她走來。 迷霧之中,巫祖對上了她的臉。 “我就是你?!?/br> 顧初衍聲音微澀:“正如同您看見的那般。本來,您是沒有任何記憶的,如今既然察覺到了什么,定然是看到了‘預知’的畫面?!?/br> 白芨緩慢地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顧初衍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只得張口嗯了一聲。 “您是巫祖的轉世……因此有著預示的能力。也就是說,無論您看到了什么畫面,那些都可能在未來發生?!?/br> 她打斷顧初衍的話,問出了不解的那部分:“那我為什么會看見巫祖與千年之前的畫面?” “這我便不知?!鳖櫝跹芩伎荚S久,垂下眼,“本來,您不該有任何記憶的?!?/br> 白芨想起自己上輩子從未見過與巫祖有關、與滅世有關的畫面。若是這么說,她上輩子確實沒有任何的記憶。 那這一世為何會有? 她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問到了關鍵:“那你的目的呢?” 明明是妖族,卻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魔界。如若不是那日他主動顯露自己的蟒身,白芨至今都不會知曉顧初衍的真實身份。 先是有一個詭異的江流,而后圣女的徒弟竟然也多了個身份。 白芨打了一個冷顫。 妖族到底有著什么目的,聲稱封山不出,卻暗自滲透進了魔界里。魔界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顧初衍抬起頭,展開一抹笑容,聲音放得很輕:“保護你?!?/br> 白芨忍不住去探測這句話的內容有幾分真、幾分假。 混沌中的白霧逐漸被激蕩起,顧初衍變了臉色,聲音都冷下來了幾分:“他找來了?!?/br> 他側目,終于對上了白芨的目光,帶著幾分期冀:“您的答案呢?” 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迫使白芨睜開雙眼,而在她睜眼的一瞬間,周圍的混沌褪去,露出了原本的面容。她依舊靠在樹下,石桌前的喝醉的幾個人已經不在了,刺眼的陽光打來,讓她忍不住瞇了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