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小師妹叛入魔宗后 第101節
    那存放著他一部分情緒的扇釘哪里去了?    喻陵細細打量了一番,才發覺喻永朝手中的扇子并不是他常用的折扇,而是模樣十分相似的另一只。    只是還沒等他問出口來,折扇發瘋一般從喻永朝手中竄起,重重地跌落在地。    喻陵隱隱猜到了這把折扇的主人,沉聲問道:“可是你師妹出了事?”    折扇歸于寂靜,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一雙修長的手將它拾起,朝著手上磕了磕,打去地上的灰塵。    喻永朝淡淡地“嗯”了一聲,垂下眼卻沒什么反應,只是手上一瞬間青筋暴起,反應出他內心的真實情緒。    喻陵看他情緒有一瞬間的變化,卻沒有后續轉身離開的反應,驚訝了一瞬:“不去幫你師妹嗎?”    眼前之人不疾不徐地撫著折扇,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過了好半晌,喻陵才見他停下來,側目詢問自己:“可有空余的洞府?如若融魂的時候暴動,我怕把城主府毀了?!?/br>    喻陵想起城主府奢華的裝潢,連忙在腦中想著還有哪個空余的山頭沒來得及播種,到一旁翻著冊子挑挑選選。反倒是傅正卿聽了他的話,瞇著眸子:“融魂遲早能融,而且你這一去不一定什么時候才能出來,當真不擔心小師妹?”    空氣靜默,徒然留下喻陵翻著書頁的聲音。    過了好半晌,傅正卿聽到了答案。    “我相信她?!?/br>    傅正卿側目望去,見喻永朝語氣篤定地道:“師妹不會出事的。她可是敢叛宗入魔的人,首先是個出竅期修士,其次是我們的師妹。上古秘境她去得,伽藍塔她闖得,大道三千她悟得,怎能會折在這里出事?”    “是我們把她想的太弱了。她魔氣入體,靈力散去之時,都能憑著自己不屈的意志徒步前行走到魔淵?”    一時間喻陵翻動書頁的聲音沉寂下去。    喻永朝一字一句道:“她受的委屈,吃的虧,如若自己的實力解決不了,那我們就替她討回來?!?/br>    說罷,從喻陵手中拿過那頁通往洞府的地圖,御著扇子徑直離去。    師妹……    他眨了下眼,看著手腕處透明的絲線。    絲線將他與師妹那端相連,他能感受到那邊極為強烈的情緒。    師妹沒有出事。    可是如果想替她討回公道,唯有將自己的實力提升再提升,提升到這三界之中無人能敵之時。    再沒有人能夠束縛她,欺侮她。    萬物皆為螻蟻。    *    祝景之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玉昆宗。    起初,他徒步走著,平時最注重潔凈的他踩進了泥土里也如未發覺一般;后來,他的腳步越來越快,朝著玉昆的方向前行,腦中重復放映著白芨對他說的話;最后,他御劍而行,碎星在腳下宛若流星,只余下一道光來。    撥開宗門前的霧氣,祝景之開始在各個角落中找起來。    他的手有些顫抖,抑制心魔本身就耗費體內的靈力,但他記得師妹的囑托,仍御劍四處尋找著。    從宗門前的臺階到弟子居外的桃林,每一處祝景之都仔細去看過。只是他越看越心驚,不起眼的臺階兩側,雜草掩映之處竟然生了巴掌大小的圖騰陣法。    正如在騰流河岸時師妹與他看到的一樣!    祝景之暗暗記下位置,用碎星劍在一旁刻下劃痕記號。為了讓記號不那么顯眼,他思考片刻,最終畫了一壇酒,上面飄落著梨花瓣。    他有私心,仍對那碗梨花釀耿耿于懷。    可眼下除了師妹,他再也想不起其他來。    祝景之轉身前往下一處地方,宗門前與弟子居已經去過,下一處該是戒律堂附近。    冷汗從臉上滑落。    他知道這是脫力的表現,然而只是劍尖抖了一抖,繼續撐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前行。    戒律堂就在眼前。    它建在晦暗的一面,周圍有樹木掩映,陽光只能透過一扇窗照入里面。祝景之抖著手,一寸一寸地去撥開靈草,順著墻壁處去撫摸。    一股刺痛的力量從手心傳來。    祝景之低下頭去,發覺墻身與靈草之間,赫然埋藏著一塊石頭大小的圖騰陣。他剛要拿碎星劍去標下記號,背后響起了一道森然可怖的聲音——    祝景之回頭,看到了景恒那張死氣沉沉的臉。褶皺爬到了額頭眼角,而景恒眼中卻散發著不善的精光。    “你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陽護法看著面前的女修足尖一躍,從伏鷹鞭上跳下,蹲在地上,從淤泥之中找著什么。    他有些狼狽地接下那一擊后,默許了白芨去解釋。他好歹是個護法,失了風度,不能再失去氣度。    看著女修在地上挖泥巴,陽護法反倒好奇地湊上去看了看。    只見那泥土之間,一輪詭異的陣法在流轉,邪惡詭譎之氣掩埋不住地往出鉆,暴露在外以后,更是掠奪著周圍的一切力量。靈氣被它盡然吸收,成了個缺口,四周的靈氣不斷像此處補去,變為永遠都在轉動著的漩渦。    陽護法瞳孔一縮,他一眼就能斷定這邪陣吸食生機,斷然不是什么尋常的陣法。    他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身后垂著頭的江流,沉聲問道:“這等詭譎的東西,是誰布下的?”    白芨抬眼看了看他的身后。陽護法皺眉:“我徒弟修習的是劍術,對陣法沒有半點鉆研,怎可能會布下此陣?”    而且這等陣法,別說是江流,連他都不知曉。    魔界沒有任何地方記載了這種極為邪性的圖騰陣。    他回眸望向江流:“你說,這件事與你有沒有關系?!?/br>    江流自然是撇清關系。    陽護法的目光銳利,江流定了定心神,才與那目光對上:“徒兒不知?!?/br>    此時此刻,她從未那么希望過那片黑色衣角出現在她眼前。    雖然她是陽護法的徒弟,可他不會無條件護著自己。    顧初衍溫和地提醒道:“既然你與這陣法毫無關系,為何去偷襲白芨師妹呢?”    顧初衍拋了一枚珠子,淡藍色的珠子落入空中,化為一幕水鏡。    江流臉色在一瞬間難看了起來。    這是——留影珠!    她竟不知顧初衍將她的動作記錄下來才出的手!    水幕蕩漾開,白芨的背影浮現于鏡中,她似乎正蹲下去看什么,而江流冷眼站在白芨身后,一步一步地去逼近了她。    當畫面進行到白芨轉過身來時,一股濃郁的魔氣將空中的水鏡打散。留影珠墜落下來,埋在稀爛的泥土中,光芒黯淡下去,徹底沒了反應。    黑色的太極陣法出現,從那留影珠墜落的地方伸出無數骨爪,直到將那珠子碾得粉碎才作罷。    自魔氣中走出一人。    那片黑色的衣角擋在江流面前時,就連陽護法的神色都變了。    江流抬起頭來,手臂處還有著青紫的傷痕,陰護法見狀,連忙無措地問道:“疼不疼?”    “不疼。師父,還好你來了?!?/br>    江流瑟縮了一下,又重新垂下頭,掩映住嘴角的那抹笑意。    她就說陰護法定不會坐視不理。只要她受了委屈,哪怕自己做錯了事,他也得給她兜著!    陰護法毀了那留影珠,還是當著他們幾個人的面。    陽護法的面色有些繃不?。骸敖?,你這是何意?”    “何意?”那聲音陰沉,“如若我不來,今日你們幾個是不是要給流兒定了罪?”    陰護法轉過身來,黑色的面具之下是一雙冷肅的眸子,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陽護法:“你也是她的師父,我說過讓你護著她的!”    兩人對立著,一黑一白,一陰一陽。    河岸的風吹起衣袍,發出撲啦啦的響聲。陽護法摸了摸臉上碎裂的面具,緩聲道:“江岸,她與地上的邪陣有關?!?/br>    說罷,扭頭望向因著力量波動旋轉的格外興奮的陣法。陰護法已經知曉它是個什么東西,并沒有說什么,而是朝著江流的方向揮揮手。    江流心領神會,捂著身上的傷口持著劍消失在林中。    白芨自是抬腿欲追,被顧初衍攔住,抬頭便對上了陰護法通紅的眸子。    陰護法佝僂著身子,阻攔在陽護法面前,雙眼泛著渾濁的顏色:“我不管什么法陣,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女兒!”    “我已經負過她一次了……”他聲音顫抖,有著說不盡的悔意,“我不能因為這些,再讓她繼續恨我?!?/br>    陽護法本來想說出的話咽了回去。    友人在他面前崩潰,縱使有再多的原因,他現在也不能提。    雨后的空氣泛著涼意,尤其是在有風吹過時。    青鸞鏡中映出江流面容的那一幕在白芨腦中揮之不去。佛子說,青鸞鏡能窺人因果……    思緒像一根不斷發散的線,逐漸將所有的畫面穿成一長串。    江流、江流……    最初與江流見面時,是三界來人一同進入伽藍塔之時。后來伽藍塔出現了圖騰陣,塔主隕落,群魔傾瀉而出。    冷風讓白芨無意識地瑟縮一下,隨即,肩上被放了一樣厚重而又柔軟的東西。    白色的狐皮襖被顧初衍取下來披在她的身上,借著這個動作,顧初衍貼近白芨耳邊,狀似無意地問道:“白芨師妹可還記得江流之前有什么異樣嗎?”    溫暖的狐皮襖覆上來,暖意將她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江流一直是清冷的性子,并不怎么與眾人來往。    ——若要說有什么異樣。    白芨的眼神落在手腕處的絲線上。    她還記得,在伽藍塔的第九十一層時,佛子將有因果關聯的眾人身上都連接了金色的絲線,她也是因此進入了師兄的回憶之中,去幫助他走出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