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嬌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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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威本來是被放在山洞里的,醒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罵荀少琛,隨后又要求轉到外面,要跟自己的兵一起。 謝錦依原本還有點忐忑,但一路上果然如重銳所說,沒有人對她露出任何敵視,大家對她跟從前在千機營時沒有任何差別。 他們見到秦正威的時候,秦正威正赤著膀子,兩名士兵正在給他翻身換藥,拆下的布條紅紅黑黑,有干了的血跡,也有傷口裂開后的新鮮血痕。 “他娘的這狗日的荀少琛——哎喲我草,諸葛你這什么玩意兒!是不是在我背上燒火了,咋那么疼!草……下次看到那荀狗我非得砍死他不可!” 秦正威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罵罵咧咧,似乎罵荀少琛,是轉移傷痛的好辦法。 聽到其他人喊“王爺”“殿下”,趴著動彈不了的秦正威馬上扭過頭,果然看見了重銳和謝錦依,馬上收了罵人的聲,朝二人打招呼:“王爺、昭華殿下?!?/br> 重銳哼笑一聲:“老秦,叫那么大聲,也不怕把荀狗引過來,就你現在這樣的,也不知道是誰砍誰?!?/br> 秦正威一臉不服氣:“他娘的這小白臉他真夠不要臉的,就知道玩陰的!” 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飛快地看了謝錦依一眼,又心虛道:“王爺,我都這樣了,罵兩句粗話不會罰我吧?” 重銳瞥了他一眼:“軍令如山?!?/br> 謝錦依想起剛才秦正威是先看了她一下,估計這是跟她有什么關系的,連忙扯了扯重銳的袖子,一臉詢問地看著他。 他是主帥,她自然是不好當面反駁他的,只能用眼神來問了。 重銳解釋道:“千機營的規矩:不許說粗話?!?/br> 聽他這么一說,謝錦依這才發現了一個事情:似乎,她這一世好像真的沒有在千機營聽過一句粗話! 她之前就覺得哪里隱隱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原來是沒人講粗話??! 居然是因為重銳新加的規定嗎? 之所以是說新加的,是因為秦正威這明顯是平時努力克制,根本就還沒習慣,這會兒一個不注意就說了。 謝錦依想起前世時,她確實是非常嫌棄千機營的,覺得這些男人們說話粗鄙不堪,別說跟他們交談了,就是連他們的聲音,她都不想聽到的。 能改成這樣,已經是變化非常大了,甚至說得上像變了個人。 謝錦依心情復雜,她當然知道改變習慣有多難,從前她在學禮儀的時候,都不知道讓多少女官頭疼,許多壞習慣都改不過來。 秦正威這個人其實不壞,前世時她剛到軍營,他起哄要她喂重銳喝酒,她掀翻了桌子,他摸著鼻子捧著酒碗,好像是本來要發火的,也不知怎的最后也沒說什么。 她當時自然是不會覺得這有什么的,可如今她已經知道,那時自己說是公主,實際也只有個頭銜了,在軍營中算不了什么身份。 還有其他將領士兵也是,相處下來,跟她前世印象中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誰從軍沒領過罰挨過打?挨打,秦正威是老有經驗了,當下也不覺得有什么,還笑哈哈地朝重銳道:“那先欠著,回頭等我好了再打?!?/br> 謝錦依忽然問重銳:“重銳,你是不是說過,在千機營里,我說的話,就是你說的話?” 重銳“嗯”了一聲,低頭看著她,眼里帶著溫柔的笑意和鼓勵:“是?!?/br> 謝錦依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從今天開始,大家平日交談時說了粗話,也不必挨罰,可以嗎?” 秦正威張大了嘴巴,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起看向她,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驚喜。 天知道要他們這群大老粗說話不帶臟字有多難! 雖說他們也不會像市井流氓那樣三句里兩句都是臟話,但一個字也不能說,那真的是比挨鞭子還難! 謝錦依:“……” 都看著她干嘛?有必要這么意外嗎? 她想了想,又小聲補充道:“當然了,該文雅的時候,還是要文雅的的?!?/br> 可不能讓別人覺得千機鐵騎上不了臺面。 “哎喲那必須的必須的!”秦正威馬上附和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臉甜蜜道,“自從我說話文縐縐的,老板娘趕我走的次數都少了呢!” 營里都知道秦正威喜歡云來酒莊的老板娘,這會兒聽他這么說,都是一臉復雜地看著他:秦將軍,您確定是因為這個理由嗎? 可偏偏這位公主殿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道:“確實,酒莊老板娘平日里似乎是對參加詩會的公子們更偏愛一些?!?/br> “詩會啊?!鼻卣幌伦泳桶l愁了,“我就說她怎么老跟那幾個小白臉說話呢,原來是詩會的,那我也不會寫詩啊?!?/br> 謝錦依一臉鼓勵地朝他道:“沒關系的,不會就學。不過區區詩會,你跟諸葛學一下,下次一定就能拿到詩會的邀請帖了?!?/br> 正在一旁搗藥連話都顧不上說的諸葛川:“……” 他這該死的百曉生之心,即使再忙也不忘聽周圍發生什么事,為什么要讓他聽見這句話? 秦正威只恨沒早日把謝錦依引為知己——這可是唯一一位看到他潛力的明白人吶!他既感動又激動:“殿下……” 眼看著事情的走向越來越離譜,重銳重重地咳了一聲,飛快地打斷了秦正威的感言:“老秦,那你還不好好躺著,瞎動什么?你沒見那些個小白臉吟詩作對的時候,都跟石雕似的看著月光嗎?你老跟個猴子似的,現在就可以先練起來?!?/br> 秦正威想想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果然老實地不再亂動,正在替他換藥的兩名士兵,都一臉佩服地看著重銳。 等秦正威終于老實下來后,重銳這才又朝謝錦依說:“殿下方才說該文雅的時候要文雅,指的是什么時候?” 謝錦依剛才也就順帶提了這么一句,沒想到重銳還要問仔細的。 這不還要看場合嗎? 比如哪天重銳要帶著他們去參加什么宴會,文臣里說話都好聽,她也不指望軍營里出來的夠得上舞文弄墨,但說話不“龜孫”不“他娘的”的,也不算很高要求吧? 可這要怎么說? 謝錦依有點犯難了:“這要看情況呀?!?/br> 重銳:“殿下,軍規需得清晰,賞罰范圍明確,如此才好執行?!?/br> 謝錦依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沒說出來的話:否則,界限不明確,一旦有人違規,罰還是不罰,就難以確定,若隨心而為,就無法服眾,容易引起矛盾。 她點點頭:“我明白了?!?/br> 重銳朝她笑了笑,然后抬起頭,一臉正色看向諸葛川:“諸葛?!?/br> 諸葛川馬上放下手中的東西,站了起來:“下屬在?!?/br> 重銳:“昭華殿下今日要定新規,你執筆?!?/br> 諸葛川:“是,王爺?!?/br>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明顯的變化。 一直以來,他們王爺雖說了見昭華公主如同見他,但他們也都知道,這更多的是王爺對公主的一種維護。 畢竟,公主拿著如此大的權力,可從來都沒參與過軍務。 可今天,王爺當著他們的面,教公主如何制定軍規——盡管只是一條看起來很簡單的規定,可這就意味著,公主也開始參與軍務了。 謝錦依沒有經驗,原本以為就是說一說就完事了,沒想到重銳還正兒八經要白紙黑字寫下來,讓她莫名想到擬旨下詔,也被他弄得有點緊張。 重銳摸了摸她的小腦瓜,鼓勵道:“去吧,寫好之后就公布?!?/br> 謝錦依繃著臉,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后跑去諸葛川那邊。 諸葛川飛快地跟其他人簡單交代了一下,自己回頭摸出筆墨紙,和謝錦依找了個平整點的石頭,開始引導這位第一次制定軍規的公主。 平日里千機營很多文書類的東西,就是他在做的,自然也包括軍規軍令的下發。 很多時候,確實就只是重銳口頭和他講,然后馬上傳達下發,畢竟千機鐵騎就是他創造的,他對它無比熟悉。 所以,諸葛川知道,重銳特意讓他執筆,不過是要他在過程中再對公主詳細引導。畢竟,這也是他第一次以“下屬”的身份與公主相處。 這怎么有點像是要把千機鐵騎交給昭華公主……諸葛川在心底嘀咕了一下,忍不住朝重銳那邊看了一眼。 “諸葛,你怎么了?墨要化開了?!敝x錦依見諸葛川走神,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又問,“你是不是太累啦?” 諸葛川回過神,笑嘻嘻道:“唉呀,是有點誒,要是殿下給我加點月錢就好啦!” 謝錦依:“……” 她直覺月錢是不能隨便加的,但諸葛川確實也辛苦——可現在誰也不容易呀!現在這樣的,別說加月錢了,這么多張嘴能不能都吃飽飯,還是個問題呢! “唔……諸葛確實是辛苦了,月錢這個,以后肯定會加的……” 諸葛川聽著謝錦依不甚熟練的話,心里感嘆:這種忽悠人畫大餅的事情,果然都是無師自通的。 * 這條新軍規并沒有很復雜,諸葛川的講解簡單有條理,謝錦依一下子就聽懂了,并且能舉一反三,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就把它落實到了紙上。 謝錦依心中成就感滿滿:這可是她為千機鐵騎定的第一條軍規! 她先是朝諸葛川道了一聲謝,又道:“有勞諸葛?!?/br> 在千機鐵騎的高等級將士中,諸葛川是年紀最小的一個,看到有年紀相仿的、比他更小的人,他其實還是挺高興的,尤其是對方還天真純良沒心眼,這在千機鐵騎里簡直是太稀奇了。 他看著少女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光,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殿下客氣了?!?/br> 謝錦依拿著那張新規,諸葛川跟在她身后,兩人一起往重銳和秦正威那邊走,還沒走近就聽到秦正威爽朗的笑聲—— “王爺,以后要是你和昭華公主有孩子了,我當個孩子干爹不過分吧?” 謝錦依:“……” 重銳已經看到謝錦依了,沖她笑了笑,又回頭瞪了秦正威一眼:“要你這樣的干爹能做啥?學打架嗎?” 秦正威也發現謝錦依過來了,連忙給自己辯解:“那肯定不是的,我前陣子還學釀酒,等我小有所成,將來把畢生絕活教給孩子,王爺就能喝到世上最美的酒!” 重銳笑著罵道:“放屁,就你這樣還釀酒?!?/br> 謝錦依耳根發燙,真不知道這些男人是怎么就說到了這些,明明她剛才走開之前,說的還是軍規。 其他人都背坐著,一時沒看見她,還在跟著起哄—— “秦將軍,王爺那酒窖藏的酒,你自己都還在眼饞呢!” “就是,老秦,萬一那孩子以后跟你學藝,以后一張嘴就是屎尿屁,不得把咱們王爺氣得腦袋疼?” 別的其實也都還好說,重銳一聽到這,單單是想象就覺得很糟糕——如果是個像小公主可可愛愛的閨女,那這干爹絕地不能讓秦正威來當了! 謝錦依用力地咳了一聲,所有人馬上回過頭,像是做了什么壞事被抓包了一樣,一臉心虛地站起來想要行禮。 都是跟秦正威呆在一個區域的傷員,能好得到哪里去,謝錦依見他們跳著腳扶著拐杖的,齜牙咧嘴地想要起來,她也顧不上害羞了,連忙道:“別動別動,都躺著?!?/br> 謝錦依想起以前重銳受傷后還嬉皮笑臉,總算是明白什么人帶出什么兵,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的。 她走到重銳旁邊,把紙塞到他手中,紅著臉小聲跟他說:“寫好了?!?/br> 說著,轉身就想跑。 “誒誒,”重銳將她又拉了回來,哭笑不得地說,“定了軍規,那得跟這些家伙說一下?!?/br> 謝錦依只得把紙又接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