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蒂固根深的
chapter.23 星期日到,上午的練習結束后,下午就是球員的自由時間。 有的會繼續加練,有的會利用這個空檔補足課業,還有的會跑到東京市區逛一圈。 御幸通常都會是加練的那一個,雖然晴很常吐槽他偷懶、翹練習什么的,但事實上御幸的練習量可以說是全隊最大的。 身為隊上的正捕手,御幸除了一般的野手訓練、打擊練習與重訓,還有捕手技巧訓練、投手磨合以及輔助投手們的訓練,而除了練習之外,球場下還要熟悉敵隊情報、給投手做心理建設、跟監督商量策略等。 晴所看見的偷懶、翹練習,都已經是御幸在百忙之中,抽出來的一絲絲喘息的時間。 原訂今天下午,御幸是要來給降谷跟澤村做加練,但因為這兩個人來到東京一個多月,都癌還沒有去過一次東京市區,所以要去買手套保養油的亮介與倉持,便決定把降谷跟澤村帶出去。 御幸也沒有反對,還很支持,讓亮介一定要好好的給兩位一年級投手講解一下,手套的保養有多么重要。 只不過御幸的下午時間就空出來了,左思右想,御幸在吃完飯后,就跑到了資料室,抱了一大疊錄影帶,全都是御幸覺得會對青道造成威脅的隊伍。 「晴?」 御幸從青心寮外走回來,就看見準備出去的晴。 「御幸前輩,午安?!?/br> 晴拿下帽子,對御幸欠身,打過招呼后就又往青心寮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呀?」 「要去探望幾個人?!?/br> 御幸臉上露出了讓晴覺得大事不妙的笑,而事實證明,晴所想的是對的。 「前輩我可以跟嗎?」 「……」 「我被亮桑他們拋棄了……只可以自己一個人可憐的看錄影帶,嗚嗚!」 「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晴的語氣滿滿都是無奈,但御幸知道,晴這是妥協了。 御幸咧出一口白牙:「當然是沒有囉!」 公車上,御幸作在靠窗的座位,心情難以言喻。 外頭呼嘯而過的風景,是御幸已經閉著眼睛都可以只出來建筑物位置那樣的熟悉的地方。 晴帶御幸來的,是片岡監督的老家,位在江戶川。 當然,晴并沒有真的把御幸帶回家,只是在等公車的時候,大致跟御幸說了一下,但這也足夠讓御幸感到不可思議了。 誰能想到呢?自己球隊的教練,居然就跟自己住在同一個地方,還很有可能是同一個小區。 御幸突然覺得胃有點疼。 公車來到終點站,御幸跟在晴身后下車。 終點站附近已經沒有什么建筑物了,為一可見的、顯眼的,就是在公車站牌對面的,一棟大約有三層樓高,被紅磚墻圍起的老舊巨大歐式建筑。 兩人過了斑馬線,御幸這才能看清楚外墻上的板子到底寫了什么。 ──秋山兒童福利院。 「兒童、福利院?」 「簡單說,就是孤兒院的意思?!?/br> 晴推開鐵欄桿柵門,前院空間很大,大概是特意規劃出來給小孩子們的。 「晴說要探望的人就在這里嗎?」 「啊、是的,是以前扶養我的人的兄弟,他說有事情要找我?!?/br> 晴從身上背著斜肩包拿出手機,手指噠噠噠的在螢幕上敲出聲響。 「以前扶養你的人?!」 御幸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這訊息量太過龐大,御幸的腦袋一時之間轉不過來。 「是的,歡迎來到我十歲以前生活的地方,御幸前輩?!?/br> 晴站在福利院的大門前,側過臉對著御幸露出一抹微笑,不是那種自卑、為難,而是一種像是把心愛之物介紹給他人的愉悅感。 兩人站在門外等了一會,過不久就有人把門從里推開,是一個小男孩,看上去不過小三、小四的年紀。 「拓也,好久不見?!?/br> 晴屈膝、彎腰,朝著被稱呼為拓也的男孩招手。 「晴桑、好久不見,志雅爺爺讓我來給你開門?!?/br> 「謝謝,拓也──對了!請把這個分給其他孩子吧!」 晴從御幸手上接過他們在車站時買的兩大袋零食,將兩個提袋都教給拓也,拓也像是接過什么寶藏一樣,很珍重的提著離開。 晴很熟悉整棟建筑物的內部構造,沒有帶御幸繞路,很順利的抵達院長辦公室。 叩叩── 「請進?!?/br> 晴推開木質的門,內里,幾張長沙發為成方形,中央擺著矮桌,在更里面,則是一張辦公桌與旋轉椅。 「志雅爺爺,下午好?!?/br> 「好久不見了,晴,這次──還帶了男朋友?」 老人揶揄的說著,晴紅著臉搖頭,還小心翼翼的望了御幸幾眼,就怕御幸討厭這種玩笑話。 「秋山爺爺你好,我叫作御幸一也,是晴在學校跟球隊里的前輩?!?/br> 坐在旋轉椅上的秋山志雅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球隊……是棒球嗎?」 「是的,志雅爺爺?!?/br> 秋山志雅嘆了口氣,隨后從辦公桌的抽屜中拿出一本厚厚的書,書封上沒有寫任何字,看不出是什么樣的書籍。 「我想跟晴你談談?!寡韵轮饩褪且蚁入x開。 晴立刻就望向了御幸,御幸無所謂的聳聳肩,拍拍晴的頭: 「我剛才聽到外面有小孩的聲音,我去跟他們玩,晴你好好跟爺爺敘舊吧?!?/br> 說完,御幸就轉身離開,離去時,還很體貼的替晴與秋山志雅將門給關上。 御幸說要陪小孩子玩,嚴格意義上,是站在一旁看小孩子玩。 整間孤兒院的小孩,年齡范佈很廣,從走路不穩的兩、三歲小小孩,一直到身高鶴立雞群的國中生。 孤兒院人數很多,御幸跟情走進來時看見的寬大前院,已經到處都是小孩子的歡笑聲、打鬧聲、尖叫聲。 御幸就站在距離不遠的樹下,看著孩子們玩鬧。 「喂!」 「嗚哇──!」 孩子們通通停下手邊的事情,轉而望向剛才驚呼出聲的御幸,御幸抱歉的笑笑,甩著手讓小孩們快去玩。 不是御幸太膽小,只是他完全沒有發現居然有人出現在自己身邊。 「拓也?是嗎?」 面前這個孩子正要點頭,一旁就跑出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拓武!不要騙人!」 「欸?雙、雙胞胎?」 拓也走了過來,站定在御幸面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御幸就又覺得剛從公車下來時消失得胃痛又復發了。 「我是拓也?!?/br> 「我是拓武?!?/br> 「你們好,我是御幸一也?!?/br> 御幸努力的用著這一輩子最和藹的笑容,向著兩小孩自我介紹。 「不喜歡笑的話,可以不用笑喔?!?/br> 「也不需要裝出好像很喜歡小孩子的模樣喔?!?/br> 御幸覺得這大概是這個福利院出來的特產?一個個的講話都很犀利直接,這么比較之下,御幸突然覺得其實晴說話已經很收斂了。 「好,那你們兩個,有什么事情嗎?」 被點破偽裝的御幸也不演了,本來就是看在晴的面子跟年紀的份上才對兩個小孩好說好話,如果對方覺得不需要,那御幸就要用他最自然、最平常的模樣開始了。 「你跟jiejie是什么關係?」 「jiejie?」 「晴桑?!?/br> 御幸露出壞笑,為了更方便溝通,御幸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拓也與拓武互看一眼后,也學著御幸的樣子,一同坐在地面上,還是用跪坐的方式,一板一眼的正經模樣,又讓御幸想到了晴。 「欸?是很特別的關係喔?!?/br> 遇到幾乎可以說跟晴一模一樣性格的孩子,御幸忍不住就打開他惡劣因子的開關,故意的,想知道拓也跟拓武會有什么反應而說出了這樣的話。 只不過兩小孩只是互看一眼,然后用著一樣的動作、節奏從地上爬起來,朝后方招招手: 「砸他!」 「欸?欸欸!」 拓也跟拓武立刻從御幸面前跑開,不遠處,后方站了一排孩子,手上都拿著一顆棒球,隨即,球脫手,一顆顆的飛往御幸。 說是砸不太對,小孩子的力氣根本對御幸造成不了什么傷害,更何況全都只是往著腿扔,御幸除了剛開始嚇了一跳之外,后來直接用著一張無奈的臉站著讓人扔,反正能扔準的根本沒幾個。 「你們在做什么呢?!」 晴有些嚴厲的聲音響起,一群孩子卻沒有作壞事被發現的感覺,紛紛扔掉手中的球,跑向晴。 「jiejie!」 「jiejie、jiejie!我們好想你!」 「jiejie、我要抱抱!」 晴彎下腰抱起年紀最小的孩子,站在一群興奮不行的孩子中間,比起說是jiejie,更像是母親的感覺。 御幸突然明白,為什么降谷跟澤村會被晴吃的死死的了。 晴把小孩子們打發出去玩,然后朝著御幸的方向走,跟御幸一起站在樹蔭下。 「抱歉、御幸前輩,他們還不夠懂事,沒有被教育好,居然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作出這種事情,我會好好教育的?!?/br> 晴彎腰就要像御幸鞠躬致歉,被御幸壓住肩膀抬了起來。 「沒事、沒事,不過啊──這就是晴特別的地方呀!」 「嗯?什么意思?」 御幸笑笑不說話,但今天真的是見識到了,晴的性格、說話方式、行動什么的,比起片岡監督帶給晴的,更加蒂固根深的,是來自這里,來自這一間兒童福利院。 時間已經臨近下午四點,御幸跟晴在不趕快離開會來不及趕上青道的晚餐時間,儘管秋山志雅想把兩人留下來吃飯,但晴還是拒絕了,在離開前,好好的唸過拓也跟拓武這對雙胞胎又給兩人一個抱抱后,就領著御幸準備要回去。 離開福利院之前,晴站在門口,轉身對著出來送他們的秋山志雅大喊: 「以前是為了存活而打棒球,之后是因為懷念而打棒球,但是現在──」 晴的臉上盪漾著笑:「我是因為喜歡才打棒球的!」 另一端的老人很明顯沒想過晴會說出這樣的話,愣了好幾秒后,才舉起手朝著御幸跟晴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