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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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瓷在長桌另一端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起了早午餐。 金屬刀叉觸碰瓷盤的輕微磕碰聲中,她聽見薄言嗓音低沉地開了口:“昨天——” 看吧,也不是每次非要我來起頭。 總有你認輸的時候。 “昨天?”溫瓷抬眼望向他。 這是今天第一次開口說話,嗓音不太對勁,有些沙。 她放下刀叉,喝了半杯溫水,才聽到他繼續說。 “還痛嗎?” 痛也不會承認銥嬅的。 一方面是自作自受,另一方面承認就等于認輸。 溫瓷換了另一個意味深長的表達方法,“沒人說過你很粗魯嗎?” 回答有是變相承認自己有過性經驗,回答沒有等于承認自己在這之前一片空白。他收攏手指,那些褪去的生澀和少年氣原來是轉移到這上面來了。 溫瓷在沉默中輕輕抿了下嘴角的面包屑,“看來是沒人說過了?!?/br> 如果是平常爭鋒,薄言早該回擊了。 但今天他一反常態。 或許是昨晚到后來,他才發覺不對勁。本以為她早就應該經驗頗豐,他才近乎蠻橫地對待她。一晚過去,最后在震驚和愧疚中難以自拔。 “抱歉?!?/br> 等了一晚上,溫瓷等到一句簡單的道歉。 她其實也不是想要道歉,就是說不清道不明地,想要他認真對待昨天發生的事。而不是那么稀里糊涂就那么過了。 明明,那就是他們的第一次。 也沒有那么委屈吧。 但溫瓷用刀背去抹黃油的時候,啪嗒一下掉了好大一顆眼淚。 她很久沒有這種極端負面的情緒價值了,一時自己都愣了。 而顯然,她的眼淚價值很大。 對面吱呀一聲,椅子腿把地板劃出刺耳的噪音。他身上的冷杉氣息很快裹了過來。溫瓷忽然覺得安定。 情緒在上下一秒之間波動回正常值,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止不住。 她像是在演戲,演一場連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戲。 薄言很沉默。 他或許是知道沒有哪個詞、哪句話能夠替他道歉,于是只是單膝跪在旁邊,替她揉捏腿上留下的痕跡。動作生澀卻溫柔。 這是重逢后唯一一個讓他斂起全身攻擊性的時刻。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溫瓷已經把手指穿進了他的黑發。和自己的不一樣,觸感上帶著男人特有的硬朗。 薄言脊背僵硬,抬頭,撞進了她水汽氤氳的眼底。 他的嗓音干澀:“怎么了……” 啪嗒一下,她最后一滴眼淚剛好掉在他臉頰上。淚珠滾落的時候,像極了他也在流淚。 多荒唐啊,薄言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掉眼淚。 溫瓷不知道哪兒來的臆想,但止不住胸口一陣陣發澀。 她吸了吸鼻子,甕聲說:“薄言,你以后能不能一直對我這么好?!?/br> *** 回到國內,溫瓷還隔三差五收到王可的微信道歉。 那天的派對本意是熱鬧一下,她才叫了這么多以前的同學,沒想到這些人喝多了管不住嘴。 等溫瓷離開,王可指著鼻子一個個地罵。 她性格潑辣,向來有什么說什么。 “你。你家投了點教育資源還真覺得自己是書香世家了?你爸跟小漁村打漁倒騰海貨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出來嘚瑟?還窮狗翻身?說你全家呢吧?” “還有你,前幾年求著溫家帶你家走航線的時候怎么不見你說差距???你爺爺爬了大半輩子才爬到能跟溫家牽個線,可太太太不容易了!” “陸詔你個王八蛋,就你丫起的頭,什么話不好提提那個,傻逼!” “……” 王可那邊罵完,歇了好幾天。 等她覺得溫瓷應該不記掛這事兒了,才旁敲側擊地問。 王可:那天回去以后,你那個……沒事吧? 溫瓷:沒什么。 王可:哎喲瓷兒真對不住,我哪知道那群人這么不靠譜。下次咱們玩我絕對絕對不喊他們!我就在這跟你表個態,我王可,肯定跟那些人不是一個想法! 溫瓷:我沒跟你生氣。 王可:真的??? 溫瓷:111111 王可:……你跟誰學的,這么潮流。 王可:那說好了啊不生氣!改天我定請你們倆口子吃飯賠罪。 十分鐘后。 王可:年中有個促銷季,我爸說不好好搞我就死了。 王可發了五根手指的表情:要這么多交易額…… 溫瓷:嗯,下午我叫商務部跟你去談。 王可:[愛心][愛心] 十五分鐘后。 王可:那個,瓷兒。別嫌我煩,我再問一個事。 溫瓷:? 王可:你說薄言小心眼嗎? 溫瓷手指頓在半空,一時不知道怎么回。 王可:……他不會記我的仇吧? 把助理小吳叫到辦公室,溫瓷跟他吩咐了下午的臨時安排。小吳一邊記下,一邊像往常那樣跟溫瓷匯報最近的情況。 等公司近況說完,他話鋒一轉:“最近我們董事辦哀嚎一片?!?/br> “怎么了?”溫瓷隨口問道。 “股票翠綠,都連續跌停好幾天啦!”小吳說,“聽說有投資公司撤資,然后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就是和咱們集團有過合作的那幾家,因為多少有點了解嘛,咱董事辦的員工買了不少,估摸著這會兒該上天臺了?!?/br> 溫瓷隨手撥弄著手里的那支筆,動作停在某個時刻:“具體哪幾支?” 小吳見她有興趣,立馬翻出平板給她看。 “小溫總,您說還有回升的可能嗎?要不要抄底?” 溫瓷只瞥一眼就知道了,那晚派對上出言不遜的那幾家全在里邊。原來王可剛才沒頭沒腦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 她拿出手機,想了想,給王可回道。 溫瓷:他小不小心眼我不知道。 溫瓷:我挺小的。 兩句回完,不顧王可那邊滿屏幕的問號,溫瓷同小吳說:“不用抄底了,沒救?!?/br> “得!”小吳夸張地鞠躬,“替董事辦全體員工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小吳腳步輕快地往門外去,走到門口,被溫瓷叫住。 “小溫總,您還有什么吩咐?” “反正沒救了……”溫瓷的表情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她露出平時難得一見的微笑,語氣帶著點狡黠?!耙粫耗愀瘓F那邊說一聲,把他們幾家的合作都停了吧?!?/br> 溫瓷用筆支了支下頜,“就說是我說的?!?/br> 小吳效率很快,到快下班前老太太打來電話。 溫瓷早就找好了由頭:“奶奶,我想降本增效。那些沒什么用的枝丫得多砍砍了,不是您說的么,樹越修才越長?!?/br> 老太太對她這番說辭挑不出毛病。 枝丫早就該修剪的,只是在章合泰手里遲遲不見行動。 這次由溫瓷來開刀也沒問題,于是老太太囑咐幾句,才掛斷。 等到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完,小吳又打進內線電話。 這一天的連軸轉幾乎沒停過。 溫瓷接起,聽到小吳的聲音輕輕的,像背著別人在講悄悄話。 小吳:“小溫總。薄總來接您啦!” 回來后薄言總是這樣,每天都會準點出現來接她上下班,就好像應了那句“你以后能不能一直都對我那么好”。 當時他的回答是“好”,即便中間用了將近三十秒的思考時間。 溫瓷拎包出去。 看到薄言坐在會議室門口的沙發椅上,長腿微曲,手上正拿著平板在處理工作。會議室的透明花墻像一道繁復的背景,把他框成了一副上等油畫。 聽到聲音,他望過來,冷峻的目光在落到她身上后忽然松緩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