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婢 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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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錦琳眼底浮起了血紅的眼色,神情越發溫柔起來,牽住了念念的小手:“來,你跟過來,我們偷偷的,別讓她們看見,看見就糟糕了,這回呀,我教你藏一個地方,絕對誰也找不到,你是最厲害的?!?/br> 三四歲的孩子能懂什么,何況阿檀一向把念念護得很好,念念心思單純,別人說什么她就是什么,完全沒有半點疑心,還高興地豎起手指,也“噓”了一下:“嗯,偷偷的?!?/br> 傅錦琳帶著念念,避開眾人,從園子的后門摸了出去。 今天是傅老夫人的生辰,請了許多親朋故友來赴宴,賓客眾多,傅家的奴仆大多被叫到前頭去招呼客人、或者去后廚幫忙,后宅反而空落了下來,兼之傅錦琳帶著念念走的那條小徑,又是原本就偏僻的,七拐八彎地繞來繞去,路上也沒碰見兩三個人。 念念有點膽怯了,腳步慢了下來,小小聲地道:“姨姨,我怕,我不玩了,我們回去吧?!?/br> 傅錦琳豈容得功虧一簣,她緊緊抓住念念的手,柔聲哄她:“快到了,就在前面,若是現在回頭,正好撞見她們,逮你個正著,要笑死人了?!?/br> 她說話著,卻聽見遠處拐角的地方好似有人影晃動了一下,她緊張起來,大聲喝問:“誰?誰在那邊?” 沒人應答,目之所及,四下無人。 傅錦琳心虛起來,強硬地拉著念念往前走:“快、快,藏起來,喏,她們已經找過來了?!?/br> 念念身不由己,被傅錦琳拖著一路踉蹌前行。 越走越偏,到了一處廢舊的小苑前,傅錦琳推開了月洞上的門扉,發出“吱呀”的聲音。 “到了?!?/br> 這處小苑本做避暑用,但濕氣重,曾有風水先生說過位置不好,已經荒廢了許久,小苑無所有,一座小亭一口深井而已,亭子已經塌了半邊,井欄爬滿了青苔。 念念越發不安了,咬著手指頭,怯生生地道:“我們、我們就躲在這里嗎?這么老遠,都沒人呢?!?/br> 已經到了這里,傅錦琳無須遮掩,突然一把抱住了念念。 念念驚慌失措,掙扎起來,尖叫道:“姨姨,你做什么?放我下來!” 但那么小的一個孩子,又怎么敵得過成人的力氣。 傅錦琳三兩步疾速走到井口邊,舉起念念,她的眼睛瞪得快要裂開了,眼底布滿血絲,情態猙獰若厲鬼,咬牙切齒地恨道:“都是你的錯,如果沒有你就好了,你怎么不去死!你快給我去死??!” 她狠狠一扔,把念念拋下了水井。 念念直直墜落,伴著尖叫聲掉入井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噗通”一聲。 傅錦琳腿腳發軟,倒退了一步,心臟差點從胸口跳了出來。 倏然,身后傳來一聲暴怒的斷喝:“你敢!念念!” 一道人影飛快地從外面撲了過來,快得傅錦琳幾乎看不清楚,他的身勢帶起的疾風擦身而過,把傅錦琳帶了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他過于慌亂,根本來不及理會傅錦琳,一個縱身,躍入了水井。 只是一瞥,傅錦琳認出了那個男人。 秦玄策。 他怎么會在這里! 傅錦琳手腳冰冷,腦子嗡嗡作響,驚得渾身發抖,她又想暈厥過去,勉強掐著手心讓自己保持著清醒。 她后悔了,只要一瞬間、一轉念,她就后悔起來,剛才仿佛鬼迷了心竅一般,竟然做下了那般事情,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如今已經被秦玄策瞧見了,縱然后悔也來不及了。 沒法回頭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吃力地把擱在旁邊的井蓋搬過來,蓋了上去,而后逃出了這個小苑,過不多時,又折回來,把小苑的門扉闔上,再將上面已經生銹的鎖給鎖上了,這才慌亂地離去。 …… 這口井竟然很深,秦玄策心急如焚,躍入水中,一個猛子扎了下去,摸索了一陣,總算抓到了念念。 小包子一團的孩子還在水中不停地扭動掙扎著,發出“咕嚕咕?!钡乃菖?,秦玄策托住了她,用力一蹬,浮出了水面。 他驚恐萬分,抱著念念,輕輕拍著孩子的后背,急得聲音都有些變調:“念念、念念,好孩子,你有沒事?快說句話讓二叔聽聽?!?/br> 念念嗆著了,劇烈地咳了半天,“咯咯”地吐了好幾口水,還好及時撈了起來,沒有憋出毛病來,她回過神,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不由一把摟住秦玄策的脖子,“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嗓音都打顫了:“二叔、二叔……” 秦玄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松懈下來,差點沉入水中,他趕緊蹬著腿,摸索著找到一處較淺的地方,站定了,扶住井壁,穩住了身體。他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哪怕在涼州時,執守孤城、面對大軍壓境,他也沒有這么緊張過,方才那時候,差點心跳都停住了。 他的念念,他的心肝寶貝小念念,幸好安然無恙。 他緊緊地抱著念念,用額頭碰了碰她,低聲撫慰她:“乖乖,二叔在這里,你不用怕?!?/br> 二叔的臂彎結實而有力,仿佛是這世間最堅固的地方,念念得到了莫大的安撫,她的哭泣聲漸漸地小了下來。 頭頂被木頭井蓋遮住了,只有一線微弱的光,透過井蓋縫隙漏進來,水波蕩漾,反射著粼粼的幽光,明滅不定。 井水差不多有一人深,也就是秦玄策身形高大,異于常人,勉強露出了頭和一點肩膀,他站在水中,伸出單手摳住井壁,試圖攀援上去。 但是,水井多年不用,井壁上生滿了青苔,滑膩膩的,無處著力,秦玄策試了幾次,屢屢滑下,反而把念念嚇得大呼小叫的,他只得放棄了。 他抬起頭,朝上方大聲呼喊:“來人!有人嗎?快來人!” 這是一處偏僻的小苑,早已廢棄,尋常無人來往。 秦玄策叫喊許久,無人應答,只有他自己的回音在空蕩蕩的井底回蕩。他悻悻地收了口,轉而摸了摸念念的小腦袋:“沒事,有二叔在,念念什么都不用怕?!?/br> “嗯、嗯?!蹦钅钣昧c頭,這孩子嚇壞了,身子不停地發顫,死死地抱著秦玄策不肯撒手,“幸好有二叔呢,二叔怎么在這里?” “呃……”秦玄策卡住了,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 他被傅家父女厭棄,進不得武安侯府,見不得念念,卻抑制不住對女兒的思念之心,遂遣了人天天在武安侯府的門口守著,只等哪天念念出門,他能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 今日傅老夫人壽宴,阿檀和念念一起來了,他得知消息后,馬上趕了過來,傅家這邊不如武安侯府那般戒備森嚴,他用了十兩黃金,輕易地買通了傅家看門的小廝。 十兩黃金,很不老少,那小廝十分厚道,不但帶他從后門偷偷溜了進來,還替他打探了情形,帶到后園,遠遠地指著念念給他看。 那時候,旁邊人多,秦玄策不敢上前,只得躲在樹后,偷摸著張望,大將軍在松平縣曹媼家做過幾回賊,可謂輕車熟路,藏著身形,居然許久沒被人發現。 他的念念真可愛,撅著小屁股在花叢里鉆來鉆去的小模樣,簡直讓人心都化了,秦玄策恨不得一直躲在那里,可以看到地老天荒。 可喜可賀,玩不到一會兒,傅錦琳帶著念念單獨走開了,秦玄策立即跟了上去,想著如此更好,等四下無人時,能出去和念念說幾句話,他一路尾隨,又怕被傅家的人發現,小心地躲藏著身形,沒太在意傅錦琳越走越偏,等到察覺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低低地咒了一聲,恨不得把傅錦琳大卸八塊,但如今說這個也遲了,好在念念安然無恙,就是受了驚嚇,一直在抖。 秦玄策心疼不已,又怕念念浸在水里傷了身子,想了一下,把念念托高了,叫她坐在自己的頭頂,兩只腳踩在他的肩膀上。 念念依言,吭哧吭哧地爬了上去,坐好了,離開了冰冷的井水,這孩子稍微鎮定了一點,左看看、右看看,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又低頭看了看,然后再摸了摸。 “咦?”她驚訝了,用奶聲奶氣的聲音擔心地道,“二叔、二叔,你的頭很熱啊,燙燙,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二叔好得很?!鼻匦呃潇o地回道。 他在發熱,此時浸泡在水中,身體的熱度不但沒有褪去,反而更高了,燒得他眼睛發黑。 他被傅成晏接連暴打,其實五肺六腑皆已受損,后面又不顧傷痛,在武安侯府門前淋了幾天雨,再加上聽了阿檀那些傷心絕情的話,傷痛淤積于心,內外交加,終于病倒了。 他體魄健壯,稟質強悍,自總角起就未嘗生病過,這次驟然倒下,病勢洶洶,幾度高熱至暈厥,險些把秦夫人嚇得魂飛魄散。 好在蕭皇后聞訊,遣了太醫署的幾個杏林高手一起到晉國公府,連著忙乎了三天三夜,才把秦玄策拉了回來,但即便如此,后面也沒完全恢復,時不時燒一下,咳兩下,但這些,他才不會對念念說呢,在念念面前,他是最英武神勇的大將軍,頂天立地,氣勢如山,絕不能倒。 當下,秦玄策把腰挺得更直了些、胸膛抬得更高了些、甚至下巴也仰了起來,一不小心,“唧”的一下,差點把念念滑下去了。 秦玄策急忙扶住了頭上的那個小東西:“二叔這么厲害的人,怎么會生病呢,你不用擔心,二叔好得很,依舊一拳能打死一頭牛?!?/br> “哦?!蹦钅钽裸露攸c了點小腦袋。 可是,能打死十頭牛都沒用,爬不上去,只能困在井底。 念念坐在秦玄策的頭上,趴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趣了,這里漆黑一片,身上的衣裳全濕了,難受得很,她扭來扭去,哼哼唧唧地開始鬧:“我不要在這里,我要上去,我要找我娘,二叔,我要上去?!?/br> 軟軟的一團,像糯米糍粑一樣,黏在頭頂上,甜得牙都要掉了,若不是場景不對,秦玄策恨不得一直把她頂在頭上,此刻,為了安撫她,秦玄策低聲下氣地哄著:“念念乖乖,不急,二叔……呃,二叔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念念好奇起來,低下頭,小爪子“叭嗒叭嗒”地拍了拍秦玄策的額頭:“二叔會唱歌嗎?好啊,唱給我聽聽?!?/br> 秦玄策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放開聲音,哼起了軍中的戰歌。 “天蒼蒼,野茫茫,大漠狼煙西風烈,鐵騎踏燕山,長弓射日,八萬里河山待我取,問天下,誰是……” 但一曲未畢,念念的小爪子就“吧唧”一下伸過來,捂住了他的嘴,這孩子的聲音明顯是痛苦的:“別唱了,二叔,不好聽,真不好聽?!?/br> 秦玄策的嗓音渾厚,充滿男性剛硬的味道,本來唱歌就不太悅耳,且他眼下又病了,嗓子嘔啞,扯著嗓子,加上井中的回響,簡直如同破鑼在耳邊“哐哐”地敲,敲得念念腦殼疼,她很給面子了,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才吭聲。 秦玄策訕訕地收了口,想了一會兒,又道:“那,二叔給你講個故事吧?!?/br> “嗯、嗯,聽故事?!蹦钅钤谇匦叩念^上敲了兩下,表示恩準。 “昔有古越國,居于山林,國主者,山神之子……” “聽不懂呀?!蹦钅钣衷谇匦叩念^上敲了兩下,表示不滿。 “哦,那二叔說得白一點,古時候呢,有個地方叫越國,他們的子民居住在山林之間,他們的國王啊,是山神的兒子,子民們對他非常尊敬。這個國王生得青面獠牙,身高八丈,眼睛里面會發出霹靂火光,他大叫一聲,像打雷一樣,能讓老虎都嚇到發抖……” “啊啊??!”念念尖叫起來,小爪子又捂住了秦玄策的嘴,不僅痛苦,簡直驚恐,“嚇死人了,二叔你別說話了?!?/br> 前頭聽不懂,后頭聽懂了有個人長得像鬼怪一樣,在黑黝黝的井底聽到這個,嚇死念念寶寶了。 念念不開心了,腳丫子還在二叔的肩膀跺了兩下,表示她很不滿:“二叔好笨哦,唱歌也不會、講故事也不會,你到底會什么?還是我娘好,歌唱得好聽、故事講得也好聽……” 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說著說著,抽了下鼻子,又哭了起來:“我要我娘,我要我娘,我不在這里呆著,我要上去,嗚嗚嗚嗚嗚……” 嬌嬌弱弱的哭泣聲,哼哼唧唧的,哭得秦玄策心尖都抽了起來,他頂著頭上的小寶貝,竭力試圖安咿嘩撫她:“念念乖,好孩子,不要哭,喏,二叔跑兩圈,給你當大馬騎,好不好?別哭了?!?/br> 好在念念不是個任性的孩子,她啜泣著,抱著秦玄策的頭,蹭了蹭:“不用了,二叔不用跑,我知道上不去,我很乖,我就等著好了?!?/br> 懂事得叫人心疼。 在黑暗中,秦玄策摸了摸念念的手,嫩嫩的小手,團在他的手心里,不過那么一點點大,他沉默了良久,開口說話,聲音更加沙啞了:“對不住,念念,二叔沒用,二叔不會唱歌、不會講故事,二叔比不上你娘,她為你做了那么多,二叔……什么都不會,什么都沒做到,是二叔不好?!?/br> 念念有點小驕傲:“我娘可好了,她什么都會,念念最喜歡阿娘了,是真的最喜歡哦?!?/br> 感情其他的最喜歡都是假的,只有這個是真的。 “嗯,是,你娘可好了?!鼻匦咻p輕地嘆息著,宛如自語,“她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人,沒有任何人及得上她,沒有任何人?!?/br> 他這么說著,重新振奮起來:“二叔也很好啊,二叔也很能干啊,念念多喜歡二叔一點吧,二叔回頭就去學唱歌……呃,算了,這個不學,學不來,我學講故事,很多很多、很有趣的故事,以后每天都給你講一個,好不好?” 念念經歷了這一番折騰,有些累了,小腦袋慢慢地垂了下來,含含糊糊地道:“嗯,試試看吧,外祖父也會給我講故事呢,還有表舅,他會的故事可多可多了,二叔,你排一下,排在他們后面?!?/br> 外祖父也就算了,為什么表舅也在排在他前面?二叔呆住了,心里的酸水涌上來,差點把二叔淹死。 他十分不滿,還試圖給自己爭取一下,但還沒等他開口,上面隱隱約約傳來了焦急的呼喊聲。 “念念、念念、小娘子,你在哪里?快出來,小娘子……” 秦玄策大喜,揚聲高喊:“這里,來人,快來人,在井里!” 如此喊了好幾遍,上頭終于有人聽到了,旋即有人大聲叫道:“快來、這邊、這邊有動靜,井里,快!” 紛沓的腳步聲朝這邊跑了過來,很快,井口的蓋子被推開了,有人探頭看了一下,驚喜地大喊起來。 馬上又來了更多的人,上面亂哄哄的一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