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婢 第60節
書迷正在閱讀:雀登南枝(luanlun 高H)、高嫁后我重生了[八零]、舊愛、曉蝶韻事、守寡多年后戰死的糙漢回家嚶嚶嚶、和煦的時光、[綜我英]今天個性覺醒了嗎、你親你情-她和她是親人,也是情人、【藍色監獄同人】Blue Love(千切X自創)
阿檀又驚叫了一聲,從秦玄策的懷里跳了起來,含著眼淚,跳開三步遠,用警惕的目光瞪著他,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鳥,小翅膀都“刷”地豎起來了。 她那樣的目光,看得秦玄策心頭愈發憤怒,他厲聲道:“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沒有我了?你幾時生出異心的?你和那個男人見過幾次面了?今天是不是約好了故意來氣我?” 張憫還算機靈的,趁著秦玄策和阿檀吵吵鬧鬧,他連滾帶爬地爬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逃了。 秦玄策這一連串問話讓阿檀腦瓜子發暈,她嘴巴笨,性子弱,氣得狠了,連爭辯的話都不會說了,一下趴在床上,“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她一向軟弱愛哭,動不動就抹眼淚,但總是嚶嚶唧唧的,哭得也如同春水纏綿,風情宛轉,泰半像是在撒嬌,似如今這般不顧儀態的大哭大鬧,還是頭一遭。 她哭得聲嘶力竭,雙手抱著頭,臉蛋通紅,眼淚和小鼻涕蹭了滿臉也不管,嗓子都破了,就像受了傷的小獸一般,傷心又狼狽。 秦玄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急促地向前兩步走了兩步,但馬上又停住了,僵硬地站在那里,沉默地看著阿檀哭泣,突然之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燭光把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印在粉墻上,仿佛凝固。晚風薄涼,浸透了夜色,月光是透明的,落在煙羅窗紗上,恍惚間,是一種無從言說的蒼白。 秋天的蟲子大抵已經乏力,偶爾在窗外發出一兩下唧啁的聲響,聽不太真切。 阿檀還在哭著,聲音都沙啞了,更顯得凄楚,她那么小小的一團,蜷縮在哪里,叫他心疼得快要裂開了。 秦玄策遲疑著把手縮了回來,他茫然四顧,此間只有他與她,他卻不敢上前。 他記得很清楚,她曾經對他說過:“……我就從涼州城墻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和這里的土、這里的沙子和在一起,撿不起來,權且就當作是和您在一處了?!?/br> 言猶在耳,他曾經真的以為至死不離,而今日,竟至于此? 他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指節都有些作響,就那樣佇立在那里,良久、良久,而后,轉身沉默地離去。 周行之是個懼內的,妻子沈氏管得緊,晚上他基本不出門,早早就上床歇著了。 夫妻兩口子正捂在被窩里你儂我儂的,冷不防下人過來敲門:“大公子、大公子,有客人來了?!?/br> 周行之被打斷了興致,十分不悅,沖著門外怒道:“什么客人,都這時候了,擾人清夢,好生無禮,不見,給我打發走?!?/br> “可是,是大將軍,小的們打發不動?!毕氯藶殡y地回道。 “誰?你說誰來了?”周行之愣了一下,掀開被子,跳了下來,開始慌慌張張地穿衣服,“玄策?這大晚上的,他來作甚,奇了怪了?!?/br> 耽擱了一些時間,待他穿戴整齊出去,剛踏出房門,就被秦玄策一把抓住了:“過來,陪我喝酒?!?/br> 秦周兩家是世交,秦玄策與周行之是從小打鬧出來的交情,親睦熟稔,秦玄策來周家也沒什么客套,不用等主人出來相迎,抬腳直接就進來了。 周行之聞到了秦玄策身上濃郁的酒味,他吃了一驚,搖了搖秦玄策:“喂,你是不是醉了,還要喝?” “屁?!鼻匦叽拄數亓R了一句臟話,“老子清醒得很,不要廢話,去拿酒,喝酒!” 他看過去似乎醉了、又似乎沒醉,神情冷酷,眼睛里卻帶著狂亂的情緒,如同一只暴躁的猛獸,惡狠狠地瞪著周行之。 秦玄策幼時性子跳脫,恣意囂張,和周行之時常一起惹事,被兩家大人追著打,往往是秦家的長兄秦玄川出面救命,但及至后來,他繼任國公之位,官至驃騎大將軍,早已經變得沉穩剛毅,周行之很多年沒有見過他這般失態的模樣了。 周行之窒了一下,即使親近如他,此時也感到了一股逼人的威壓,他不敢拂了秦玄策的意思,只得道:“好、好,喝酒去?!?/br> 周行之的妻子沈氏被驚動了,出來看見這般情形,也不好勸,便披了大氅,親自領著兩個男人去了后園的花榭。 花榭半面臨水,遮了小竹簾,正宜對月小酌,周家的下人取了一壇瓊蘇綠酒上來。 秦玄策拍了一下桌案:“忒小氣,不夠?!?/br> 周行之擦了擦汗,又叫人再取兩壇來。 沈氏很不放心,吩咐丫鬟在小榭里點了溫和的鵝梨香,又命兩個老成的奴仆在外面盯著,別叫公子和大將軍喝過頭了,這頭還要對著周行之咕咕噥噥,交代了許久,才肯離去。 沈氏走后,周行之不自在地咳了咳,對秦玄策道:“女人就這樣,我作什么事情,她都得念叨兩句,比我老娘還啰嗦?!?/br> 秦玄策默不作聲,他連酒杯都不需,直接提起酒壇子,拍開封口,仰頭“咕嘟咕嘟”地喝好幾口,又“砰”的一下,重重地將酒壇放回桌上,幽幽地來了一句:“這挺好,人家心里有你才會念叨,你別顯擺了?!?/br> 這個人是誰?他在說什么? 周行之驚恐萬狀,緊張地盯著秦玄策:“玄策,你還好吧,你沒事吧?” 秦玄策馬上板起臉,再次拍桌:“我說得哪里不對?你眼睛睜那么大作甚!” 幸而周家的桌子是花梨木的,質地還算堅固,被大將軍接連暴擊,搖晃了幾下,險險地沒碎掉。 周行之覺得今晚有些危險,他不動聲色地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些,誠懇地道:“沒有,你說得很對,是我錯了?!?/br> 秦玄策“哼”了一聲,又提起酒壇,“突突突”地直接灌下去,他喝得太急了,喉結上下滾動,酒水沿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把衣襟都打濕了。 周行之有點擔心,過去試圖把酒壇搶下來:“你慢點,玄策,你真的醉了,別喝了?!?/br> 但秦玄策的手臂猶如鐵鑄一般,周行之哪里搶得動,白扯了半天,秦玄策悶聲灌下了半壇酒才停下來,隨便用袖子一抹嘴,怒道:“婆婆mama的,好生煩人,小心我揍你!” 如秦玄策、周行之這樣的世家子弟,自幼詩書禮樂教養出來的,無論何時都能保持從容得體的氣度,倨傲、矜持、恪守規制,他們仿佛生來就是高貴的。但此時,秦玄策就是一個粗野漢子,全然沒有體統,就差要把腳踩到桌面上去了。 他還要指著周行之,怒氣沖沖地斥責道:“我喝,你怎么不喝?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和我過不去是吧!” 哪怕是沈氏和周行之鬧別扭的時候也沒這么不講理過。 周行之氣苦,只能拿起另一個酒壇,勉強也喝了兩口:“你別逼我,我不和你鬧,這大晚上的,喝多了,我夫人要生氣的?!?/br> 秦玄策聽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精神一振,馬上坐正了,十分嚴肅地問道:“喂,你家夫人生氣的時候,你怎么哄她的?” 周行之被酒水嗆住了,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他沒好氣地道:“干卿底事,不要多問?!?/br> 秦玄策的目光變得危險了起來,他放下酒壇,按了按指節,發出清脆的“咔吧”聲響:“你說什么?” 周行之馬上慫了,老老實實地道:“給她買些漂亮的衣裳首飾,越貴重越好?!?/br> 秦玄策摸了摸下巴,遲疑道:“有用嗎?我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交給她管了,好似她也不見得十分歡喜?!?/br> “她?她是誰?”周行之的耳朵拉長了,“你什么時候把家當交到別人手里?哦,還是一個女人?誰?” 秦玄策雖然醉了,仍能保持警惕:“閉嘴,不許問?!?/br> 周行之是個聰明人,不須點撥,恍然大悟:“是不是上回在登云樓見到的那丫鬟?如此絕色傾城,無怪乎你為之折腰,原來外頭那些傳聞竟是真的?!?/br> 秦玄策怒視周行之:“屁,老子折什么腰,老子的腰桿子特別硬!” 周行之嗤之以鼻:“那你為什么要哄人家?有本事……” 秦玄策的目光變得森冷,如同利劍一般盯著周行之,幾乎要把周行之戳出一個血洞。 周行之咽了一口唾沫,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話轉了一個調子:“有本事你別學我,我被逼急了,哄夫人開心的時候,是要跪床頭的?!?/br> 這話過于厚顏無恥,連秦玄策聽了都呆了一下。 周行之壓低了聲音,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這是夫妻之間的閨房之趣,你不懂得,反正你沒夫人需要哄,不必學這個,至于要怎么哄家里的丫鬟,對不住,我還真不會,你今晚真是醉得厲害,居然連這種傻話都問出來了,放心,兄弟和你好,不笑話你,改明兒就忘了?!?/br> 秦玄策不悅起來,把周行之的手扒拉開,繼續埋頭喝酒,抱著酒壇子猛灌,不但臉紅了,連眼睛都紅了,充滿了駭人的血絲。 周行之看著不對,伸手過去奪他的酒壇:“我說真的,玄策,少喝點,這樣傷身?!?/br> 秦玄策好似醉得更厲害了,他搖搖擺擺地甩了一下頭,又不耐地扯了扯領口,他的頭發有些散開了,凌亂地搭在臉頰上,衣領大大地敞開著,岔開腿坐在哪里,再沒有半分大將軍的沉肅威嚴,而是顯出桀驁不馴的氣息來。 他放下了酒壇子,突兀地問了一句話:“你說,我算不上是個有本事的男人?” 周行之怔了一下,旋即大笑起來,拍著秦玄策的肩膀:“雖然你這話問得臭不要臉,但我還是要承認,你確實是個有本事的男人,有封狼居胥、飲馬瀚海之功,這世間沒幾個人能如你這般有作為,我是真心服你?!?/br> 秦玄策慢慢地抬起臉,喃喃自語:“我戎馬多年、出生入死,我的權勢、我的體面是我自己搏出來的,我自詡英雄,頂天立地,為什么還需要我夫人的門楣為我增添光彩,這簡直荒謬!有本事的男人,要將諸般榮耀給予他的夫人,而不是指著女人的身份來抬高自己,你說對不對?” “對!”這點周行之是同意的,他舉起酒壇,喝了一口,大聲應道。 “既如此,我為什么要委屈自己?要委屈她?”秦玄策突然震怒,站了起來,長腿一抬,“砰”的一下踢翻了桌案。 他咬牙切齒地道,“去他媽的世家門閥、禮儀規矩,老子就是喜歡她,老子要娶她,有什么不可以!” 第53章 桌案裂開, 酒壇砸在地上,“哐當”碎了,酒香四濺。 周行之顧不上桌案和酒壇,他差點跳了起來, 吃驚地道:“你說什么?你要娶誰?” 秦玄策一把揪住周行之的衣領, 惡狠狠地道:“我說得對不對?” 秦玄策醉了,沒輕沒重的, 周行之被勒得眼睛都冒出了金星, 他只能拼命附和這個醉漢:“是、是、你說得對、很對,快放手, 再不放, 我就不對了?!?/br> 秦玄策十分得意, 搖晃了兩下,又把周行之扔掉了, 他高高地抬起下頜,驕傲地道:“只有你這種沒出息的男人才要跪床頭,你看我,就這一件事, 能哄她一輩子開心,你信不信?” 周行之聽得目瞪口呆,趕緊一疊聲地吩咐下人:“快去備點醒酒湯,大將軍醉得厲害,開始說胡話了?!?/br> 秦玄策順手砸了周行之一拳:“去你的,你瞧不起我是吧,大丈夫說到做到, 你給我等著看好了!” 周行之被那一拳砸得幾乎吐血, 劇烈地咳了起來, 急急避開三丈遠,一邊捂著胸口,一邊擺手:“是,大丈夫,真男人,好,你行你上,我等著看?!?/br> 他終歸是不信的,說著說著又笑,一邊笑一邊罵:“見鬼了,你的酒量分明很好,就今晚發什么酒瘋,你到底喝了多少?” 秦玄策覺得今天想通了一個大難題,他終于滿意了,一把攬過周行之,豪邁地拍著他的胸口:“行之,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我一說你就懂我,好,我承你的情,照你說的,我就這么干了?!?/br> 周行之剛才被砸了一拳,現在又被打了好幾掌,他覺得自己快要升天了,但仍然要強撐著勸阻道:“你別把黑鍋栽我頭上,我說什么了,我勸你不要有這種糊涂念頭,這絕對不成,你要真這么干了,旁人暫不說,你母親先要拿根繩子上吊給你看?!?/br> 不得不說,秦周兩家果然是世交,周行之可太了解秦夫人了。 “母親?呃,這不好辦……”秦玄策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好像被這個問題難住了,開始在花榭里轉起了圈圈,撞撞跌跌地轉來轉去,一個沒留神,撞到了門邊的柱子上,引得小榭一陣晃動。 周行之急急上前拉住他:“你冷靜點,趕緊醒醒,把房子撞塌了也沒用?!?/br> 秦玄策被周行之拉住,不滿地掙扎了兩下,擺了擺手:“我得想個法子把她按捺下來,省得她到時候要死要活?!?/br> 他糾結了良久,亂成一團麻花的腦子突然靈光了一下,一擊掌,大聲道:“不錯,那是我母親,我奈何不得,可這天下總有人能叫她低頭的,你等著,我找個厲害的人物出面,必定叫她無話可說?!?/br> 說著、說著,又免不得抱怨兩句:“女人真是麻煩,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一個省心的女人,你說好端端的我為什么要娶妻,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這個不孝子,這句話,連自己的老娘都編排上了。 周行之好氣又好笑,趁機砸了秦玄策一拳:“對,你腦殼子壞掉了,娶什么妻子,你不是要和你的劍、你的馬親親熱熱地過一輩子嗎?大丈夫,有骨氣,說到做到,別成親,撐住?!?/br> 秦玄策罵罵咧咧,十分氣憤:“還不是那矯情婢子,成天和我鬧,如今吵吵嚷嚷著要嫁給別人,我能怎么辦,她要嫁人,自然只能嫁給我,煩得要命?!?/br> 周行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在說什么胡話,你若不想娶,難道還有人逼著你?” 秦玄策好像沒聽到周行之的話,他語無倫次,自說自話:“好了,就這么定了,行之,過段日子,我請你來喝喜酒,你現在可以開始準備賀禮了?!?/br> 他用完就丟,又一把將周行之撥拉開,踉踉蹌蹌地走了,走出去的時候,“哐”的一下,又撞到了門邊的柱子上。 玲瓏的小榭發出“咯咯吱吱”不堪重負的聲響。 周行之擦了一把汗。 阿檀今天哭得厲害,連做夢都在抽抽搭搭的,睡得很不安穩。 不知到了什么時候,外面傳來了喧嘩的聲音,把她吵醒了。 “二爺、二爺,您怎么了?醉得這么厲害,來人啊,快過來扶著二爺?!边@是長青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