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婢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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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不知道秦玄策的念頭,她端著酒,忐忑地等著他的回應。 蠟燭外面籠著水晶琉璃燈罩,燈光柔軟,當秦玄策看過去的時候,阿檀羞澀地笑了一下,笨拙地試圖討好他,她嘴角邊露出的兩個小酒窩,也很柔軟。 秦玄策不動聲色,低下眉眼,漠然應了一聲:“可?!?/br> 阿檀松了一口氣,將酒端過來,給秦玄策斟滿一杯,雙手奉上:“二爺請?!?/br> 秦玄策接過,一飲而盡。 微微一點辛香,略有酒意而已,總的來說,就是糖水,甜滋滋的。 她管這玩意兒叫“酒”? 秦玄策面無表情地看了阿檀一眼。 可惜,阿檀沒有看懂大將軍眼中的鄙夷之意,她有點緊張,搓了搓小衣角:“白梅花用酒曲腌了一個月,二爺喝出花香了嗎,味道可還好?” 她的眼睛生得那么美,當她溫柔而殷切地望著一個男人的時候,仿佛此夜月光流淌,差不多的男人都要溺死在她的眼波里。 大將軍終歸和一般男人不一樣,他神色不變,只是從鼻子里發出輕微的一聲“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硬生生把一壺糖水喝完了。 阿檀站在旁邊,眼巴巴的,好像在等著什么,等了半天,沒見什么動靜,她忍不住小小聲地問了一句:“二爺,您醉了嗎?” 她很是失望。明明喝了一整壺酒,他為什么不醉?喝醉了、糊涂了、才好說話,他不醉,她怎么開口求他? 第20章 秦玄策沉下了臉,幾乎怒視阿檀,這婢子在蔑視他嗎,糖水能喝醉? 大將軍的目光明顯不善起來。 阿檀的膽子還是那么小,被他一瞪,馬上嚇得和小兔子一樣跑了。 秦玄策又拿起了書卷。 沒有醉,卻有些微醺。那酒太甜,還帶著若無若無的花香,他分辨不出,或許是她的味道沾染上去了。 書還是那本書,秦玄策有點看不進去了。 阿檀回到自己房間。 秦府算是闊綽的,府中奴仆如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阿檀的房間離主房有些遠,小小的一間。 她釀了一壇梅花酒,擺在房中,小小的空間里隱約彌漫著甜甜的酒香,給秦玄策呈上一壺,還剩下大半。 阿檀有些沮喪,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她喝了一口,甜甜的,好喝。 在宮里做事的奴婢是不許喝酒的,要是醉了,無意中冒犯了貴人,那是要殺頭的,阿檀從來沒有喝過酒,今天才嘗到這第一口。 釀酒的法子是在書上看來的,那是一本文人雜記,寫了各色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其中就有以花香入酒之法,那時她覺得有趣,記了下來,如今初次嘗試,看來不太成功。 自己喝喝倒是可以,反正不醉人。 阿檀其實也愛甜的,在這一點上,和大將軍的口味一樣。 她一個人坐在房里,一杯接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喝到后面,漸漸地熱了起來,臉上燒得厲害,心口突突地跳,有點悶,她難耐地扯了扯衣領。 她的身段過于飽滿,總怕太招眼,平日里都把自己勒得緊緊的、捂得實實的,這會兒拉開了一點,胸口的肌膚接觸到沁涼的空氣,她舒服得打了個哆嗦。 身體舒服了,腦袋瓜子卻開始發沉,迷迷糊糊的,總覺得有個很要緊的東西給忘記了。 是什么呢?阿檀皺著小眉頭,努力地想了半天。 哦,想起來了,她想做大將軍房里的貼身丫鬟,這事情,可太要緊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呢,也不知道大將軍肯不肯點頭。 他雖然脾氣不好,但確實是個柳下惠,她曾經在他房里睡了一夜,秋毫無犯,完全不用擔心呢,是不是? 阿檀這么一想,一下子就覺得底氣硬了起來,搖搖擺擺地起身出去。 秦玄策有些心思浮躁,他在燈下凝神了許久,理不清頭緒,索性闔上書卷,打算就寢。 就在這時候,門口又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這是今晚第二次了。 秦玄策生性好靜,觀山庭的奴仆皆知,輕易不敢打擾他,只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婢子,總會拿一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來他面前晃蕩,還要在門口偷偷摸摸先打量幾下,譬如這會兒,她又來了,躲在那里,露出半張臉,怯怯地看了過來。 眼眸似桃花,今夜格外婉轉,似乎有盈盈水波要滴落下來。 卿本佳人,奈何學賊子模樣? 若是尋常丫鬟這般作態,定要被拖下去打一頓的,但阿檀的廚藝實在太好,就這么短短的半個多月,秦玄策離了她已經吃不下飯了,因此,他覺得自己對她略微縱容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進來?!鼻匦叱谅暫鹊?。 阿檀原本還殘留著一丁點兒理智,在門口猶豫著,聽秦玄策這么一叫,糊里糊涂地應了一聲,抬腳就進來了。 及至走到近前,她看見秦玄策那張英俊得過分、也嚴肅得過分的臉,心里又開始打鼓,吭吭哧哧,吱吱唔唔,半天說不上話。 秦玄策的耐心只有那么一丁點,不很多:“說,何事?” 阿檀的酒勁上來了,腦袋暈了,但膽子肥了,被秦玄策這么一問,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想做二爺的貼身丫鬟?!?/br> “嗯?”秦玄策懷疑自己聽錯了。 阿檀已經醉得不行,其他的都忘光了,心里就惦記著這事情,她臉上的神情特別認真,眼睛亮晶晶的,還用手比劃著:“對,在二爺房里服侍您,為您更衣、奉茶、揉腿、捶背……二爺,您留我試試吧,我很能干,您要我做什么都成,我肯定把您服侍得妥妥帖帖……” 她在胡言亂語些什么,忒不正經! 秦玄策沒法繼續聽下去,斷然喝止:“閉嘴,不會說話就別說!” 阿檀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神天真又無辜,眼角嫣紅,波光瀲滟,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嫵媚:“我說錯了什么,二爺怎么又不高興?” 她不服氣,還巴巴地湊近了一點,把頭伸過去,追問道:”我不好嗎?哪里不好?您說呀?!?/br> 不說就不依,就像小兒無賴討糖吃的模樣。 靠得近了,秦玄策聞到了一種香氣,甜甜膩膩,帶著淡淡的白梅花氣息,和一點微醺的酒味。 他揉了揉額頭,深深地吸氣、再吸氣,免得自己一個沖動,要叫人把這個不規矩的婢子抓出去打一頓。 “你喝醉了?!彼麌绤柕氐?。 “沒有,只喝了一點點,怎么會醉呢?!卑⑻吹难劬Ρ牭脠A圓的,因為喝多了,顯得煙雨朦朧,濃密的睫毛上沾著氤氳的霧氣,似是窗外一夜杏花雨。 有人醉了去睡、有人醉了發瘋、還有人,譬如阿檀,醉了就犯傻,還傻得一本正經的。 秦玄策繃了半天,沒繃住,嘴角情不自禁翹了起來,他伸出一個手指頭給阿檀看:“這是多少?” “嗯?多少……”阿檀呆了一下,臉上明顯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她歪著腦袋,看了又看,恨不得抓住秦玄策的手指數一數,但骨子里那種畏懼之心終究還沒完全消失,她不敢,只得皺著眉頭,咬著嘴唇,琢磨了半天,差不多要把眼睛貼到秦玄策的手指上了。 半晌,她終究分辨出來了,拍了拍手,歡歡喜喜地道:“這是一啊,二爺連這個都要問,好笨?!?/br> 嚯,這里兩個人,看來只有她是聰明的。秦玄策的手指頭又癢了,見她湊得那么近,不假思索地戳了一下。 正正戳在她的額頭上。 果不其然,“吧唧”一下就倒。 阿檀“哎呦”一聲,跌坐到了地上,她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抬手摸了摸額頭,嘴里唧唧咕咕,就像樹梢的小鳥在啾啾,別人是聽不清楚的,大約是在說自己為什么摔了,有點疼之類的。 是夜微涼,月光宛如流水,無聲地落在窗紗外,春天的味道是花開在枝頭、草木蔓延在庭院,溫柔而熱烈,在晚上依舊浸透在空氣里,久久不散。 不知怎的,秦玄策鐵石般剛硬的心突然軟了一下,他微微地笑了起來,問她:“你剛才說,想要什么來著?” 他坐在高椅上,身形挺拔,比阿檀實在高了許多。 阿檀坐在地上,仰起臉望著他,她的臉頰紅撲撲、粉嫩嫩,縱然海棠也不及此顏色,她道:“我想做二爺的貼身丫鬟,服侍二爺?!?/br> 她平日就是嬌嬌軟軟一團,如今醉態纏綿,手支在地上,也不起來,柔若無骨地歪著,更是化成了一灘春水。 這么居高臨下地望過去,秦玄策這才注意到,她居然衣裳不整。 秦府的丫鬟,這季節穿的是藕荷色的交領襦裙,束帶系于胸下,在秦玄策眼中看去,一水兒都跟直筒似的,只有阿檀,硬生生地能在這樣的裝束中顯出她的凹凸有致來,這會兒更是過分,領口敞開,低低的差點遮不住春山,其中溝壑深深,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顫動。 豐脂膩雪,香濃玉潤,那般無限風光在險峰。 秦玄策幾乎要嘆氣,他疑心這婢子是故意的,但她都醉成一個傻子了,也沒法子計較。 他起身,取了一件外袍,順手扔到阿檀的頭上:“穿上?!?/br>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沙啞,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幸而此際無人,只有她在。 阿檀被那件袍子兜頭蓋住,嚶嚶嚶地不樂意了,笨手笨腳地扯了半天,才從頭上扯下來。 眼見得她就要把袍子丟開,秦玄策沉下臉,嚴肅地喝止:“我叫你穿上?!?/br> 他的聲音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阿檀醉得迷糊,還是被鎮壓住了,不敢丟,傻傻地把袍子揉成一團,摟在胸前,軟軟地表示不滿:“我熱?!?/br> 秦玄策彎下腰,用手指頭把袍子勾上來了一些,遮住阿檀的春光,斬釘截鐵地道:“不,你不熱,你冷,捂住?!?/br> 阿檀心口突突地跳,額頭上沁出了一點汗珠,她搖了搖頭,哼哼唧唧的,就像小鳥在撒嬌似的,恨不得在人的手心上打兩個滾兒:“很熱、就是熱?!?/br> “你想做我的貼身丫鬟?”秦玄策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開了。 一說到這個,阿檀就忘了熱,乖巧地點了點頭,眼巴巴地看著秦玄策,年輕的女孩兒,一笑一顰都是那么生動鮮明,此刻就在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字“求求你,快答應?!?/br> “為什么呢?”他低低地問她,想聽她如何回答。 靠得那么近,他又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覺得自己方才喝了那糖水,其實還是有幾份醉意的。 “嗯……”阿檀顯然很努力地思索了一下,還咬了咬嘴唇,她的嘴唇像是飽滿多汁的櫻桃,被她潔白的小牙齒咬了一下,似乎汁水都要流淌出來了。 秦玄策強迫自己把臉轉開了。 “嗯,因為、因為喜歡……”她喃喃地說著,如同月光下燕子的呢喃。 喜歡什么呢? 秦玄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