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 第146節
沐浴這種親昵的事情,霍澹從不假手于人,次次都是他伺候趙婳,一絲怨言也沒有。 也清理得干凈。 熱氣氤氳,整個凈室暖烘烘的。 趙婳平常沐浴,喜歡往湯池里放些花瓣,出浴后整個人都是香香的。 可霍澹嫌花瓣礙事,每每伺候時,便不讓宮婢放花瓣。 簪子綰起她長長的秀發,趙婳慵懶地趴在湯池邊,霍澹掬了一捧熱水澆在她背上,問道:“水溫可合適?” 趙婳枕在手臂上的頭輕輕點了點。 她閉著眼睛,手隨便往后一抓,便捉到霍澹的手。 帶著男子的手挪到她手腕,趙婳道:“這里也酸?!?/br> 趙婳示意他做些什么,否則不會輕易原諒他。 “好,朕給你揉?!被翦?吭诔乇?,將她抱入懷中。 湯池中水花濺了一地。 水面堪堪遮住女子胸脯。 半遮未遮。 不僅揉了手腕,還將那十根纖白的手指也逐一揉了。 揉著揉著,霍澹又將人抱到凈室榻邊,扭著她又是一陣胡鬧。 半個時辰后,霍澹叫宮婢加了一次熱水。 到最后,趙婳累的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側的床榻凹了些許下去,她氣不過,腿上蓄了所有的力道,狠狠踢了他一腳。 男子“嘶”一聲。 腳快速縮回被子里,趙婳被子往身上一裹,留了個背影給霍澹。 霍澹笑了笑,往里擠擠貼貼。 === 又是一次朝會,霍澹精神抖擻穩坐于龍椅上,最近朝政事務不算太多,散朝的時辰比往日快了將近半個時辰。 凜冬寒風瑟瑟,白霧還未消散,宮廊上的燭火朦朦朧朧,從遠處看,黃橙橙的,好似一顆顆熟透的橘子。 紫宸殿外的廊道上,格外熱鬧,散朝后百官齊齊往這邊來,都等著朝食那一碗熱乎乎的湯餅暖暖身子。 吏部尚書冬至那日并未跟隨霍澹前往行宮太廟參加祭天大典,也是昨日才聽說寧王伙同傅鈞謀反弒君的大事,他入朝晚,但是胡奎離京時他曾經與胡奎有幾面之緣,也算不上是生疏。 “胡將軍及時救駕,立下了大功,陛下都準你處理好越州的雜事后才回京上任,你怎還不動身,眼看著就快到年關了,年后你就得上任,越州的事情你不急???”吏部尚書平素就喜歡與人閑談,這京城里一起上朝的官吏對他下朝后的閑扯都有些厭倦了,他這不又尋到了位生人,哪還能舍下這與胡奎攀扯打發時間的機會。 胡奎倒不覺得煩,回他道:“慌甚,越州那邊的軍隊被我收拾的井井有條,那些瑣事兩三天便能處理好。我與姜國公交情深,這不得等姜家老二的婚宴完了才走?這杯喜酒我是喝定了?!?/br> 望了眼走在前面的姜國公,他道:“等那日,咱兄弟倆一醉方休?!?/br> 姜國公聞聲回頭,“誰跟你一醉方休,我有家室在身邊,每日飲酒的量是定了的?!?/br> 胡奎走上去,“說得跟我沒家室一樣,我大孫女都四歲了,你那老大的孩子也才剛兩歲?!?/br> 姜國公:“……” 他那嫡長子北疆守著,常年不回京城,他想抱孫子也抱不成。 胡奎明知道這點,還專程來他面前顯擺,姜國公臉都綠了。 胡奎道:“誒,別說我故意的,是你先挖苦我的,國公爺明知我此次救駕是不會帶我妻來的,還偏生說這話擠兌我?!?/br> 說話間已到席位,內侍端來熱乎乎的湯餅。眾人一碗下肚,這寒冷的天稍微緩和了些。 胡奎,姜國公,清遠侯年輕時就是要好的朋友,用完朝食后便一起往停馬車的地去。 胡奎感慨道:“這京城許久沒回來了,感覺變了好多。就說給我們上朝食的內侍,看著就比之前順眼多了,果然嚴慶那宦官一除,我看什么都順心了?!?/br> 清遠侯道:“陛下謀劃了許久,想聽細節么?” “嘿嘿,不想,”胡奎有些自豪,“陛下秘密傳書給我時,我問了陛下細節?!?/br> 姜國公打趣道:“你一在越州的人,知道的還挺多?!?/br> 清遠侯不服,道:“那你肯定不知道,那主意是誰提出來的?!?/br> “陛下還有謀士?” 旁人不說,胡奎自然是不知道,霍澹在信中也只說了大概。 清遠侯和姜國公相視一眼,慢慢將背挺直,步子不急不緩,一副不愿說的模樣。 胡奎追上去,“你倆別賣關子了,我想知道還不成么?!?/br> 姜國公看眼清遠侯,示意他來講。 三人進了同一輛馬車,清遠侯坐正,清了清嗓子,道:“若非趙貴妃以身犯險,陛下還不知嚴慶往養生湯中下何毒……” 清遠侯絮絮說道,將趙婳狠狠夸了一番,“這事不要傳出去,都是機密,還是我兒同老夫說的?!?/br> 捉拿嚴慶那日,衛元祁便在家宴上,自然事事都清楚。 清遠侯起初對趙婳是有些意見,認為婦人見識短,出的主意肯定漏洞百出。 但后來,他從兒子口中得知的事情多了,對趙婳的偏見也減淡了些。 尤其是祭天大典那日,趙婳不顧安慰,同羽林軍一道在殿外布防。 這廂,姜國公又道:“胡老兄,再給你說件事。太后壽宴當日你不在,南詔皇子向陛下求娶長公主,這愁人的親事眼看就有要被迫答應了,還是這趙貴妃跟陛下合計一番,讓南詔國皇子識破了寧王的詭計,主動退了這連門都沒有的親事。否則我家子真又豈能娶到昭仁長公主?!?/br> 胳膊肘戳了戳胡奎手臂,姜國公道:“不然我兒這杯喜酒,你怕是不知等到望眼欲穿,也等不來了。我家子真可說了,這輩子非昭仁長公主不娶?!?/br> 胡奎神色不佳。 這些件大事中,趙婳皆參與了,她婦人一個,哪懂朝政,竟給陛下出餿主意。 倘若陛下再放任趙婳插手朝政,今日的許湛,便有可能是明日的趙明哲。 “趙貴妃娘娘,早前與我泛舟游湖,蜜里調油?!?/br> 叛賊中那名叫秦介的男子,這句話還未說完,便被霍澹長纓貫胸。 胡奎耳邊一直回響起這句話。 趙婳未進宮前便與秦介相識。 趙婳與秦介曾經有過一段。 陛下如此寵愛趙婳,可趙婳卻跟旁的男子有過一段,這男子還是寧王叛軍一黨。 秦介是叛軍,那么趙婳入宮,是否有別的目的? 若要深究,便有得說了。 這般想著,胡奎是越想越生氣。 此女子不配與陛下站在一起! 胡奎發誓,只要他一日在京城,趙婳便休想讓陛下對她這婦人言聽計從。 他定是會抓住趙婳的居心不軌的把柄! === 臘月初十,昭仁長公主大婚,京城和皇宮一片熱鬧。 許是老天也知道今日是個吉祥的好日子,冬日里陰霾昏暗的天在這一日都變得晴朗了起來。 霍嵐一大早便被叫起來穿衣打扮了。 吃了兩塊糕點墊肚子,霍嵐困倦,但硬撐著精神坐在梳妝臺前被宮娥們梳洗打扮。 趙婳來的時候正巧霍嵐打了第八個呵欠。 “大婚都這樣,起個大早穿衣打扮,還要行繁瑣的禮節。但是一生一次,且忍忍?!壁w婳捧著手爐走到霍嵐身旁,道:“困就闔眼瞇一會兒?!?/br> 因霍嵐是長公主,出嫁事宜自是比尋常人家繁瑣些,故而花費的時辰要久些。 怕將發飾弄亂,霍嵐不敢輕易搖頭,眼睛瞪得大大,強撐起精神,道:“不能瞇,瞇了就徹底睡過去了?!?/br> 她還有等姜子真來接她去拜堂呢。 趙婳被霍嵐這想睡不敢睡的可愛模樣逗笑了。 果真看旁人恩恩愛愛最容易滿足。 一件又一件婚衣穿在霍嵐身上,趙婳眼前一亮。 霍嵐忐忑不安,適才涂脂粉時,她便覺得唇上的口脂顏色太紅,如今她梳妝完畢,見趙婳這般盯著她,霍嵐緊張地搓了搓衣袖,小心問道:“阿婳嫂嫂,是不是不好看啊?!?/br> 趙婳笑道:“昭仁今日是最好看的新娘子?!?/br> 霍嵐被夸得不好意思,對著鏡子撥弄撥弄垂得長長的耳飾,滿心歡喜。 今日之后,她便是姜子真的妻子了。 吉時已到,霍嵐手持羽扇,緊張地坐在屋中,等姜子真來接她出去。 按照禮節,新婦出嫁應由父親牽著,將其交予新郎官。 故而這重擔便落到了霍澹頭上。 霍??粗簧砑抟碌幕魨?,既高興又不舍,“姜子真跟朕一起長大,將你交給他,朕也放心?!?/br> 霍嵐鼻子一酸,“昭仁舍不得皇兄?!?/br> 雖然她早就盼望出宮去了,可真要搬出宮去,又舍不得霍澹了。 “傻丫頭,朕又不是不讓你回宮了,你想回宮,隨時回來?!被翦D媒z絹擦掉她眼淚,道:“大喜日子,哭甚,不吉利?!?/br> 霍嵐鼓鼓腮幫子,把眼淚憋了回去。 不消片刻,姜子真來接人了,霍嵐忙將羽扇拿起,遮住面容。 虞國最尊貴的長公主出嫁,迎親隊伍從皇城出發,繞京城轉了一圈,場面盛大。 霍嵐頭一遭出嫁,竟沒想到成親如此麻煩。 行完繁瑣的禮儀,霍嵐回到婚房時天都暗了,她累得只想倒頭便睡,可還要撐著精神,等姜子真敬酒回來行最后的禮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