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 第91節
趙玉成心提到嗓子眼,直往那邊去。 與此同時,秦介反應快,及時將刀收了回來,幾乎是一眨眼,他帶著“趙婳”一轉,躲過趙玉成的一擊。 刀尖染了血,傷得不深。 秦介拿刀的手背撫摸“趙婳”側臉,輕飄飄道:“阿婳,你怎如此輕命?!?/br> “趙婳”極其厭惡他的觸碰,將頭側開。 帶血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秦介警告道:“趙大哥,如何?你寫還是不寫?” “趙婳”道:“不可以!如此會害了爹爹!” 趙玉成強忍著怒意,思忖良久,道:“要寫可以,不過此時已是黃昏,廟中光線昏暗,你與我去外面?!?/br> 秦介輕笑兩聲,“趙大哥你當我傻啊,你那幫手在外面,我出去不是自找死路?” 趙玉成沒想到秦介全知道,胸脯起起伏伏,將要將他斬殺泄憤的心情努力壓了下去。 “我也沒指望趙大哥寫這家書傳回去?!?/br> 不過是試探罷了。 秦介本意是想看看用趙婳性命相要挾,趙玉成是否會答應他,若是趙玉成能答應,固然是好,但如今看來怕是不會如他意。 答不答應,已經不重要了。 “適才只是熱場,好戲馬上開始?!鼻亟閺囊婚_始接近趙婳就清楚,這姑娘是趙家父子的命門。 他不僅喜歡看人在垂死前的驚恐模樣,還喜歡瞧那想殺他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 “趙婳”不甘,索性與他拼了,用她這殘損的身子,換爹娘和阿兄的平安。 趁著秦介正得意,她鉚足了勁側著身子撞向他,秦介許是沒有想到她會這般,一時間沒有防備,被撞得連連后退。 “阿婳快走!”趙玉成看準時機,拔劍挑斷捆綁“趙婳”手腳的繩子,將她往廟外推,只要她出去了,陛下設伏在觀音廟外的羽林軍就沒了后顧之憂。 秦介從干草堆中抽出藏著的劍,欲阻“趙婳”的去路,卻被趙玉成橫過來的長劍挑開。 兩人在破舊的破廟大殿中打得難分伯仲,眼看著“趙婳”跑了出去,秦介心急,一掌擊在趙玉成胸脯,趁其敗退,他趕忙出廟相追。 “趙婳”跛著腳跑不快,剛跑下臺階便被秦介捉住肩膀。 跟著那位也學到了些門道,她抬腳就往秦介□□.踢。 這招秦介是防不勝防,疼得他爆了句粗口,揪著“趙婳”頭發,絲毫情分也不留,將人從臺階上推了下去。 “阿婳!” 霍澹與從荒敗大殿中出來的趙玉成齊齊出聲。 霍澹率羽林軍趕來時,正巧撞見阿婳被推下臺階。 他頓時怒意橫生,目眥盡裂,手上青筋凸起,拔劍而去。 幾乎是同時,趙玉成赤紅著眼,揮劍朝秦介砍去。 羽林軍將觀音廟團團圍住,秦介小腹被霍澹刺了一劍,他見寡不敵眾,從腰間掏出數枚“火雷子”,齊刷刷往地上扔出。 “砰”的巨響,白煙彌散,待煙再消散時,觀音廟里早已沒了秦介身影。 ……… 月上柳梢,夜色朦朧,竹林間溪水潺潺,火把映紅了大半個竹林。 “快,那邊還沒搜查,大家都仔細點,不要放過任何一處!” 舉著火把的羽林軍奉命在竹林間搜尋可疑之人。 一腳踩在淺淺的溪流中,秦介身后搜尋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捂住肩上的傷,抄近路離開西郊。 他十五六歲的時候跟父親來過一趟京城,途徑西郊觀音廟,那時候這觀音廟只有稀稀疏疏幾名香客,還不像現在這般荒涼。 就在那時,秦介意外發現這觀音廟大殿中的供臺下面藏了條密道,許是當時修建此觀音廟時,匠人留下的。 但匠人為何要留一條暗道? 秦介百思不得其解。 這次隨寧王入京,一行人路過此處,秦介便瞧見這觀音廟荒廢了。 所以他才敢讓趙玉成來此處,不管趙玉成帶沒帶幫手,他都不在乎。 適才“火雷子”擾了那些人的視線,秦介迅速進了荒破的大殿,從密道逃了出來。 身后的追兵應發現了密道,很快就追了上來。 …… 已是夜深,秦介負傷回到寧王宅邸,還在房中清理傷口,寧王便怒氣沖沖到他屋來尋他,同寧王一道來的還有那位對他頗有偏見的鎮國大將軍,傅鈞。 秦介放下沾血的帕子,傷口還未來得及包扎的他草草用繃帶裹了幾圈,穿好衣服,起身行禮,“殿下?!?/br> 寧王臉色鐵青,一進屋便聞到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淡淡瞥了眼那盆血水,徑直去了榻上落座。 傅鈞沉著張臉,跟在寧王身后,在一旁坐下。 “你今晚去哪了?還受傷了?!睂幫跽Z氣不佳,問道。 秦介回道:“西郊,觀音廟,處理了些私事?!?/br> 他與趙婳的私事,寧王沒資格知道。 傅鈞一聲冷笑,眼底滿是輕蔑,似是不信他這話。 “私事?老夫瞧著不是私事,是去通風報信了?!?/br> 傅鈞下午撞見秦介和那多心眼的趙婳在茶樓相聚,黃昏時分他派的暗樁便回府與他通報秦介去了西郊的觀音廟,沒過多久皇帝便和羽林軍一前一后抵達觀音廟。 哪有如此巧的事情。 事情越來越不對勁,傅鈞頂著月色,急急趕來同寧王說此事,好早些將身邊的細作鏟除。 寧王不信,差人叫秦介來,可仆人卻說秦介不在。 寧王這才將傅鈞的話放在心上。 秦介音調高了幾分,“傅將軍莫要污蔑!” 莫說是位將軍,就算是皇帝站在他跟前,他也不懼怕。 胡亂攀咬這事他不認! “污蔑?那你說說今日去見誰了?” 傅鈞不等秦介回答,沒讓他插上一句話,急急將后面的事情道出,“你去見了位姑娘,還和皇帝在觀音廟私下見面!” 秦介詫異,“皇帝?” 莫不是刺傷他小腹的男子是當今圣上? 寧王見秦介不語,心下便默認了秦介與皇帝之間有聯系,頓時怒意橫生。 “秦介,本王賞識你的才略,才讓你為本王出謀劃策,而你卻是皇帝派到本王身邊的細作!” “唰”的一聲,寧王抽出桌上放置的長劍,怒氣沖沖架在秦介脖子上。 秦介非但沒有躲,唇角反而上揚,“事情,有趣起來了?!?/br> “今日我遇到了趙婳,益州刺史家的女兒,殿下你是知道的。我去見的人,也是趙婳,”秦介看了眼寧王,繼續道:“她明是被我推入河中,講道理是溺亡在了河里?!?/br> 寧王聞言眉色微動,臉色緩和了些,慢慢收了劍,聽他要如何辯解。 “其實剛到京城那幾天我就看見她了,不過昨日我發現她在就街上閑逛……” 秦介長話短說,傅鈞聽后似乎感覺是他冤枉了秦介,在寧王目光他身上時,他面上有幾分過意不去。 “這個趙婳心眼多,連老夫都差被她擺了一道,被她騙得團團轉!沒想到她竟然是刺史趙明哲家的姑娘!” 一提到趙婳,傅鈞一肚子話要說,可一堆話到嘴邊,他竟不知先從那段說起。 秦介蹙眉,他所認識的趙婳,柔柔弱弱,被他騙得團團轉,哪有什么心眼兒。 恐怕是上次落水之后心性大變,不知跟誰學了這些玩弄人心的手段。 果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待”。 “傅將軍適才說在西郊見到了陛下?” 比起趙婳,秦介更關心的是他們這次要對付的皇帝,竟出宮來救這位被他騙的團團轉的蠢姑娘。 傅鈞點頭,“寧王,你們有所不知,這姓趙的姑娘乃是皇帝身邊的人,嘴里沒一句真話,空頭大話一句接一句,最擅長的就是挑撥關系。前段日子我不是寫信給殿下,皇帝除掉了宦官嚴慶,將皇城護衛軍名正言順給撤掉了么,這中間就有趙婳的幫忙。這姓趙的丫頭,是皇帝身邊的人!” 寧王只覺得大事不妙,手指轉動這一串菩提佛珠,憂心忡忡道:“趙刺史何時搭上了陛下?還將女兒送進了皇宮?” 他千方百計想要趙明哲手上數萬精銳廂軍的兵權,轉頭趙明哲就讓自己女兒成了皇帝的身邊人。 秦介倒是情緒高漲,一抹上挑的笑容道不出的興奮,宮里什么樣的姑娘沒有,竟值得陛下扔下朝務率軍出城救人,而那被救之人,還是他曾經哄騙、拋棄過的女子。 “管他趙刺史、李刺史,他既不在京城,縱使手中有再精銳的兵,也不可能很快抵達京城,等他勤王救駕,殿下早就坐上了龍椅?!鼻亟閬砹伺d致,“我倒是想好好會會這空頭大話、善于離心的趙家阿婳,看看她究竟變成了何樣?!?/br> 寧王沉得住氣,叮囑秦介道:“今日你與皇帝交手,他勢必會加派人后搜查京中各處,這幾日你就別出去,好好待在宅中養傷。估摸著日子,南詔國皇子就這幾日入京?!?/br> 待壽宴那日,一切都會好起來。 秦介一聲低喃,“也不是不行?!?/br> 趙婳給他推下臺階,頭被磕破了。她被皇帝救走,約莫是被帶回了宮中,近段時間皇帝恐怕不會讓她出宮。 === 皇宮,怡和殿。 霍澹望著床上的昏迷的人,眸色漸深。 “趙婳”被秦介推下臺階后前額撞破了個口子,當場就暈了過去。 在被鉗制住時,“趙婳”沒有片刻猶豫,一腳踢在秦介褲.襠。 這舉動,只有她會做,霍澹仿佛又瞧見了他的阿婳,于是不顧趙玉成的反對,執意將她帶回宮中治傷。 趙玉成想到宮中畢竟御醫眾多,猶豫一陣也就同意了,只是怕宮女伺候不當,將趙婳的貼身婢女丹紅留在她身邊伺候。 霍澹擔憂,便一直在床邊守著,后半夜的時候抵不住困意,說是閉目養神一會兒,可閉著閉著,竟靠在床邊睡了過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