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 第81節
以往和他談事情都在思政殿,今日怎去了怡和殿,那可是他的寢殿。 霍澹一本正經,道:“朕有些乏了,今晚不處理朝政?!?/br> 第74章 干事業第七三天 怡和殿。 霍澹身邊換了一批侍從, 這近身伺候的太監高全盛是個機靈又有眼力見的主,他知陛下素來關心朝政、不近女色,單就說御前伺候這么些日子, 他就沒瞧見陛下召過宮里哪位娘娘侍寢, 可這位長公主宮里的趙琴師不同,陛下似乎不排斥見她。 高全盛多機靈一人,最會察言觀色, 隨駕回到怡和殿, 未等陛下吩咐, 便自請離開殿中。 霍澹坐在榻上, 示意趙婳坐到對面,問道:“什么案子,跟朕說說?!?/br> 趙婳長話短說, 將吳嫚兒被殺害一事簡單同霍澹說了說。 倒了杯水遞過去給她潤潤嗓子,霍澹聽后不由皺起眉頭, “舞姬遇害?姜子真就叫了清落過去例行問話, 想套話哪知沒從那舞姬口中套出半句與案情相關的事?!?/br> 趙婳點頭, 道:“目前來看就是這么個情況。這吳嫚兒雖然仗著第一舞姬的名號是傲慢了些, 但都是些小仇小怨,不及性命。從仵作驗尸得知,死者脖子的勒痕并非上吊自殺, 倒像是被人先勒死,再用繩子掛在房梁上偽裝成自殺的,且兇手力氣大, 所以初步認定兇手是男性, 會幾分武功的男性?!?/br> 霍澹道:“既然仵作和姜子真有了初步斷定,兇手是名男子, 又何須找清落來,保不齊街上流言紛紛?!?/br> 這段日子,京城莫要生何事端才行。 這話到趙婳耳中變了個味,心里不快,“那也是,清落是位大美人,身姿妖嬈,一舞動京城,被傳去大理寺難免名聲受損,陛下心里惦記,將人納入后宮便是,每天看見還能緩解相思之苦,說不準這處理政務的效率因此還提高了?!?/br> 霍澹不由笑了笑,手肘屈起靠在桌面,挑眉看她,道:“據朕所知,姑娘家用這種語氣說這類的話,通常就是吃醋了。你,吃味了?!?/br> “阿婳,承認吧,你是喜歡朕的?!被翦O采厦忌?,忽覺得被她這般誤解也不是件壞事。 趙婳站起來,比那凳子上的人足足高出一個胸膛。 她反駁道:“陛下瞎說!” “案件經過就是這樣,時候不早了,奴婢告退?!彼8I?,轉身欲走。 “等等,朕對清落沒那心思?!?/br> 霍澹叫住她,將她拉回凳子上坐下,不打算逗她了,斂好神色,道:“正如你適才所言,被殺害的那舞姬跟人無深仇大怨,卻慘死家中,朕懷疑是有人想要嫁禍清落。下月便是許太后壽宴,京城又要熱鬧一番了,這時候出了慘案,不知是巧合,還是籌謀已久。朕是怕京城再此時生了事端?!?/br> 趙婳感覺后者不太可能,京城出現案子是偶然,并非是因許太后壽宴快到了,這案子就出來了,況且一個舞姬的生死還能攪動朝局不成? “陛下是說兇手是清落的仇人?” 霍澹道:“朕也只是猜測而已,許是清落擋了何人的路,阻了他的財?!?/br> 趙婳眸色一沉,指腹摩挲杯壁,忽地想起一件事情。 “陛下是否還記得我和長公主在留香樓遇到鄧平一事?” 提到這事,霍澹臉色一黑,他豈會不記得,那時她被下了藥,失了力道,若非劃傷手掌借著痛感保持清醒,恐是會被那畜生糟蹋。 “清落識人的眼光我是佩服,她見我和長公主儀容非富即貴,故意引了鄧平注意我們。這才有了后面一連串的事情。鄧平受到該有的懲罰,而我們也順勢查到為鄧家撐腰的傅鈞?!?/br> “是傅鈞!”趙婳一口咬定。 霍澹沉著一張臉,指節敲打桌面。 傅鈞為給鄧家報仇,派人殺了吳嫚兒,借機報復清落? 霍澹怎么想也說服不了自己,否道:“彎彎繞繞,何必如此復雜,應不是他。鄧家與傅鈞而言只是一枚棋子,犯不著為鄧家報仇?!?/br> 趙婳“哎呦”一聲,知道霍澹是理解錯了,急道:“不是給鄧家報仇,是傅鈞自己給自己報仇!正是因為鄧平被陛下懲戒,我們才開始細查鄧家,這才尋到傅鈞身上。若不是鄧平父親沒有供出傅鈞,并在巷口被滅口,傅鈞恐就在那時便能被陛下治罪?!?/br> 乍一聽,確乎如此。 但霍澹還是不認為,“傅鈞城府沒你想得這般深?!?/br> 霍澹止了這話題,道:“這案子就交給姜子真查,你別摻和了。你今日跟昭仁在宮外逛到夜里才回,回去好好休息,睡前想太多,失眠?!?/br> “案子我……” 趙婳不悅,正欲說兩句,便聽霍澹威脅道:“《京華風云》主編的位子,還想不想要?” 他! 趙婳生生將話憋回肚子里去,扯了個笑回他。 夠狠! 有次霍澹問她今日有何打算,趙婳坦言對《京華風云》頗感興趣,并且表達了想長期為《京華風云》撰稿的想法,沒想到霍澹竟用主編的位子威脅她! 早知如此,她便一句也不同他講! === 兩日后。 霍澹召見姜子真。 金色的陽光絲絲縷縷,盡數照進思政殿,那偌大的屏風就像是鍍了層金子般。 “朕聽阿婳說前天京城發生了樁命案,一名舞姬被殺害,此案進展如何?可有查到眉目?”霍澹沒直接同姜子真說那晚趙婳話的推論,是因為他想了許久,傅鈞繞圈子陷害清落為報仇這作案動機還是說服不了他自己,還有一原因便是不想影響姜子真的判斷。 姜子真愧疚,道:“毫無頭緒。臣將與吳嫚兒有恩怨的人都叫去了大理寺盤問,愣是沒找到一位有殺吳嫚兒的動機??墒菂菋爟旱闹旅鼈智星袑崒嵏嬖V臣,她不是自殺?!?/br> “這案子極具挑戰性,臣還就跟它較上勁了!非把這兇手揪出來不可!” 素有“斷案小能手”的姜子真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又愛又恨。 審了一圈也沒有定論,姜子真懷疑他找錯了方向,昨夜想了又想,許是因為先入為主,最開始便認定是仇殺,他將所有精力集中在一個方向,從而忽視某一點。 他道:“調查一圈依舊沒有發現,臣懷疑這不是仇殺,是一起無差別殺人案件?!?/br> 霍澹掀茶蓋的手忽地一頓,眸色一沉,有些憤怒,“無差別殺人?從而讓整個京城陷入恐慌。這馬上就是許太后壽宴了,外國使臣進京、各藩王入京,竟有人想趁此攪亂這平靜?!彼终婆南蜃烂?,震得桌上堆積的奏折掉了一本下來,“此犯居心叵測!該誅!該誅!” “若真是如此,一樁案子還不足以讓京城陷入恐慌,此犯一定還會多番作案,得讓衛元祁多派羽林軍巡護京城,以保百姓安全?!?/br> 霍澹話音剛落,候在殿外的高全盛便進殿來傳衛元祁求見。 “傳!”霍澹道。 衛元祁不知姜子真在里面,進殿瞧見他臉色難看退到一旁,便知道他遇到的那舞姬的案子是個棘手的案子。 這模樣,難得遇見。 若不是陛下還在,衛元祁還真打算打趣姜子真兩句。 “稟陛下,臣適才帶著一支羽林軍在榆林巷巡護,瞧見寧王了?!毙l元祁道。 姜子真驚訝,“什么,寧王偷偷回京了?!” 他幼時是太子伴讀,跟霍澹的關系好得沒話說,自然是知道霍澹的皇叔寧王殿下對皇位蓄謀已久,若不是早早被先帝趕去了西南那邊的封地,在京中沒有自己的勢力,恐是在先帝駕崩不久便回來跟霍澹爭奪皇位了。 “陛下,臣知道了,傅鈞就算不是兇手,那也是他指派兇手去殺吳嫚兒的?!苯诱婕钡溃骸氨菹?,寧王提前回京,勢必是有預謀,我們要提前防備!” “太后借壽宴,寧王作為父王弟弟回京為太后慶壽,這點朕早已預料,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早回京?!被翦nA判準確,倒是沒有半分驚訝之色,只是眉間染了幾分憂慮,“寧王悄悄回京,必定有所圖謀,這場壽宴注定不平靜?!?/br> 衛元祁道:“寧王如今在榆林巷深處的一座別苑,臣已派人暗中盯著別苑的動靜?!?/br> 霍澹道:“朕就不信,他的兵馬還能公然進京不成,且先看看他打的什么算盤?!?/br> 親王入京,不可帶一兵一卒。 === 趙婳拿著那張繡花絲絹看了許久,猶豫一陣后決定還是去醉仙樓會會清落。 趙婳找霍嵐說了想出宮的事,想要一枚出宮令牌,霍嵐正在喝甜湯,一聽說她要單獨出宮去見清落,當即便不同意。 放下甜湯,霍嵐駁了回去,道:“不行!我們上次就被清落利用過一次,誰知道這次她會不會故技重施!你一個人孤身前往,本宮不放心?!?/br> “上次是上次,如今仗勢欺人、荼害姑娘的人已經受到懲罰,清落沒有理由再利用我們?!壁w婳認為清落身上有正義感,只是勢單力薄不能與壞人抗衡,這才生出那一計來。 她欣賞清落,所以想去交這么一個朋友。 雖然她也生氣被這樣利用,但……交朋友的心還是戰勝了心底的憤意。 思索一陣,霍嵐又覺是這么個道理,于是漸漸松了口,“要去也行,本宮同你一道去?!?/br> 醉仙樓是家正規飯店,不比留香樓。 兩人換了身衣裳,乍一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是哪富貴人家中的兩姊妹。 哪知途徑宮道上時,遇見剛從永安宮出來的霍澹。 霍嵐揪住趙婳的衣袖,心想這下完了,她和阿婳還能出宮嗎? “你倆這身打扮,又想出宮?”霍澹坐在轎攆上,銳利的目光在趙婳身上來回打量,冷聲問道:“去哪?” 霍嵐挽住趙婳的手悄悄扯了扯她衣袖,輕語道:“阿婳,你態度軟一點,同皇兄說說?!?/br> 趙婳發覺這段時間霍嵐好奇怪,遇事就將她推給霍澹。 “回陛下,出宮赴宴?!彼郎芈暬氐?。 霍澹刨根問底,“何人宴請?” 趙婳道:“一位姑娘?!?/br> 霍澹轉動玉扳指,如墨般漆黑的瞳孔道不出情緒。 霍嵐倒是與朝中幾位老臣家的千金有交情,但是若是去赴她們的宴,又豈是像趙婳這般報個名號還藏著掖著。 一位姑娘?哪位姑娘?趙婳從入京到進宮,認識的人不多,更不用說姑娘了。 霍澹直言道:“這姑娘,是清落吧?!?/br> 趙婳與霍嵐相視一眼,竟沒想到被霍澹識破。 霍嵐抿唇,給趙婳遞去憂傷的眼神,仿佛在說:怎么辦?皇兄還能讓我們出去么? 趙婳面色凝重:我也想知道,他這幾日陰晴不定,難說。 高坐在鑾殿的霍澹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也不戳破,松口道:“罷了,早些時候回宮?!?/br> 萬萬沒想到皇兄有一日竟如此好說話,霍嵐笑語盈盈,“謝皇兄!” 她歡歡喜喜拉著趙婳往宮外去。 霍澹望著倆姑娘的遠去的背影,眸色越發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