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第170節
商戶利益為首位,算盤很會打。 昔年雖是有了些小的矛盾,可終究無傷大雅,魏家自是能遣人來問候。 出發點可以說他不純粹,但卻不能說他是壞的。 杜衡這些年摸爬打滾走到今日,也愈發把這些摻雜著利益與厲害的關系看了個明白。 沒人會平白無故誠心誠意的待你,總歸還得是看一眼你的價值。 便是那至親骨rou,擅學擅料理營生的都要得家中看重些呢,更何況是旁的。 杜衡道:“瞧瞧舅舅捎來了幾大個箱子,看看有些什么好東西?!?/br> 秦小滿也有點好奇,跟著他過去開了箱子,此次的禮品當真很是豐厚。 兩箱錦緞絲綢,兩箱瓷器古玩,又兩箱子特產吃食,什么板鴨、酥糖、梨膏、鱖魚、大閘蟹......等等。 秦小滿取出順滑漂亮的綢緞,道:“縣里都沒有這般成色的緞子,到底是富庶之地的商戶!” 他先時聽聞杜衡說母親娘家是徽州大商,也不過是空聽了句大商戶,現下瞧著這手筆,方才把這大商戶給具體了些。 杜衡也感慨,果然不同價值階段別人給的東西也大不相同。 想當初魏舅舅走時就只給了他二十兩銀子,現在卻一個瓷瓶也不止這個數了。 可即便是今朝送的禮品已經是昔年那筆銀子的幾十倍之數,但對他的用處卻大不如那二十兩銀子。 昔年他可是用那二十兩銀子聘妻讀書生子,安家立業一路有了今天。 其實不管魏家是出于親情,還是出于多一個人脈而關照,他也都打心底承當初的那份情誼。 杜衡當即便寫了兩封信。 封好信,翌日杜衡將信件帶去尋了此次過來的魏家人。 能單獨帶上一支商隊的,那都是魏家的親信。 此次前來秋陽縣的便是魏家手底下用了十多年的老人,叫袁安。 杜衡作為魏逢的外甥,有一層親眷關系在身上,他派人過來問安,定然不會找那些個不放心的人。 必然是信得過的,以此防止有什么私密之事不方便交待。 “舅舅掛記本官,這些年本官也一直都掛記著舅舅。當初未有混出個名堂本官無言問及舅舅安好,而后任職在秋陽縣,此地貧瘠窮困,公務繁雜也是叫本官無暇分身。合該是本官這個不孝的外甥主動問安,倒是叫舅舅掛念前來問候,說來也是慚愧?!?/br> “大人勵精圖治,秋陽縣中百姓夸贊,大人乃是舍小家而顧全大家?!?/br> 袁安走商多年,很會說話:“老爺最是欽佩清正官員,若得知大人在秋陽縣為官如此明德,定然欣慰不已,必然會理解大人的難處?!?/br> 杜衡笑道:“舅舅一貫是如此?!?/br> 言罷,他從身上取出準備好的兩封信,同袁安道:“若無小家又何有為大家的今日,舅舅的恩情杜衡沒齒難忘,這朝也為小家籌謀一番?!?/br> 袁安聞言一喜。 “本官記得兒時去過家里幾回,魏家主宅坐落于徽州淮宣縣上,如今縣里當是新任了一位縣丞乃二甲新科進士?!?/br> 袁安自是對縣上的一切事宜十分了解,于商戶來說,縣中一應的官員調動更是了如指掌。 “杜大人長目飛耳?!?/br> “并非如此,實乃這新任縣丞是本官昔時的同窗故友?!?/br> 杜衡把信件交給袁安:“這一封是給舅舅的,一封還勞你跑腿送到穆縣丞手上?!?/br> 袁安心領神會,當即謝過杜衡:“多謝杜大人周全?!?/br> 徽州富庶繁榮,上任的地方官員看似不過小小芝麻官兒,實則是背后都各有神通,可并不似偏僻小縣的官員容易應付??h里新官上任,那便要重洗一次牌,各方商戶都得再度使力。 有了杜衡這封信,事情定然會好辦的多,可謂是意外之喜。 穆惕在徽州新官上任,魏家也在徽州,杜衡從中牽根線,同處一地上官與大商能結好,不管是對官還是對商來說,其中的好處杜衡在秋陽縣里做了兩年官是能深刻體悟。 這不是賄賂,是人情。 杜衡拋出了好處后,引著袁安在縣里逛了逛。 “舅舅家里生意做的廣,早年間經營絲綢、瓷器等貴重之物,各地走商邊行邊售。聽聞后來商隊做大,隊伍也從一支分做了三五支同時出發前往各府縣,經營的商貨也不再單是絲綢、瓷器,涉獵甚廣?!?/br> “正是,商隊擴大以后,單做絲綢、瓷器利潤有所減少,老爺便帶著商隊采取各地特色,一路進貨一路賣貨,生意倒是比之昔年獨做絲綢、瓷器更為紅火了不少?!?/br> 走商隊伍經行到縣城,縣里的商戶會從這些大商隊手上進時新的貨再自行銷售,而商隊也會從縣城里采購特色貨物,吃食、布匹、蠶絲等等各種物品,轉而就倒賣到他地去。 商隊一邊做著生意,其實也隨之帶動了地方上的經濟發展,各地貨品流通,謂之雙贏。 “你走商多年,對各式各物大有一番見識,瞧瞧這棉花與胡麻如何?” 杜衡帶著袁安進了一間鋪子,帶他看了今年縣里新得的棉花與才榨出來的麻油。 既是讓看,袁安也未有推辭,按照自己走商選物的經驗品看了一番。 “棉花雪白蓬松,胡麻濃香油亮。不說是極致上品尖兒貨,倒也能稱得一句好?!?/br> 袁安連年出門走商,早年間跟著魏家人開辟過魏家的商路而游走各地,不說踏遍了天下,但也在大耘朝下的每片土地都留過經商行的印子。 其實早先秋陽縣也是魏家商路的經行地之一,只不過后來政策變換,地方窮困又有匪徒,魏家的商隊不想冒險來賺幾個薄錢,秋陽縣便從商隊的地圖上給劃去了。 距今他也有好幾年的光景沒有來過秋陽縣了,來送信之前,商隊里還特地派了幾個手腳最出眾的練家子隨行,就是怕進了秋陽縣的地界兒上出事,不想過來一路竟是坦蕩的很。 進了縣里,發覺秋陽縣倒是比想象之中要熱鬧許多。 他也有些意外縣里竟然還有好幾家胡麻棉花鋪子,按照秋陽縣的商繁情況來說,不該有這么多胡麻鋪子才是。 倒是不等他問,杜衡先行解釋了其中緣由:“這是縣府鼓勵農戶種植的作物,商鋪也是縣府支持所營。秋陽縣窮苦如死水一灘,總歸是還要商隊經行才可以?!?/br> 袁安很上道:“大人的意思是想家里的商隊過來?” 杜衡應聲,果然商人便是一點即通。 “魏家商隊各府縣經行路線乃是在出發前便做了規劃,自然到了地方上也會因時而做些調整,但是否經行秋陽縣這等大事獨小人也做不得主,只怕還得要老爺才能決定?!?/br> 杜衡道:“這是自然,不過本官先行帶你在縣城中賺賺,你也好將一切據實回稟給舅舅,到時候是否到秋陽縣,他老人家做主便是?!?/br> “小人定當將消息帶到,屆時早日回信?!?/br> 杜衡頷首。 送走魏家的商隊,杜衡心里也多了一層盼望。 “你說魏舅舅會不會答應???要是商隊不肯來,縣里的胡麻內銷有限,外銷不出,到時候定然會關門?!?/br> 杜衡寬慰道:“商隊而今來秋陽縣沒有甚么弊端,便是過路去府城或是蘇杭都要比繞路近,舅舅當不會不肯。再者就算他不愿意前來,我也早做了二手準備?!?/br> 他已經書信回了落霞縣聯系了云家的商隊,魏家的商隊不來云家的也會來。 先前之所以愁也是擔心太依賴于云家了,還讓舅舅的商隊前來,其實也是為了多多益善。 縣里不能獨靠一家商隊,一旦依賴于獨一戶,屆時把人胃口養大養刁了以后,縣里的商戶勢必會受到打壓,本縣商戶的生意也就不好做了。 還需要兩廂制衡才是,一家獨大終究不能長遠。 云家的起家產業是茶葉,魏家起家是絲綢、瓷器,在主產上未有沖突,也只有倒賣的商隊生意上會有競爭,如此兩支隊伍都過秋陽縣才是最好的。 倒是不出杜衡所料,年底的時候徽州那頭就回了信,秋陽縣將添進魏家商隊的經行路線,明年十月左右的時候商隊就會到。 而在此之前,與秋陽縣為鄰的云家商隊先行過來帶走了大批的胡麻與棉花,倒賣送去了別地。 年底的時候商隊是不會休息的,下半年里的生意就是看著過年節,老百姓采買年貨舍得花錢,商隊也便將各地的花樣倒賣。 云家商隊從秋陽縣平平安安的拿貨而過,不單是把秋陽縣的胡麻棉花給倒賣了出去,要緊的是打響了商隊再次進入秋陽縣這個名聲極差的縣城的第一槍。 槍聲算不得響,但是周遭各縣與府城還是聽到了聲音。 年關的時候,杜衡驚喜的發現,已經有他地商戶運送東西從秋陽縣地界經過了,更甚于有府城上的商戶來縣里做生意了! 雖然也只是鳳毛麟角,可這無疑是往秋陽縣這攤平靜了太久的死水里投入了小石頭,漣漪不大,但也是開了個好頭,屆時漣漪疊生,那便可以撼動湖面了。 杜衡看著這喜人的態勢,心里美的很。 今年過年,他也“大發慈悲”的提早兩日閉衙,讓縣衙班子的官吏過個歡喜年。 杜衡從理政堂里出來的時候,一陣冷風直接灌進了領口里,冷的他一個哆嗦。 秋陽縣里的冬天暖和,往年他都是敞著個脖子來去自如,這幾日天氣有些陰沉,脖子沒有護著還怪冷的。 他舉頭看了一眼天色,昏沉了好幾日的天總算是把雨落下來了。 牌坊的空地上石板已經打濕殆盡,六房的官吏也都處理完政務回家去了,各部門都把門閉著,只余兩個打掃的干員還在掃地。 縣衙里安靜的有些凄清,雨聲清晰可聞。 可于秋陽縣來說落雨卻是件好事,秋收以后的土地翻耕了一遍,雨水下去正好潤了土地,水渠水庫也好囤水,明年夏時足水灌溉莊稼。 為此秋陽縣里的雨紛紛可叫人生不出傷愁之意來,多的也只是歸家的繾綣。 杜衡搓了搓手,也一頭鉆進了內宅里,剛到院子,一團毛茸茸就撲到了他懷里。 “爹爹快看看承意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杜衡瞧著腿邊毛茸茸的小承意,穿了一件全是白兔毛的冬衣,還有一個小帽子帶在腦袋上,像是小兔子成精了一樣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 這當兒張著雙手,圓溜溜的模樣要他看新衣服呢。 他笑了一聲,矮身把小崽子抱了起來,忍不住埋進去吸了吸,兔毛柔軟舒適,整好讓人取暖。 “這件兔毛冬衣還是在落霞縣的時候做的,今年這邊冷可算能翻出來再穿一回了?!?/br> 先時做衣服的時候承意就很喜歡這件白兔毛的冬衣,暖和還可愛,就是做的有些大了,穿著很不靈便。 本想等個一年再穿的,結果搬來了秋陽縣先時的厚冬衣幾乎都派不上什么用場了,今天冷,許是小滿給小崽子翻出來的。 杜衡抬起承意的胳膊瞧了瞧,只是可惜放了兩年袖子又已經有些短了,小孩子長得快,以前抱著還只有一小團,腳丫子也不過到他的腰腹,現在抱著腳丫子已經到他大腿了。 承意張著嘴巴讓杜衡看:“前頭再掉的小牙又長好啦!” 杜衡瞧了瞧承意嘴巴里兩排整齊的牙齒,點了點頭:“是又長好了?!?/br> 承意開心的抱著杜衡的脖子:“那就又可以吃爹爹做的羊骨啦!” 杜衡親了親小崽子的臉頰:“好,爹爹晚上給承意還有澹策做炙羊排?!?/br> 冬雨綿了好些日子,杜衡閉衙后的幾日里都在內宅里待著,給夫郎孩子燒菜,教小甜糕還有調皮蛋寫字讀書。 日子倒是過得舒坦,眨眼就到了正月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