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第126節
這陣子杜衡一直在留心京城的消息,為此腆著臉沒少給他的同窗師兄們書信,只盼著能曉得些情況。 而下已然有信送來。 信件不如朝廷下傳地方的急報快,但所言卻比朝廷放的上令詳細的多。 此次春闈出現泄題一事,乃是二皇子與太子斗權所致,事情敗露陛下勒令革除了一桿有牽扯之人官職,為首的主考一夕慘遭流放。 皇帝怒急傷身而無回天之術,崩殂前夕下詔由三皇子繼位。 事情急促,國喪,新帝繼位等一應事宜辦了月余才堪堪辦完。 朝中現下才微微有安定之相,三皇子是個有抱負之人,而下空出手來辦的頭一件事就是料理春闈舞弊。 榜單自是作廢,除卻主考官難辭其咎受了貶黜責罰,所有入榜的考生不單是被擼下進士貢生功名,一一還要受考問查驗。 而今已有數人牽扯舞弊不單被貶斥為素衣,且還永禁科考之權,其間不乏高官之后。 游豁和穆惕也受了盤查,索性是清者自清,倒是不曾受到責難。 只是說這次春闈可謂空歡喜一場,不過經逢此番大事,能保全自身未受牽連便已是莫大的安慰了,哪里還敢奢求多的什么。 杜衡微吐了口氣,他也是慶幸盤查重心在榜上的考生,還好先時所做的決定。 若是所有考生通查,也怕被查出些蛛絲馬跡來。 信中又與杜衡透露,新帝上位朝廷勢必會有大的動靜和改革,新官上任尚且三把火,更何況是年輕力壯又心有抱負的新帝。 且三皇子為親王之時便不滿冗官冗吏之事,而今上任只怕往后會在這頭有大的整頓。 陛下未有繼位開設恩科的打算,且還將加大對官員的考校,屆時科考必然會更加嚴苛,讀書人的恩賞待遇可能會有所消減,錄用人數上必定大不如前。 游豁囑咐杜衡若是心思還在春闈之上,定要費昔日幾倍之功讀書,如此方才科考有望,否則在新政下想要科舉入仕只怕難上加難。 杜衡吐了口氣,新帝要整頓冗官冗吏,對他們讀書人來說確實算不得是一件好事,想必邊關戰敗,新帝會文武一同重視。 他既已從文,半道上哪里還有能力來從武。 距離下次春闈還有三年光景,殊不知這三年風云還當如何變幻。 杜衡算是按部就班的在讀書科考上,現如今忽然出了茬子,倒是讓他才發覺好似除卻盤算考試以外,他都不曾仔細考慮過往后。 一時間前途迷惘,不知當如何盤算以后了。 過了些日子,縣里張貼了告示,馬有才的兒子受上盤問,清查出會試舞弊,而下消了所有功名和恩賞俸祿,又被終身禁考。 縣里出了這等讀書人,作為知縣臉皮上也無光。 再者國喪一事倒是知縣的算盤落空,心中無氣可出,而下有人撞上了槍口,正好作為排解。 不單是召集了讀書人以此事作為由頭警示批責,馬有才在縣府的職位也未能保住,此番馬家真當是奮斗半生卻落得個顆粒無收了。 “而下縣府里空出來了個職位,你可想去?” 午后,杜衡和秦小滿吃飯的時候閑聊了馬家的變故,才從秦家回來的秦小滿把秦知閆的話帶給了杜衡。 “主簿只是個小吏,你已經是舉人了,去做這等職務確是有些屈才。若是在州府衙門上做個主簿倒是還說的過去,但小吏也有小吏的好處,就是前去任職了也還能繼續科考?!?/br> 秦小滿吃了一口涼拌胡瓜,這炎炎烈日的午后吃什么都沒胃口,倒是泡菜壇里起的酸水拌胡瓜清爽。 杜衡沒有在書院讀書后,給秦小滿下廚的機會也多了不少。 秦小滿吃食細致,這朝臉上都長了些rou了。 家里的親眷都笑說他在縣里住了還不到一年就有了富貴人家之態。 他只覺得現下孩子馬上九個月了身子很重,比懷小承意的時候肚子要大些。 許是日子舒坦,吃的好照料的也更好,胎兒養的更大了些。 夜飯過后,杜衡都會帶著他到巷子外頭走走,只怕胎兒大了生的時候不好生。不過常有張老醫師過來看脈,倒是沒有什么大問題。 就是不曉得是個小子還是哥兒,亦或者是姑娘。 這孩子只怕是比承意還懶怠些,連夢都不曾托給他的爹。 杜衡給張著嘴巴的承意投喂了一筷子小青菜,天熱杜衡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宅子里照顧秦小滿和逗承意,日子過得倒是舒坦,也不曾安排往后。 小滿快到產期了,他心思都在這上頭。 “我倒是不嫌職務高低,能有個差事兒做也是好事?!?/br> 若不是秦之楓跟秦知閆乃是父子不好在同一衙門里共事,不然也會問杜衡。 秦小滿道:“若你以后要進仕途,也不好在家里料理鋪子營生,讀書人嘴巴多,到時候肯定會說一身銅臭味,謀官考校的話名聲不好聽是過不了考校的?!?/br> 為此讀書人都會尋些體面的差事兒做,譬如在衙門做事,或是做夫子,開辦學堂一系。 做這些事容易攢起名聲威望,朝廷會更為青睞。 昔年那些個二甲進士,有名聲的都會提前被安排官職,為此讀書人心在仕途上的都會早早的維護起名聲,只待來日。 杜衡應聲:“我曉得,既你都覺得好,那下午我就去縣衙里看看?!?/br> 飯后,杜衡把秦小滿扶去午睡下,待到衙門開門時,他才去縣衙里。 問問縣吏是怎么個應職法,不管是要不要落職心里都有個底才好。 然則他才到門口竟見著了好些縣里的讀書人,老早的就已經等在縣門口外頭了。 一打聽才曉得,不知是誰放出新帝要整頓科考與冗官冗吏的消息,往后是科考難,要想謀個一官半職也更難。 原本還想全心科考的老秀才聽了風聲心頭著急來求職也就罷了,竟然連原本清高瞧不起小吏職務,還在等著朝廷空官位的舉子竟也都過來了。 朝廷做官渠道緊縮,諸讀書人只怕是再趕不上這茬兒往后就再沒有機會踏進仕途,自是都上趕著來縣府求差事兒做。 先帝在位之時積攢下有功名的讀書人不少,此下更是可見一斑。 諸人面面相覷,只秀才功名的見著來了許多舉人,更是心中不安,比之功名定然是比不上的,只盼著安排了舉人以后還能撿個漏。 知縣倒是可親的見了一應讀書人。 現下縣里能招用的是兩名典史,縣學中一名縣夫子以及剛空缺出來的主簿。 可納之人不過五個,然則光是這一日來的讀書人就有十余個。 知縣見著一眾讀書人似是嘮家常一般,未有專門的考問什么,如此倒是更讓人摸不準了。 “杜衡你是我一直看著走到今日的,才學滿腹,秋闈上給縣里長了不少臉面,你要是肯來縣里謀事做再好不過?!?/br> 知縣笑瞇瞇的同杜衡說話,言語之間對他倒是十分的滿意。 “不過本官覺著你做主簿實乃有些屈才,不妨到縣學做夫子如何?一來是能傳道受業,二則時常摸著書本,往后會試也能更為得心應手些?!?/br> 縣學夫子是能領俸祿的,比之外頭的夫子要更靠近朝廷一些,往后若是有官位空缺,履歷上有一筆縣學夫子,那是一個加分項。 杜衡默了默,前些時候他心中迷惘前去拜會了自己的恩師向夫子,同他探討了一番將來的打算。 也問了自己的恩師白榕書院是否還缺人手,向夫子給他的建議是希望他走仕途之路。 “你在老夫手底下雖只兩年光景,但老夫還是對你有所了解。你是從底層上來的學生,于才學而言,你全然不比師兄弟們遜色,但與師兄弟們不同的是,你更比師兄弟們知百姓之苦。他日若能踏進仕途,更知為民著想?!?/br> 朝廷更迭變換是尋常,即便是會有一時的動蕩,但將來終究會走向正軌,只要朝廷還在,那就始終需要德才兼備的人才替朝廷做事。 他現在還年輕,若是一頭扎進了白榕書院,傳道受業,只怕是往后也就都在書院里了。 若實在是要養家,他更建議去縣府里尋事做,一則到底是有糊口的事情做,二來更容易累積名聲,要是能在職位上做出點小成就來,將來進仕途會更添光彩。 即便想做夫子,那也去縣學里更好。 杜衡把話聽進了肚子里,今日來了縣衙。 聽著知縣這話倒是讓人覺得給他考慮的極其周全,頗有父母官的模樣。 杜衡連忙拱手道:“多謝知縣大人夸贊,早仰慕縣學已久,若是能進縣學為縣里的教育獻上一份微薄之力,學生自是求之不得?!?/br> 一同前來的讀書人紛紛朝杜衡露出了羨慕之色,到底是年輕有才學的好,能得知縣如此青睞。 諸人也不敢開口說句不是,畢竟杜衡在秋闈榜上名列前茅,這是在場的舉子都不曾取得的成就,自是無話可說。 “近來縣里謀職的讀書人不少,本縣先將你的名字錄下,后頭再有合適的也一并錄下,屆時也簡過考校,如此也公平。杜衡,你說如何?” “知縣大人英明,如此自是再好不過?!?/br> 杜衡話畢,知縣笑著點了點頭,又繼續同兩個舉子說了幾句,一并也將名字錄下,此番算作是初試了。 名字未曾錄下的,也就初試被淘汰。 杜衡瞧著初試五個職位錄下的名字有八個,被淘汰的人只有四個,也未曾說后頭的考校什么時候開始,回家只待著通知。 過了可能有十來日,從縣衙散職的秦知閆匆匆到了家里來。 “縣衙新招用的人員名單已經出來了!” 杜衡聞言眉心一動,他也有點懵:“定下了?可自先時把我名字錄下后就再未有過任何通知啊?!?/br> 秦知閆長嘆了口氣:“這名字錄下是給了臉面機會,能不能真的得到了差事兒,還得靠著后頭運轉,哪里會再做考校?!?/br> 杜衡晃然,眸子微微睜大了些:“堂叔的意思是.......” 秦知閆嘆了口氣,點點頭。 知縣任期將滿,先時預備辦宴做個收尾,結果撞上國喪,宴席未做自然算盤也打空了。 其實把馬有才被解用一面上是知縣嚴格,實則也是在為私相授受尋個新的名目開個口子而已。 杜衡這才想明白,錄下名字等著的考校,是場不上明面的考校,上道的自然能應上。 這些時日里自有人把東西往知縣手頭上送,比得是誰送的更讓知縣歡心。 怪不得那日初試他見被淘汰的幾人皆是鄉中秀才,他原還以為是嫌功名不夠,原則是舉子家業更渾厚些。 他不得不搖頭,這些地方官員,為了中飽私囊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但凡是把這些心思用在政績上也不至于在知縣一職上干個大半輩子。 秦知閆道:“朝廷官員俸祿原就算不得高,更何況地方官員。知縣妻妾三五,又兒女成群,能把一大家子養的富貴,自是少不得走這些路子。只是可惜了你未能到縣學謀個差事兒?!?/br> 他也是遺憾,家里兩個舉子,如今都沒沾上好,也是怪他沒早些給杜衡提點一二。 不過他覺得杜衡為人中正,只怕是也不屑于此番歪門邪道。 杜衡道:“事已至此,也是再無法子?!?/br> “你心里想開些就是?!?/br> 杜衡倒是沒多難過,只是又陷入了新的迷惘,這朝連縣里的職位都已經頂滿了,那他尋何差事兒來做? 叔侄倆正在說要不然往州府那頭看看,忽然砰的一聲悶響,易炎就像是只大蝙蝠一樣落到了杜衡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