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小美人 第137節
沈玉案和蘇韶棠對此一無所知,本來郎中府都在一心準備蘇韶棠的及笄禮,這個消息傳出來后,府中的一半心思都轉到了秋狩上。 尤其是蘇韶棠。 蘇夫人拉著蘇韶棠,暗含警告:“到時候,侯爺肯定要伴駕左右,你不要黏著他?!?/br> 蘇韶棠被說得一臊,輕哼道:“誰黏他了!” 蘇夫人呵呵兩聲,壓根不信蘇韶棠的話。 蘇韶棠只好把這點記在了沈玉案頭上,要不是他總來找她,她哪里會被這樣誤解? 秋狩那日,沈玉案果然伴駕而行,遠遠地,他就看見了郎中府的馬車。 女子穿著身青黛色的襦裙,被婢女扶著,俏生生地落地,這兩年,她逐漸褪去那分稚嫩,抬眸輕瞥間,足可見女子獨有的風情和些許含苞待放的青澀。 沈玉案騎馬晃悠過去,蘇韶棠瞥了他一眼,倏然輕哼了聲,話都不和他說一句,就轉身離開。 沈玉案一懵。 絡秋捂嘴偷笑,將夫人暗暗叮囑的那句話告訴了他,沈玉案只有哭笑不得。 沈玉案翻身下馬,快走幾步,拉住蘇韶棠,他看了眼四周,將女子帶到一僻靜之處,低聲哄道:“等午時,圣上要休息時,我就來尋你?!?/br> 蘇韶棠面露嫌棄道:“你可別來,省得我又被娘親說教?!?/br> 沈玉案輕笑一聲:“我來尋你,到時候蘇夫人必然看得出是我黏著你,總不能再說是你的錯?!?/br> 蘇韶棠這才正眼看向他,下頜高抬:“那你可得和她說清楚?!?/br> 沈玉案沖她笑著點頭。 蘇韶棠想起什么,別扭道:“我有東西給你?!?/br> 說著,她低頭去解腰間的香囊,但沈玉案余光覷見松箐要來催促他,秋狩的第一日忙碌,他不能離開圣上身邊太久,只好低聲道:“等我來找你,你再給我?!?/br> 蘇韶棠今日香囊系得有些緊,不好解開,見此,顯而易見地有些失望:“好吧?!?/br> 沈玉案慣來看不得她露出這種表情,要轉身的動作立刻停?。骸笆鞘裁礀|西?” 蘇韶棠見他停下,哪怕明知該讓他先去忙正事,但不得不因他舉動而勾了勾唇角,她直接用沈玉案身上的佩刀將香囊割斷,取出里面的兩個平安符:“娘那日帶我去上香時,我特意求來的?!?/br> “兩個,我們一人一個,但我香囊壞了,你幫我收好,待會來找我時,再給我?!?/br> 沈玉案驚訝,將平安符鄭重收好,忍不住輕撫了下女子臉頰:“放心,我一定會隨身攜帶?!?/br> 等到陪圣上進林子時,沈玉案檢查了弓箭和馬匹,發現馬鞍有點松垮,有一處尖銳的地方,很容易扎進馬身,致使馬匹受驚出現意外。 沈玉案摸了摸胸口處的平安符,輕笑道:“果然是平安符?!?/br> 后來,沈玉案無數次后悔,他不該在這個時候接下這個平安符。 沈玉案都不知發生了什么,他只是離開了一會兒,就聽見營地傳來嘈雜,抬頭就迎上松箐擔憂的眼神。 四周不斷有人朝他投來注視,沈玉案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安。 他臉色驟變,快速地朝嘈雜聲來源處跑去,隱隱約約地,他聽見前方傳來哭聲,聲音有些耳熟,直到他看見蘇夫人。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懷中還抱著一個人。 那人看不見臉,但足可見是位女子,穿著一襲青黛色襦裙,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在外,手腕上帶著一支羊脂玉玉鐲。 和他腰間的玉佩是同一塊羊脂玉雕刻而成。 沈玉案仿佛被釘在了原處,渾身僵硬,從骨子中冒出一股寒意。 直到蘇夫人一聲哭腔的“棠棠”打破了沈玉案自欺欺人的假象,他臉上血色在一剎間褪盡,松箐駭然上前扶住他:“侯爺!” 四周人訝然地看向他,人人都知安伯侯愛慕郎中府嫡女,但沒有親眼見過,很難有實感。 沈玉案僵硬地朝蘇夫人走去,女子模樣終于映入眼簾,她渾身狼狽,沾染了不少草木,到處都是被刮傷的痕跡,她閉著眼睛,和一個時辰前鮮活的模樣完全不同,后腦處有血跡溢出,染紅了蘇夫人的衣袖。 與此同時,他聽見松箐壓低擔憂的聲音:“蘇姑娘是馬鞍出了問題,導致馬匹受驚發狂,最終在林中跌下馬背,太醫檢查說,致命傷是后腦撞到石尖?!?/br> 沈玉案一動不動地看著蘇韶棠,他甚至聽不見蘇夫人的哭喊,哪怕這幅模樣,她也美得驚人,慘白無血色的臉頰淡化了她的矜傲,也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沈玉案緩慢地蹲下身子,他去摸女子的臉,很涼很涼。 涼到沈玉案不敢相信這是他的阿棠,他手有些顫,松箐仿佛看見他嘴唇動了動,湊近才聽清:“太醫……傳太醫!” 最后一聲,侯爺驟然拔高音量,但松箐只能噤聲。 太醫早就來看過了。 再來一次,也是枉然。 沈玉案將女子抱進懷中的時候,胸口處的平安符掉了出來,恰好落在了蘇韶棠身上。 小小的一片平安符,格外得刺眼,如果當時他沒有接過平安符,他的阿棠是不是會還平平安安的? 前世,他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蘇韶棠還活得好好的。 重來一次,她怎么會死在及笄前?! 沈玉案不愿相信。 他更不會相信,蘇韶棠死于意外。 狩獵用的馬匹都是經過層層檢查,秋狩用到馬的人都是達官顯貴,有一個人出現意外,都是檢查之人擔不起的責任。 無人敢掉以輕心。 可偏生他和蘇韶棠的馬鞍都出現了問題。 有人想害他,沈玉案不意外,他這個位置多的是人想要坐上來,而且,只是馬匹受驚罷了,根本不會讓他有性命之憂。 但誰會想要害蘇韶棠? 答案顯而易見。 沈玉案沉默,他派人查了營地里的所有馬匹,只有他和蘇韶棠的馬鞍有問題。 沈玉案忽然意識到,他的馬鞍有問題,也是在針對蘇韶棠。 下 手的人在防備他會一時興起將馬直接借給蘇韶棠。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而且事關人員都咬定不知情,混亂后早就沒有了證據。 最后,蘇韶棠一事被定性成意外。 蘇府的人傷心欲絕,但這件事他們不知原委,甚至都不知怪誰,只后悔不該讓蘇韶棠進林。 原本蘇府要辦的及笄禮,也改了掛起白幡。 沈玉案這段時間一直待在郎中府,親自送了蘇韶棠下葬,短短幾日,消瘦了一大截,讓人驚恐他會不會隨時倒下。 蘇夫人都覺得于心不忍,沈玉案站在蘇韶棠生前的院落,聽著蘇夫人壓抑著哭腔:“侯爺回去吧,是我家棠棠和侯爺有緣無分?!?/br> 有緣無分? 沈玉案想要反駁。 不是有緣無分,他前世真的和蘇韶棠做了夫妻。 沈玉案最終還是離開了郎中府,在離開前,他沖蘇夫人彎下腰:“此事,我會查明真相?!?/br> 蘇夫人一怔。 查明真相? 她的阿棠墜馬一事,難道根本不是意外? 蘇韶棠一死,沈玉案和蘇韶棠的親事自然不了了之,再上朝,沈玉案遇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二皇子明顯心情不好,臉色稍黑。 大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世事無常,佳人已逝,樂君還要早日看開?!?/br> 沈玉案神情漠然,不論大皇子和二皇子說了什么,他的情緒都沒有絲毫變化,只有最平靜的恭敬。 此事后,京城最溫和有禮的安伯侯忽然變了,他變得不近人情,行事極端狠厲。 因儲君之爭,大皇子和二皇子斗得不可開交,珺陽公主又重新開始追求沈玉案,但沈玉案態度分明,拒絕的理由一直都是:“我已有夫人?!?/br> 珺陽知道他在說什么,她忍不住提醒:“她已經死了!而且你們并沒有真的成親!” 沈玉案眼神驟冷:“即使她身死,安伯侯府也只有她一位夫人,公主身份尊貴,何必要做旁人續弦?!?/br> 珺陽被他看得身子一僵,她再清楚不過蘇韶棠是為何身死。 而且,續弦二字真的讓珺陽無能為力。 她是身份尊貴的當朝公主,豈能淪為旁人心中續弦? 在蘇韶棠身死后的第二個月,經過各種查詢和審問,沈玉案終于查清真相。 這日以后,大皇子忽然發覺他在朝中越發舉步艱難,他麾下的官員逐個出現問題,而且都被御史臺上折狀告,每當他要做什么時,總有人給他迎面一擊。 隱隱約約地,他察覺到有人在背后默默推進此事。 但大皇子不知道誰有這種能耐? 二皇子? 不可能,但凡他能做到這一點,朝堂上也不會出現分庭抗爭的局面。 身邊謀士中也有了憂聲,將大皇子步步緊逼,一時間,他竟覺得自己已然失敗,只能做困獸之爭。 耳邊總有人在暗示他早做打算,隱晦地提到鎮北侯。 這都是手中有兵權的人。 日復一日,大皇子也忍不住在想,若是謀逆,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 朝中的局勢日漸緊張,這個念頭一旦種下,就再也打消不了。 最后,大皇子鬼迷心竅地選擇了逼宮,等被禁軍拿下,沈玉案一腳把他踹下馬,狼狽地跪在了金鑾殿內,聽到父皇失望地下旨,將他幽禁在府中時,大皇子才幡然醒悟—— 他有被逼到只能謀反的地步嗎? 沒有。 他母妃是圣上最寵愛的元妃,meimei是圣上最疼愛的公主,他有鎮北侯做后盾,只要不亂來,幾乎就處于不敗之地。 一旦理清這條思路,大皇子陡然清醒,這種局勢下,他為何會覺得自己被逼進了絕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