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小美人 第126節
對女子話中的議論無甚感覺,只覺得,調查結果的確沒錯,從輕嘲皇后這一點就看得出她對宮中娘娘壓根不存在敬重,驕縱脾性可窺一二。 偷聽了別人說話,沈玉案一時間也不好再進去和人打招呼。 沈玉案無聲地看了眼松箐,不動聲色地離開。 圣上賜婚迫切,讓人對他的態度捉摸不透,婚期將近,府中近段時間一直在打點聞時苑,力圖讓未來府中主母住得舒心。 先前,沈玉案從未去聞時苑看過,一切事宜都交由常管家打點。 有伺候長公主的經驗,沈玉案對常管家很是信任。 但這次回府后,沈玉案稍作猶豫,抬腿去了聞時苑,常管家一愣,忙忙上前恭敬行禮:“這院子還沒收拾好,侯爺怎么過來了?” 沈玉案淡淡道:“過來看看?!?/br> 常管家眼中有了笑,他還當侯爺不在意未來的夫人,現在看來,侯爺先前只是忙碌,這不,一得空,就親自過來看著了。 他在侯府伺候了一輩子,自然希望侯爺早日成家。 沈玉案瞧見室內擺設后,想起今日見到的那位女子,她身上那套云織錦緞裙應當是廣袖長擺,這般衣裙最是費布料,而且長擺拖地,只能穿一兩次,奢侈之名名副其實。 而聞時苑內擺設雖清雅,但擔不得格外名貴一詞。 沈玉案思忖片刻,道:“我記得母親有一套鏤空玉鳳擺件,把它放在聞時苑,再去庫房,把今年圣上賞賜的那套珊瑚擺件也送來?!?/br> 他看向擋住內室的六扇屏風,上面是青竹流水繡紋,沈玉案搖了搖頭:“我記得庫房中有一扇屏風是圣上所賜,乃紅梅白雪,將那扇屏風送來?!?/br> 沈玉案對裝飾房間并無很多見解,到這里,他一時也尋不出其余要改的地方,但在離開前,還是叮囑了句:“庫房鑰匙在你那里,盡量擺些名貴的物件在院內?!?/br> 頓了頓,沈玉案又添道:“不要突兀?!?/br> 只要一眼,就看得出那位女子是格外愛美的。 他怕只交代那一句,常管家會不顧美觀,只將名貴物件堆進來。 常管家在侯爺吩咐第一句時,就驚訝地睜大了眼,等侯爺吩咐完,他一時都有點傻眼,侯爺自己住的前院,都不曾有過這么多的要求。 看來,侯爺對未來的夫人是挺滿意的? 沈玉案不知常管家的猜測,吩咐完常管家,就出了聞時苑。 松箐一直跟著侯爺,等回了前院,他才撓了撓頭,欲言又止。 沈玉案覷了他一眼:“要說什么?” 松箐訕笑一聲,吶吶道:“就是覺得夫人好像挺通透的?!?/br> 至少將侯爺的難處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夫人都這般態度,想來婚后也不會在立場上過多為難侯爺。 沈玉案沒在意他的話,而是反問:“夫人?” 松箐嘿嘿:“這不是早晚的事,屬下先喊著,習慣習慣?!?/br> 沈玉案懶得管他,只道:“不得在府外說,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br> 松箐自然不傻。 直到這里時,沈玉案都不曾覺得有什么,因那日在頌雨樓的偶遇,沈玉案甚至也挺期待大婚的那日到來。 他總覺得,等那位蘇姑娘嫁進侯府后,侯府應該會熱鬧非凡。 對蘇姑娘是一回事,但對二皇子,沈玉案的態度依舊是不遠不近,恭敬又不失疏離。 哪怕二皇子故意在大皇子面前提起他的婚事,沈玉案也不曾改變態度。 婚期將近,圣上陸陸續續給他批了不少假期。 三書六禮,交換生辰貼,和對八字,哪怕沈玉案上方父母皆不在,這些禮數,沈玉案也不曾缺少過侍郎府。 安伯侯府一貫富貴,聘禮自然不少,大婚那日,從安伯侯府到侍郎府,十里紅妝幾乎繞了京城一圈。 一切都正常,人人驚羨。 直到三次拜禮后,儀官高呼:“送入洞房——” 他攔住想要婚鬧的人,將蓋著紅蓋頭的女子擋在身后,余光覷見女子一動不動地坐著,仿若最規范的世家閨秀。 沈玉案心中閃過一絲違和,但四周太鬧騰,他只能將這抹異樣壓下。 按照禮儀,他要出去敬酒,等送完賓客再回來。 可當沈玉案要邁出房門時,不知為何,他忽然回頭看了眼。 仿佛心中有一道聲音,在不斷提醒告訴他,讓他不要出去,而是回頭,去揭開女子的紅蓋頭。 但身后人笑鬧著:“行了行了,知道你舍不得新娘子,那還快點敬完酒,再回來掀蓋頭!” 四周一陣打趣聲,沈玉案被人群裹挾著,無奈地搖頭,不斷被推搡著離開。 在邁出房門的那一刻,沈玉案皺了皺眉頭,心中那股新婚的喜悅漸漸淡去,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來——不過是娶了個素味蒙面的女子回來,有什么值得他高興的? 等他敬酒回來后,沈玉案早就徹底恢復冷靜。 他按照嬤嬤的話掀開了紅蓋頭,瞧見了蓋頭下安安靜靜的女子,她坐姿文雅,格外規矩。 沈玉案總覺得不對勁,但又不知哪里不對勁。 他的妻子是侍郎府的嫡女,安靜守禮,難道不正常嗎? 但不知為何,沈玉案總覺得夫人不該是這幅性子,她該張揚又驕縱,稍不順心就撂臉色。 就好似,只要她不想,哪怕眾人矚目,她也能自顧自地爽約。 在妻子上前要伺候他褪衣時,沈玉案卻退了一步,冷靜道:“我一身酒氣,有些醉了,還是去書房休息?!?/br> 他沒去看妻子是何神情,在轉身離開時,沈玉案驟然覺得荒誕。 不論他對妻子是否滿意,依著他所受教導,都不會叫妻子在新婚之夜難堪地獨守空房。 沈玉案抬頭望天,違和感越來越重。 沈玉案想轉身回去,給妻子道歉,說他只是一時說了渾話。 但不等他轉身,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抬腿準備前往書房,松箐也看見了他,驚訝一番后,竟然不覺得他做得有錯,勸都未曾規勸一句,就徑直跟著他回了前院書房。 他隱約記得,昨日松箐似乎還和他夸過未過門的夫人,為何松箐這個時候就仿佛不認識夫人一樣? 割裂感越來越嚴重,沈玉案仿佛脫離了身體。 他的身體仿佛生出了兩個意識,不斷違背他的意愿。 直到圣上帶他南巡,他不顧危險,親身涉險救了一位女子,她只是嬌滴滴地道了句無處可去,他明明要保護圣上安全,卻將這位來歷不明的女子帶在身邊時,沈玉案驟然感到不對勁。 不止是他,這整個世界都不對勁。 一陣天旋地轉,沈玉案閉上眼,再睜眼,他居然又回到和父親剛回京的時候。 這個時候父親不曾病逝,他還不是京城人人敬仰的安伯侯,同樣的,他和侍郎府嫡女也不曾有任何關系。 沈玉案沒有想過他身上會發生這種事情。 但他知道父親將會病逝,他第一件事,就是進宮尋太醫,替父親診治。 然而太醫卻告訴他,父親這是心病,藥物難醫。 沈玉案驟然無言。 自母親去世,父親就一直悶悶不樂,如今他斷臂,更覺得茍延殘喘。 哪怕有他插手,父親仍是如約病逝,好似他做再多都是徒勞。 處理完父親喪事,沈玉案忽然想起,距離圣上給他和蘇韶棠賜婚,還有三年時間。 他忽然生出去見一見蘇韶棠的念頭。 他太想知道,為何她嫁入侯府后的模樣,和他曾經在府外偶遇時完全不同。 那是沈玉案察覺到不對勁的初始之時。 第117章 番外三 沈玉案番外二 替父守孝需要三年,期間一年時間要上表辭官,所以在等喪期百日,沈玉晦又趕赴衢州求學后,沈玉案才騰出時間準備去侍郎府一探究竟。 他只帶著松箐,不曾騎馬,而是選擇了坐馬車。 松箐頗有些納悶地撓頭,這個時間段,沈玉案剛從渠臨城回京不到兩年,是不習慣乘坐馬車的,出行一般都是騎馬。 在馬車快要行至侍郎府時,沈玉案忽然意識到不對。 他和蘇韶棠成親是在順和二十四年,如今才是順和二十一年,蘇尤閔還沒有官至四品侍郎,應只是正五品郎中。 沈玉案原本是打算不動聲色路過侍郎府,再尋打算,所以,吩咐松箐是往城南街坊而去,恰好可以路過侍郎府。 但原先的路線不作數了,沈玉案一時間有點尷尬。 扣了扣馬車,松箐麻溜地探頭進來:“侯爺怎么了?” 松箐是京城通,哪怕才回京不到兩年,依著他八卦的性子,也將京城摸了透,有什么好奇的,問他準沒錯。 沈玉案默了片刻,問:“你知道蘇郎中的府邸在哪兒嗎?” 松箐一愣,然后猛然瞪圓了雙眼,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眼底還有點驚訝:“侯爺也聽說了那道傳聞?” 沈玉案不著痕跡地皺眉,前世圣上下旨后,他調查過蘇府,蘇府在這個時候發生過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嗎? “什么傳聞?” 和主子聊京城瑣碎,松箐眼睛一亮,和馬夫交代一聲,讓馬車往昌宏路的西巷去,自個兒就鉆進了馬車。 他興奮地眼睛一亮,張嘴就道:“蘇郎中的嫡子還有兩年就要及冠,聽說,蘇郎中和府中夫人有意替其子蘇垣相看親事,城外的秋靜寺求姻緣一貫靈驗,蘇夫人就特意帶著其府上公子去了一趟?!?/br> 沈玉案抿了抿唇,據他所知,順和二十四年他和蘇韶棠大婚時,蘇垣還未曾娶妻。 怎么會這個時候就相看了親事? 而且,說句不客氣的話,京城這片地達官貴人遍地走,蘇郎中在京城當真不夠起眼。 府上嫡子相看親事或去秋靜寺求姻緣一事都當平常,何至于傳得滿京城都是? 沈玉案一心狐疑,默不作聲地繼續聽松箐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