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小美人 第64節
沈玉案走近,糕點都在蘇韶棠跟前,他稍湊近,蘇韶棠沒有多想,直接將手中的糕點遞過去,沈玉案低頭咬下,唇瓣似乎碰到女子指尖,還存了些溫熱。 兩人都是一愣。 遂頓,兩人回神,都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 蘇韶棠嗔惱了他一眼,故作嫌棄伸著手:“都是口水?!?/br> 分明是沒有的。 但沈玉案仍是臊得耳根發紅,他覷向夫人的手,上面沾了糕點,許是混了口水,但也分不清是誰的。 沈玉案喉結不著痕跡地滾動了下,他無奈地掏出手帕,將夫人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凈:“是我臟了夫人的手?!?/br> 蘇韶棠聽著這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什么叫臟她的手?說得仿佛他們做了什么一樣。 沈玉案端過婢女手中的糕點,親自喂給女子:“你手上的蔻丹也要磨去,我喂你?!?/br> 蘇韶棠還要推拒,沈玉案溫和:“快要來不及了?!?/br> 明明蘇韶棠不怕趕不上的,但當沈玉案這話落下時,她只瞪了沈玉案一眼,并沒有拒絕。 仍是那盤糕點。 但仿佛接下來入口的糕點都多了點糖,甜得有些黏糊。 蘇韶棠吃了兩塊,就扭過頭:“不吃了?!?/br> 糕點容易積食,沈玉案見狀,也沒有讓她繼續用,他放下糕點,手自然地垂下來,無人看見的地方,他無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指尖似乎還殘余女子唇瓣上的溫熱。 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沈玉案只覺得一股熱意從耳根臊到脖頸,他不自在地輕咳了聲:“我也去換身衣裳?!?/br> 沈玉案的衣裳多是在前院,他也只能回前院,待凈手時,他忽然說了句:“孟浪?!?/br> 夫人并非是和他成親的夫人。 追求女子合該是止乎于禮,他對待夫人不該這么孟浪才是。 松箐聽得一頭霧水,緊接著八卦之心燃起:“是誰?誰孟浪了?!” 他整日跟著侯爺,這京城大大小小的八卦,幾乎沒人比他知道得更多,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能被侯爺評價一聲孟浪,松箐是真的生了好奇。 沈玉案頭一次覺得松箐聒噪,他覷向松箐:“打水去?!?/br> 松箐縮了縮頭,出門打水時還在小聲嘀咕:“又不是侯爺孟浪,好奇一下怎么了?!?/br> 那股臊意又升上來,沈玉案后背倏然緊繃。 等松箐再回來時,沈玉案神色早已恢復如常,他若無其事地問:“我記得你平日中甚愛看些話本?!?/br> 松箐立即道:“奴才沒耽誤差事!” 沈玉案噎住,他懶得管松箐想了什么,只吩咐:“搜羅一些話本送到我書房?!?/br> 松箐錯愕,意識到侯爺只是想看話本,當即放松,回神后,還想給侯爺推薦推薦:“這話本千奇百怪的都有,侯爺想看哪種類型?” 沈玉案皺眉:“神鬼怪力的都要?!?/br> 松箐咂舌,沒有想到平日中正正經經的侯爺居然好這一口。 也是,那些話本中的官家女子,侯爺早就見了不少,自然是那種精怪或鬼神更吸引人。 等趕往國公府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 到國公府,就被下人發了孝帶,蘇韶棠一頭霧水,還是絡秋接過,將孝帶系在了蘇韶棠腰間,沈玉案也是同樣的cao作。 絡秋低聲和她說著守孝間的規矩,蘇韶棠這才知道,這孝帶的位置也是看親近關系的。 像嫡出那一脈,都得頭綁孝帶,女子還要頭頂簪白花。 她是外孫女,又是出嫁女,只需要腰間綁孝帶即可,一整個家族親疏遠近只看孝帶的位置就能知曉了。 絡秋手巧,哪怕蘇韶棠腰間綁了孝帶,仍顯得腰肢堪堪一握。 守孝期間規矩多,男賓和女客是分開的。 “今夜回不了府,夜間涼,我讓絡秋給你帶了披風,只要出了靈堂,就將披風穿上?!鄙蛴癜缸ゾo時間囑咐,又想起她來前一直進食的模樣,知道孝期對女眷的規矩繁多,怕她真的挨餓,又攏眉道:“要是餓了,不必忍著,使個人給我遞話來?!?/br> 蘇韶棠嫌他煩,沖他擺手,隨口道了句“知道了”,就跟著婢女朝里面走。 等進了靈堂,蘇韶棠就見蘇夫人朝她招了招手,整個靈堂都是哭喪聲,仿佛陰風陣陣,蘇韶棠快步朝蘇夫人走去,蘇夫人拉著她跪下來,就伸手去摸她的腿。 蘇韶棠渾身僵硬,不斷回想,絡秋和她說的規矩中,有這一條嗎? 蘇夫人摸到她腿上光溜溜的,只有單薄的一層春裙布料,有些心疼她這個傻閨女,壓低了聲:“你是不是傻,什么準備都不做就過來了?” 這守靈,哪怕外嫁女也得跪上日,她這身子哪受得了這個苦! 哪怕在惱邱國公偏心,等知道邱國公真的不在時,蘇夫人仍覺得腦海一陣空白,蘇韶棠未到前,她早就哭了半個時辰,現在才能勉強穩住情緒。 蘇韶棠聽得一頭霧水,蘇夫人搖頭,也怪她,事先未曾安排這些事。 她原本以為女婿有經驗,該是能夠安排妥當。 卻忘了,對于女婿來說,長公主和老安伯侯都是他的親生父母,哪怕守靈跪上再久,女婿也必然不會作假。 蘇韶棠順著蘇夫人視線看去,才發現舅舅家的幾位表嫂的膝蓋處似乎都綁了什么東西,厚重地跪上半日怕是都不會疼。 蘇韶棠看得皺眉。 蘇夫人剛要說些什么,不經意覷見靈柩,稍頓,她咽下了原本要吩咐的話,沒再讓人去準備什么,只低嘆了聲:“罷了,去給你外祖父磕個頭吧?!?/br> 沈玉案事先的確不知道這些,但等他看見一個頭戴孝帶的女子不慎跌倒,將膝蓋處綁著的東西露出來時,他眸色稍冷。 沈玉案直到這刻才意識到,偌大的國公府內里竟朽爛到這種地步。 替長輩守靈都能夠投機取巧。 第61章 邱國公早有春秋,壽材和一干喪葬用物都是早就備下的,邱老夫人坐鎮,又有長媳統領諸事,哪怕整個邱家都心思不朗,各處倒也有條不紊。 畢竟,邱國公有個做皇后的女兒,還有位皇子的外孫。 他的喪儀有圣上遣使祭奠,皇后也歸寧母家,京城宗室權貴皆數上府,門庭若市,低于五品的官員只配在門房那兒留個名字罷了。 蘇韶棠親眼見到了這繁榮景象,不過她知道,再過不久,國公府就不復這般榮色。 她來得晚,才跪了一個時辰,外間就暮色重重。 就這時,蘇韶棠覷見她那位姨母帶著趙慧鳴進來,剛進來就渾身癱軟地跪在了地上,整個國公府嫡出一脈,也就她哭得最真情實感,趙慧鳴緊張地看著她。 趙夫人能在趙府作威作福,主要的還是靠國公府位高。 但如今邱國公一去,等喪期過后,邱家一族都要上表辭官,哪怕還有位皇后和皇子,邱家也是真的要落寞下來,除非二皇子在這場爭儲之戰中勝利。 除去親生父親去世這一條,趙夫人也相當于沒了作威作福的資本,她自然哭得厲害。 蘇夫人看向她,心中著實五味俱全,百般感慨最終都化為一聲長嘆,她輕推了下蘇韶棠,壓低了聲:“出去歇會兒?!?/br> 再有孝心,也不可能不吃不喝地跪上三日三夜,趙夫人帶著趙慧鳴來了,她也能借此歇會兒。 蘇韶棠跪得腿都酸了,被這么一碰,身子差點歪了去,聽到蘇夫人的話,沒有推卻,被絡秋扶起,沒有鬧出什么動靜,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剛到游廊下,一道夜風吹來,吹了幾滴雨水在臉上,蘇韶棠皺眉:“又下雨了?!?/br> 絡秋感慨:“今年這雨下得可真頻繁?!?/br> 蘇韶棠攏了攏披風,巴掌大的小臉皆數藏在披風的絨毛中,遙遙地就見游廊上走來一人,等人近了,蘇韶棠好笑:“你來干嘛?” 松箐穿得單薄,冷得直搓手,聽見夫人聲,登時驚喜:“夫人,奴才正要去尋您呢!” 蘇韶棠不解地看向他。 松箐撓頭傻笑:“是侯爺,侯爺擔心夫人,才讓奴才過來的?!?/br> 知道國公府有人投機取巧,沈玉案就擔心起夫人來,她們早有措施,跪得久些也不妨事,但就怕他家夫人傻乎乎地跟著一道跪。 這才尋到機會就讓松箐來找人。 不等蘇韶棠再問,松箐就偷摸地說:“夫人快跟奴才來,侯爺等著您呢?!?/br> 靈堂內不斷燒著紙錢,加上哭喪委實壓抑,蘇韶棠的確不想很快回去,游廊上有冷颼颼的,她左右無事,就好奇地跟著松箐走了。 沈玉案離得不遠,就在游廊旁的一座假山邊上。 他拿著一柄油紙傘,見到人,就上前幾步接應,鵝卵石上有積水,蘇韶棠低頭小心地躲進了油紙傘里,油紙傘不大,兩人靠得很近,松箐和絡秋都在游廊上沒有過來,沈玉案怕她淋到雨,油紙傘朝她傾斜,一手虛虛攬在她腰間。 蘇韶棠在狹窄的空間中抬頭,她的一雙眼睛在暮色中透徹明亮,聲音嬌脆:“下著雨呢,你讓我過來干嘛?” 兩人站在一起,對于沈玉案來說,蘇韶棠的額頭剛要過肩,如今她抬頭說話,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上,他下頜不自覺地繃緊。 稍頓,沈玉案才若無其事道:“夫人跟我來?!?/br> 蘇韶棠不明所以地跟著他走了幾步,到了他剛才在的假山中,蘇韶棠才發現這假山中居然是空的,剛好可以避風,站下兩個人也足以。 沈玉案將油紙傘合上,沖不遠處的松箐頷首。 松箐心領神會,拉著絡秋:“jiejie,這天寒地凍的,侯爺和夫人不知何時出來,咱也尋個地躲雨避風去?!?/br> 絡秋猜到他的那些心思,但她沒有等到夫人的吩咐,也就順勢跟著離開。 假山中,沈玉案進去搗鼓了會兒,拎出了個小板凳,他將小板凳放在蘇韶棠跟前:“國公府富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br> 他讓蘇韶棠坐,蘇韶棠坐下后,還有些目瞪口呆:“你這半日都做什么了?” 他分明是跟她一起來守靈的,為什么她只在靈堂跪了一個時辰,而沈玉案卻做了這么多事? 沈玉案笑而不語,他將另一只手上拎著的東西給她。 蘇韶棠這才發現他手中還拎了個紙包裹。 沈玉案溫聲簡言:“松箐跑去買的,但這時賣的吃食不多,只買到了烤薯?!?/br> 紙包裹已經被打開,里面就是一只烤紅薯,不知道松箐怎么帶回來的,總歸現在還是熱氣騰騰的。 蘇韶棠一日都沒有正經用膳,又跪了一個時辰,的確覺得餓了。 外間落著雨,一只烤紅薯似乎正是應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