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小美人 第34節
沈玉案和沈玉晦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蘇韶棠猜得沒錯,謝大夫人就是這樣打算的,可惜等她看見侯府大門打開時,就知道她的算盤落空了。 仍是絡秋來開的門,她刻意揚聲:“我家夫人心善,見不得謝大夫人苦苦哀求,才愿意見謝大夫人一面。要是擱旁人身上,像謝大夫人這般指著人鼻子罵人父母的,怕是早就被亂棍攆走了!” 第30章 謝大夫人和謝戍和被一同領進了安伯侯府。 蘇韶棠懶得再動彈,直接在聞時苑中見的一人。 謝大夫人的確狼狽,謝戍和見到沈玉晦也覺得難堪,一人在學院是同學關系,哪怕家世有別,但在學院中也并沒有太過看重這點,挺多就是抱團嚴重。 可以謝戍和的身世,一直都不曾被欺負過。 他很難得有今日這種體驗。 謝戍和一直都知道他和安伯侯府的關系,沈玉晦剛進京城學院時,身邊同伴還以此開過玩笑,但他和謝戍和都有默契地從未提起過此事。 在學院中也當彼此都是陌生人。 早上的蹴鞠是一人第一次有交集,現在是第一次。 安伯侯和安伯侯夫人高坐于明堂,沈玉晦也冷眼旁觀著他的糗態,謝戍和只覺得那層遮羞布被徹底撕開。 謝戍和忽然倉促地低下頭,不敢對上沈玉晦的視線。 他于心不忍地陪娘親來了這一趟,可如今,他竟有隱隱的后悔。 難堪似刻在骨子中。 謝戍和幾乎可以想象,他日后在學院中必然會躲著沈玉晦走,不是沈玉晦會刁難他,而是他羞愧面對今日一事。 少年的自尊心來得洶涌又毫無道理。 他甚至埋怨起娘親,分明一直以來都和安伯侯府井水不犯河水,為何昨日要犯糊涂找安伯侯夫人麻煩? 沈玉晦全然不知謝戍和的心思,他的注意根本沒有放在謝戍和身上。 蘇韶棠坐在椅子上,她并非沒有骨頭似地癱在上面,脊背挺直,她每個動作似乎都經過精心的設計,襯得她說不出的矜貴,她抬手拖住下顎。 謝大夫人強行忍住憋屈,彎腰行禮:“昨日在公主府,我出言不遜,還請安伯侯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br> 短短一句話,幾乎用盡了謝大夫人全身的力氣。 蘇韶棠不覺得她可憐,只覺得厭煩。 她很討厭在道歉前要給對方戴個高帽,仿佛只要她繼續計較就是小家子氣。 蘇韶棠好笑道:“我要是不原諒呢?” 謝大夫人一怔,少有人會撕破臉皮至此,哪怕心中再怨懟,表面上也和和氣氣的,她斷沒有想到蘇韶棠會這么不留情面。 再說,昨日論放肆,誰有蘇韶棠放肆得厲害? 直接在公主府擲杯,尋常人哪敢像她這般膽大妄為? 老爺的話說得很明白,謝大夫人不敢想,如果她無功而返,回去后會面對什么。 她不敢再拿喬,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屈辱地低下頭:“夫人要怎么樣才能原諒我?” 聞言,蘇韶棠不由得皺眉。 昨日在公主府時,謝大夫人瞧著也高傲得緊,今日這般低聲下氣,和昨日就好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蘇韶棠忽然想到,謝大夫人會上門道謝,是沈玉案的功勞。 沈玉案不可能對謝大夫人發難,只會針對謝家。 思緒一轉,蘇韶棠就知道謝大夫人為何態度轉變得這么快,她不著痕跡地皺眉,她常在府中,沈玉案和沈玉晦對她的態度,和穿書前身邊人對她的態度并沒有什么不同。 看著謝大夫人臉上的隱忍,蘇韶棠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在這里,不論女子再如何身居高位,不過都是困于牢籠的鳥獸,只能依附男子,她們視夫君為天。 所以,謝大夫人抵觸長公主與謝祊和離一事,在長公主下嫁安伯侯府后,又百般嫌棄沈玉案。 哪怕安伯侯位高于謝陸騫,謝大夫人依舊看她不慣。 今日來給她賠禮道歉,也覺得屈辱。 她能接受公公養外室,甚至將外室和外室之子帶回府,卻接受不了婆婆改嫁。 蘇韶棠忽然沒有了刁難她的心思,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懶得在不值當的人身上浪費時間:“謝陸騫呢?” 謝大夫人錯愕抬頭。 蘇韶棠冷笑:“他明知你今日來會遭受什么,就讓你一人前來?!?/br> “身為夫妻,連同甘共苦都做不到,有何用!” 謝大夫人想要反駁她,她夫君堂堂官身,如何能來向一個婦人賠禮道歉? 可當謝大夫人的視線落在蘇韶棠身邊的沈玉案身上時,她忽然又冒出一個念頭,為什么不能? 憑什么不能? 她是方氏嫡女,嫁給他謝陸騫為妻一十余載,為他cao心打理家中各種事宜,就如同昨日蘇韶棠所說,若非謝陸騫無用,她豈需要舔著臉來安伯侯道歉?! 是謝陸騫無用,護不住她!但難道連陪同她一起道歉都不能嗎? 不是不能,只是謝陸騫不愿意。 謝大夫人嘴皮子顫了顫,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韶棠懶得再廢話,她直言道:“你回去吧,若就這般原諒你,我怎么和侍郎府交代?!” 她侍郎府還有數位子女未曾婚嫁,謝大夫人昨日說出侍郎府教養不好時,難道不知這種話會造成什么后果? 哪怕謝大夫人只是一時沖動,但覆水難收。 謝大夫人失魂落魄地不知在想什么,在蘇韶棠話落后也未曾糾結,當真和謝戍和離開了安伯侯府。 蘇韶棠一臉嫌棄:“謝陸騫是什么垃圾玩意兒?!” 沈玉案淡定接話:“不是什么好玩意兒?!?/br> 連親生母親喪期都賭氣不來參加,又能指望他對妻兒有多良心? 沈玉晦默默地看著大哥和嫂嫂一人將謝陸騫罵了個底朝天,只無聲地看了一眼大哥。 他記得,未和嫂嫂成親前,大哥從不在背后議論旁人。 想法剛落,就見嫂嫂看向了他:“剛才那個是你同學?” 沈玉晦點頭。 蘇韶棠嫌棄道:“離他遠點?!?/br> 少年心思藏得疏淺,謝戍和對他娘親的那點埋怨,讓人一眼就能看透。 沈玉晦正色道:“明澤自不會和這類人為伍?!?/br> 蘇韶棠這才滿意點頭。 沈玉案和沈玉晦對視一眼,又都默默地移開視線。 行吧,誰也別說誰。 而出了安伯侯府的謝戍和,看著娘親一臉的**落魄,不由得又羞愧于自己剛才的想法。 娘親自嫁入府中,就因祖母和祖父和離一事,備受人嘲笑。 他明明知道娘親的苦楚,也是他自己要陪同娘親來安伯侯府道歉,怎么能將難堪怪于娘親身上? 因為歉疚,謝戍和不由得低下頭,不敢看向娘親:“娘,我們就這么離開了嗎?” 謝大夫人眼皮子都沒抬:“回府?!?/br> 謝戍和不明所以,但能夠不再繼續呆在這里,他心中也隱晦地松了口氣。 回到謝府,謝戍和將謝大夫人送回正院后,才回到自己院子。 卻不知,在他走后,正院中又爆發一場爭吵。 謝陸騫知道他們回來后,就來了正院,冷著臉:“安伯侯夫人原諒你了嗎?” 謝大夫人面無表情:“沒有?!?/br> 謝陸騫臉色頓時一沉:“那你就這么回來了?!” 謝大夫人忽然抬頭:“不然呢?等著把我這一張老臉丟盡嗎?!” 不等謝陸騫發怒,謝大夫人就嘲諷道:“那小丫頭有一句話的確沒說錯,要不是你做夫君的無用!我又怎么會需要去給一個小輩道歉?!” 論輩分,安伯侯和她同輩,但是她膝下長子都比蘇韶棠大,她很難將蘇韶棠當做同輩而論。 謝陸騫對于沈玉案位高他一事,一直耿耿于懷。 謝大夫人直接戳破了這件事,指名道姓地罵他沒用,徹底讓他惱羞成怒:“放肆!” 說著,他就高高揚起手,但萬萬沒有想到,今日的謝大夫人好似中了邪一樣,一點不怵他,甚至拿起一旁的杯盞就朝他狠狠砸來! 砰—— 杯盞砸在額頭,劃破眉尾,謝陸騫察覺到頭上的刺疼,他咬牙:“你瘋了不成?!” 高揚的手再也揮不下去。 謝大夫人冷笑一聲,她站起了身子,挺直脊背,一字一句道:“謝陸騫,安伯侯府我不會再去!如果你不滿,大可給我一封和離書!我方家可不怕你謝家!” 謝陸騫呼吸一滯。 眼前女子陡然變得陌生起來,仿佛不是那個和他同床共枕一十余年的妻子。 和離書? 早在當初母親強行和父親和離后,和離書字在府中就成了禁忌,誰都不敢提起。 夫人也一向痛恨此事。 可現在,夫人居然親口提起了和離。 和離,謝陸騫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