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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月離的神色,“陛下回來便好,只是,這樣出宮太危險,身邊又什么人都沒有……”她沒有說完便被月離一個手勢打斷:“王爺已經在聯耳邊嘮叨小半日了,朕很累了呢,東暖閣侍候?!绷魈K忙止住話,連忙扶著她進了東暖閣。 閣里早已焚起淡淡的龍涎香,印有梅蘭竹菊的屏風一字排開,月離輕解衣衫,緩緩坐入浴桶,被熱水包裹,身子才漸漸暖和起來,任流蘇替幫她按揉著身上的肌膚,一面跟隨意說著話,“昨晚上那兩閣的主子可有與你們一同玩耍?” 流蘇自然知曉月離問的是誰,笑道:“聽紫鵑說洛公子在猜燈謎的時候進的御花園,與奴才們一塊猜了幾條燈謎便回了落雨閣,憐公子倒真是清冷得很,早早便吩咐了不讓打擾,聽他那里侍候的奴才說,書房里燈燭一直亮到下半夜,又在徹夜自個兒跟自個兒下棋呢。 月離伸手拿起一些花瓣吹落在自己身上,不在意地笑:“他若是能和你們玩在一塊,那便就不是一國的皇子了,軒轅國已臣服數月,這質子留與不留也不甚緊要了,他不愿意做朕的皇夫,那朕也就不強留了。過些日子,等他身子將養好了些,便放他回去吧。 “陛下倒是菩薩心腸,憐公子若是知曉怕是要給陛下磕頭謝恩了?!绷魈K取來紗衣,替她披上。 看著銅鏡中的美麗身影,月離揚了揚臉,“流蘇,你知道聯昨晚上遇到誰了么? 流蘇一面替她擦著頭發一面搖頭,月離淡淡地笑了,“是在十里渡口隔江她 見過的那位白衣少俠?!睘?/br> 流蘇大驚,“是他?怪不得陛下竟會微服出宮呢?陛下曾讓奴婢暗中尋訪他 卻一直未得消息,想不到此人竟在京城,那昨夜陛下可與他在一處?療傷 月離不答,便又笑開了去,心里帶著滿滿的溫暖,想到他便會不由得浮上竟 笑容,又有些微微的擔心,不知他在淳親王府可有被照顧好,傷勢要不要緊,雖然明知哥哥那兒有最好的金創藥,他的傷定是不打緊了的,可心卻是如何都此然如 靜不下來,竟又害怕起他傷好得太快,會不告而辭,再又想到哥哥那番話,也 不無道理,他是江湖中人,便算她詔告天下納他為皇夫,他又如何會甘心從此留在深宮了卻一生,想到此,竟覺心頭亂如麻。 “流蘇,你曾拜師江湖中人,可有聽你師父說起過一個叫冰凝谷的地方?”良久,月離才開口。 “冰凝谷?”流蘇咬著唇想了想,道:“倒是有過的,那是奴婢剛入師門的時候,有一日,有人給師父下拜帖,寫著的便是冰凝谷寒石道長,可惜奴婢那時還未有資格參與派中事務,所以未能親見,只知道這冰凝谷在極遠的地方,那里終日滴水成冰,五彩梅花兒常年綻放不落,風景極美,勝似仙境,可據說鳥兒都難以飛入,寒石道長自創的冰凝神劍更是天下無雙,那的弟子人人佩戴銀制面具,非死不可摘下,陛下這般問,可是那人與此有關? “喔,摘下便要死么?”月離嘟嘴,翻個白眼,遂點頭,“昨晚有人追殺我們,也不知是因我還是因他,聽那些殺手說他是那什么道長的弟子,他也未否認,想來便真是了。 流蘇將她的青絲梳順,只松松束著發尾,又扶她躺入錦被,才道:“那般美若謫仙之人,倒也真該是冰凝谷那樣的仙境走出來的,寒石道長早已退隱江湖多年,倒也不是惡人,詞教出來的弟子自然差不了,陛下大可放心與之相處,日后若有他護著陛下,那流蘇便也能安心了,陛下好生歇息,奴婢告退?!绷魈K放下金絲帳簾,福身告退。 月離躺在錦被里不能入眠,等她關上門,才又立即起身,東暖閣里有文房四寶,她走到桌前拿起筆,昨夜發生的種種歷歷在目,閉上眼睛定了定心神在紙上細細描繪起來,手執鴛鴦戲水花燈,一襲白衫不見半點纖塵,于萬千人中驀然回首,銀月下,風吹過,墨發揚,便就這樣撥動了她心里最深處的那根心弦,撥亂了己深埋心底的那些情絲,若沒有那初見時的蠱惑,如今又何來這些多的牽絆?她堂堂月國皇帝,集萬千寵愛江山社稷于一身的天下第一女帝,竟也會沉淪在了一個情字里,失了心! 小心地吹干,捧著那畫紙四處找了一個存放的地方,細細珍藏。 三曰后,淳親王攜新婚王妃回門,月離出宮相送,淳親王此次以駙馬及銀月使者的身份出使楚風國,快則也需一月,冷清塵傷勢己愈,自然不便留在王府,月離怎會再放他離開,是以走完一對新人后便帶著流蘇溜到王府,才知冷清塵也離開了王府已經北上,月離悻悻回宮,眉心糾結,突然一拍案幾,道:“傳流蘇?!?/br> “陛下?”流蘇進來時,月離正擬完圣旨:“流蘇接旨,我銀月國北方水患四起,瘟疫橫行,為徹查貪官,安撫民心,朕決意微服出巡,朝中事務由六部代理,金印暫由流蘇執掌,百官見金印如同見聯,欽此! 流蘇驚道:“王爺臨行前已叮囑奴婢一定要緊隨陛下左右,不論陛下去到哪里都不能離開半步的?!?/br> 月離臉色不悅,將青花瓷杯重重一放,道:“你的主子究竟是他還是朕,誰才是這銀月國的帝尊。 流蘇咬唇:“奴婢接旨!” 月離這才莞爾一笑,附在流蘇耳邊輕言:“你不必擔心的,難道他的武功還不如你么? 流蘇抬眼,“原來陛下是和……那奴婢便可安心了,冷少俠武功高強且俠骨仁心,有他護陛下,實是上上之選?!?/br> 此次離宮,多則數月,臨行前,自然還是該去看看他,翠竹依舊迎風搖曳,進了善憐閣的殿門,宮女回報,軒轅憐卿已是午睡下了,月離大步而入, 隔著簾帳,見他面朝里,明知她來了卻動也不動,晾了他數曰,還是這般傲 慢,見他如此不識抬舉,月離冷哼出聲,周身那與生俱來的尊貴侵襲而出,嘴角勾起一絲漫笑,高傲非常地甩袖離去。 離開善憐閣后月離來到大內侍衛層層守衛的武閣,先帝好武,不僅在宮內她 設立了絕密的情報組織以盜取各國軍政機密及江湖上的武功秘籍,還建了這間為 他 武閣用以存放這個情報組織中人從各國盜來的名貴兵器,那個神秘組織雖不知 先帝為何會在一夜之間讓其消失,但在眾多兵器中,上古神器中排名第三的赤療傷 便存放在一個最不起眼的小木匣里,此匣面上雖為木制,卻將刀劍都劈不開 金獅絲沒入了木漿里,若無特制的鎖匙便絕無可能打開,即便打開也會被暗藏 著的百枚毒針穿透肌膚而亡。 此 后,資綢布下,赤霄橫臥其間,輕抽寶劍,淡淡一笑,她對學武毫無興趣,也月離取下左耳佩戴著的銀制耳針,插入木匣的一個隱密小孔,木匣緩緩開啟自登基來此地便只令了人把守,也不再收羅這些兵器秘籍,然此行吉兇難測,她又不會半分武功,若再遇到上回般情形,到時候將赤霄帶在身上也能防身。 長發高束,只是一方烏木簪斜插,一襲紫胡袍,腰間一抹同色系帶,再佩了一方青碧色的古玉,一個轉身,便如那翩翩佳公子一般,頗有些悠然俊雅之味。 對鏡收拾停當,將包袱跨上肩,月離正大光明出宮,離了皇宮,連忙向北走去,沿路雇了輛馬車追趕,出城的官道上人流車馬熙熙攘攘,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馬隊中,有一個騎馬獨行的白衣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長長的一襲絲袍, 將身子包裹得俊逸瀟灑,腰間帶子在艷陽下閃閃發亮。 與商隊結隊而行的樣子不同,這個男子只是孤身一人行于路上,倒似不急于一徑趕路,突然身后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一輛藍布馬車急急奔來,一聲清脆之聲遠遠傳來,“冷兄,請留步! 白衣男子急忙攏住馬頭,提住韁繩向后望去,紫衣少年的身影立刻躍入他的視野,宛如塵沙之中的一顆明珠。 誰也沒有留意到,白衫男子不易察覺地微微舒了口氣,回首輕喚一聲,“小賢弟?你怎么來了? 看著前方那襲俊逸瀟酒的身影,月離那宛如星子般璀璨的眸子里,微微漾起一片迷蒙水霧,跳下馬車,將包袱背在肩上,拱手道:“冷兄傷初愈便要出遠門,我奉王爺之命,將一路陪伴冷兄,若是傷勢復發也好有個照應。 冷清塵從始至終沒有下馬,只是坐在馬上俯噉面前的少年,望住她,“原來小賢弟是宮內御醫,清塵只是一介江湖草芥,王爺此備用良。實是不敢當。 “當得當得?!痹码x一個勁兒點頭,一臉興奮地望望他的白馬,又望望他,“你可以帶著我騎馬么?冷清塵輕輕嘆息,小賢弟,我此去剪路無比兇險,你真的決定了要去么?”月離鄭重點頭,只問:“不知冷兄要去向何處? 冷清塵目光中顯露出一絲憂色,他看了身邊的少年一眼道,“小賢弟潛心學醫,一定不知江湖上的傳言?!币娫码x不解,他輕解下腰間軟劍,道:“這皮劍名喚魚腸,在上古十大神器中排名第八,江湖中傳言,若能集齊十大神思,便能一統江湖,而帝王間也有傳聞,若是將十大神器收于麾下,用帝王之血浸飲神器七七四十九日,便能激活神力,從此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此。警必天下大亂,戰禍一起,生靈涂炭,神力一出,妖孽橫行,最苦的莫過于百姓,為避免這一戰禍,家師退隱江湖后便只做一件事,就是將這十把神器找到銷毀,既不能讓它們為禍武林,也避免引發戰亂,可惜家師終是年長,已是力不從心,我此次出谷,便是肩負家師所托重任,為找尋神器而來。 原來如此!月高暗暗點頭,她以往只知擁有十把神器便能一統天下,卻不如神器還需飲帝王之血,如此邪性之物,神力一旦開啟,必會生靈涂炭,她雖為帝,卻無任何野心,只喜歡過沒有算計,沒有猜忌,沒有爭斗也無刺殺的太平日子,可難保其他五國的帝王不會有這般野心,難得還有這般忠義之士愿主動化解災禍,她自是求之不得,原來他不僅有若謫仙般的外貌,便連內心也是如此清幽,他竟是如般的優秀,這到底是個怎樣的男子?清楚聽到自己的心又開始慌亂得一塌糊涂。 “小賢弟?”冷清塵清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暇思,深遂的眸里閃著耀眼奪目的光澤。 月離終于大膽的迎向他的目光,不再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冷清塵輕輕嘆息,“我之所以說這些,便是想要告之于你,這些神器他人愛若性命,我此番前去將其奪來,必定會被人追殺,便如那日一般,適時怕是會連累了小賢弟。還請小賢弟三思而行。 哪知月離擺手,“冷兄此言差矣,小弟雖不會武,可卻會醫,同樣能助冷兄一臂之力,更何況奪人心愛之物,光靠蠻力強奪也是行不通的,也需智取面小弟自信這方面不比冷兄差,適時你我二人同心協力,必能為天下臣民盡份薄力。 “小賢弟說得對,清塵不敢看輕了你?!崩淝鍓m輕輕一笑,竟是那般的清激明亮,月離也淺笑出聲:“不知冷兄尋到了多少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