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
“既然如此,”方霆攬著他的肩,“咱們去喝酒吧?!?/br> “我不愛喝酒?!?/br> “哪有人愛喝酒?愛的是那種不清醒的感覺!就像愛情和理想,都是很虛無飄渺的,一種美好的追不到的感覺?!?/br> “我看你現在已經不清醒了?!苯鶟≈浪忠_始神神叨叨,“馬上楊亦卿該到了,等他來了再一起吃飯吧?!?/br> 方霆“嘖”了一聲,硬是拉著他出門:“那咱們去樓下等他?!?/br> 出了1712,趁靳潯關門的空檔,方霆一個箭步沖到對面敲門。 “您好,我是拍電影的,請問方便聊聊嗎?” 靳潯沒制止他的胡鬧,站在他身后等了一陣,卻沒盼來回音。 方霆還不死心地敲了幾下,耳朵貼上門那一刻被靳潯拽了回來。 “走吧,”他轉身邁向電梯,“去喝酒?!?/br> * 被接連打擊幾次的駱瀟正在發愁晚上吃什么。 她需要發泄,但又沒有食欲,最終在便利店買了一捆啤酒,兩袋蝦片,提著袋子悠悠地逛回去。 路上經過一處霓虹璀璨的商場,百十個叔叔阿姨在門口跳廣場舞,旁邊是幾個沒穿上衣的小男孩在練滑板。 她坐在路邊欣賞了一會兒,又意興闌珊地離開了。 紀沉雀的電話進來的時候,她竟然有些竊喜。 說話的聲音也輕快許多:“處理完了?” “嗯,”紀沉雀帶著笑意,“想我了?” 駱瀟故意諂媚地說:“想啊想啊,你今晚來我家嗎?” 紀沉雀沒有明言:“我看你想的不是我吧?!?/br> “那不然是什么?”她佯作不懂。 “我今天不能陪你?!?/br> “哦?!?/br> 她聲音立即冷下來,紀沉雀還是笑:“沒良心?!?/br> “那個女孩怎么樣了?” “處理掉了?!?/br> “1712的人呢?” “去喝酒了?!?/br> “???我問的是這個嗎?” “住在1712的人叫方霆,是公眾人物?!奔o沉雀說,“他過兩天就會退房,而且也不知道葛曉森的事,不用特別在意。不過……” 駱瀟問:“不過什么?” “你說以前認識的那個人,是叫靳潯吧?我查了下,他挺干凈的?!?/br> 駱瀟頓住腳步,等他繼續說。 “你可以適當融入社會生活,沒什么壞處。免得以后我有事,你又眼巴巴地沒人陪?!?/br> “……少自戀?!?/br> 駱瀟掛掉電話,怔了怔。 紀沉雀的確算得上是她和社會的紐帶。在蠻城,沒有他,她身無所依,是垂死的一根浮萍。 她吹著溫熱的晚風走在路上,竟然陡生出些傷感,步伐沉頓地邁著。一抬頭,看到紅色的招牌在路邊閃。 “永勝拳館”,好名字啊。 永勝永勝,她心里念著,走了進去。 幾個小朋友穿著跆拳道服,白麻雀似的噔噔噔從她身邊竄了出去。教練剛坐下擰開水瓶,看到她走近,又把水放到一邊。 “姑娘,想學拳擊???” “租個場地,怎么收費?” “授課時間已經結束了,場地空著也是空著……一個小時象征性地收八十八,討個彩頭,您看咋樣?” “三十?!?/br> “三十八?!?/br> “多難聽啊?!?/br> 教練爽快道:“三十五!” “成交?!?/br> 駱瀟掏出便利店找的現金塞過去,自顧自卸下包,套上拳套,找了個角落練習。 拳館沒開空調,只有架落地大風扇搖著頭吹。 沒打幾分鐘,駱瀟已經滿身是汗,胸口和背上一片深色的汗跡。 不遠處換衣間的門開了,她余光瞥見有個年輕男人走出來,便背過身去,拆了罐啤酒。 拉環發出清脆的響聲,白色泡沫從罐口涌出,流進指縫。 “新學員?” 那男人還是很沒眼力見地走至她身邊,一手捏著領口大幅度地來回扯動,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肌,下巴上有汗被風吹落,滴進衣服里。 駱瀟咽下一口啤酒,迅速將他打量一遍。 坦白來講,是她比較喜歡的長相。發型利落,身材精壯,和古銅色的皮膚一對比,笑起來牙齒白得晃眼。 送上門的rou沒有不吃的道理,如果她的職業沒有這么特殊的話。 可惜rou體上的發泄,一種就足夠了。 她把啤酒放回地上,扣好拳套,轉身對著拳靶重擊了兩下,回答很簡短:“不是?!?/br> “激烈運動的時候就別喝酒了吧?容易頭暈?!蹦悄腥诉€是笑,裝得一副純良模樣,靠在器材上擋住她的動作,“美女,有煩心事吧?想喝酒去酒吧呀,前面酒吧一條街,我知道有一家不錯?!?/br> 外貌壘砌出的好感因他的油腔滑調瞬間崩塌。 駱瀟討厭不識趣的男人。 “讓開,我付了場地錢?!?/br> 這態度似乎更讓他確信自己的想法,伸手去解駱瀟的拳套。 “美女,你這個狀態不行的,容易受傷啊。這樣吧,我請你喝點,就當交個朋友。比起場地費這點小錢,肯定不吃虧吧?” 駱瀟微微抬眉:“你確定?” “當然!” 男人一看有戲,直接自覺地拎起她的東西,走在了前面。 門口的教練站起身,視線在兩人之間繞了一圈,想阻攔,又看駱瀟也泰然自若地跟出來,只好囁嚅著坐回去。 “想學拳擊,其實你這個勁兒還是差點?!?/br> 男人邊走邊說,“以前我跟著師父在泰國的地下拳館打拳呢,有機會教你兩招?!?/br> 駱瀟沒戳破,憋著笑走在他身后。 她只等著一會兒把他喝趴下,讓他把兜里的仨瓜倆棗都賠個干凈,作為誑語搭訕的代價。 兩人停在路邊等紅綠燈,一輛三輪車從面前駛過,男人趁機攬過她,手指緊緊捏著她的肩膀往自己身上扣。 “小心??!” 駱瀟立刻假裝慌亂地掙開,用力踩了他一腳。 “抱歉抱歉,我也嚇了一跳呢?!?/br> “沒關系?!?/br> 男人故作輕松地笑笑,很沒面子地揚起在空中的那只手,去撫她的頭發。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駱瀟問。 “我叫劉達,你呢?” “你叫我琳琳吧?!?/br> 男人咕噥了一遍這個名字。琳琳,迭字聽起來就莫名有種很好拿捏的感覺。 駱瀟皮笑rou不笑地稍微站遠了些。 劉達。遲早把他的手砍掉。 綠燈亮起的時候,駱瀟還認為紀沉雀提醒的“過馬路注意安全”很沒必要。 一直穿到馬路對面,劉達再次不死心地湊近她時,駱瀟的手臂忽地被另一個人拽住。 待她轉身,又立刻松開了。 “你沒事吧?” 是靳潯。 幾個小時前駱瀟對他的印象還很差,但和劉達一對比,竟頓然變得順眼起來。 “沒事啊?!?/br> 靳潯又把目光移向她身后的劉達,“請問這位是?” 劉達沉默兩秒,觀察著微妙的局勢,最后望向比他高出半頭的靳潯,很快明白這時候逞能只會得不償失。 他投降一般舉起雙手:“朋友,剛認識?!?/br> 駱瀟點頭。 劉達把手中的袋子還回去,體貼道:“既然有人陪你喝酒了,我就不送了哈?!?/br> 駱瀟故意激他:“不是還說要教我打泰拳嗎?” “改天,改天?!?/br> 他擺擺手徑自離開了,準確說,是果斷地去尋找下一個獵物了。 * 駱瀟坐上副駕駛,扣好安全帶,就聽見靳潯問:“男朋友……怎么沒和你一起?” 她反應了下,才想起他指的是葛曉森。 淡淡答道:“哦,分手了?!?/br> 靳潯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動,沉默了陣。 以為他是不信,駱瀟揚起手里的啤酒,“這不立馬就出來買醉了嘛?!?/br> “但最好還是不要跟著不熟悉的人走……” 靳潯聲音很小,像是有些厭煩自己不夠大方的說教。 駱瀟噙著笑看他:“那你還把我帶上車?” “我們是好人!” 后座突然有人出聲。 方霆抓著副駕駛的皮椅往前湊,看見駱瀟手里的酒,又說:“jiejie是要跟我們一起去第二輪?” “姐、姐?” 他拍拍胸脯,聲音含混:“都哥們兒,靳潯的姐就是我們的姐!” “你別亂喊……”靳潯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楊亦卿!看好方霆?!?/br> 駱瀟這才看到后座上還趴著另一個男人,咂巴著嘴,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子,把方霆拉回座位。 “抱歉,他們喝得有點多,會亂說話?!?/br> 駱瀟無奈地收回視線。 “沒關系,我本來也比你大嘛?!?/br> 雖說是平輩,但好歹有個長幼之別,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靳潯抽出一條毯子遞給她,神態不太自然。 “車里開空調了,你出了汗,容易著涼?!?/br> 駱瀟接過,才發現胸前半干的汗漬愈加明顯。 她隨意地把毯子搭在身上:“你們剛從酒吧出來?” “嗯?!?/br> “那你現在是在酒駕?” “不,他們喝了,我沒喝?!?/br> 駱瀟淡淡掃視過去:“去酒吧不喝酒還能做什么?!?/br> “我喝了……可樂?!?/br> 酒吧里過分嘈雜,讓人思緒很亂。他最終只點了一杯冰鎮可樂,順著吸管飲了滿心的涼意,便沒再繼續喝。 駱瀟玩笑道:“你是未成年么?!?/br> 靳潯問什么答什么:“不是……” 她又問:“現在是要去哪?” “先把他們送回去,然后再送你?!?/br> “誰說我要回去了?”駱瀟轉身瞪他,“我本來是要去喝酒的,是你半路把我拉上車?!?/br> 靳潯一時語塞,片刻后才說:“那我陪你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