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知青媳婦跑路后 第1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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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曹進路才說要介紹他和楊建峰認識下,交個朋友。當時他是答應了的。 有些人就是不經念叨,不期然的, 倆人就見面了。 “楊編輯, 你好,我是程濤?!?/br> 楊建峰也是有備而來,“我知道你,本來我還想說讓和昌攢個局, 大家認識認識,沒想到就遇見了, 相約不如巧遇,咱們邊吃邊聊?” 程濤沒想到楊建峰竟然是這種性格。 曹進路提起齊和昌和楊建峰的時候, 態度語氣都差不多。因此,程濤一直以為這倆人很相像, 不茍言笑,冷面嚴肅,沒想到竟然完全料錯了。 楊建峰非常精通與人交往的學問,就算是冒昧提出的要求, 也沒讓人覺得不愉快。 “我當然也想和楊編輯好好聊聊, 不過今兒就算了, 楊三叔等著你一塊回家呢?!背虧戳搜酆屯陆唤影嗪蟮仍陂T外的楊三叔, 笑著提醒。 楊建峰搖頭, “回家什么時候都能回, 下次過來再想遇到程同志可就難了。如果你不方便出去,我們可以去食堂?!?/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程濤當然不能再拒絕,主要他也挺好奇楊建峰要和他聊什么。 仨人一起去食堂。 程濤和楊建峰并排走在前頭,楊三叔背手跟在后頭。程濤倒是想把三叔讓到前面,大家一起說話多好,無奈他怎么都不肯。 去食堂的路上經過招待所,程濤回去和他姐說明情況。 彼時,程紅秋和張文芳同志倆人正拿著布條編繩。旁邊是在破布堆里玩的不亦樂乎的程小墩。 “快走吧,別讓人等。待會我和張阿姨會帶著小墩去吃飯,你就不用管了?!背碳t秋表示,頭都沒抬。 程濤:“……” 他突然發現自己這兩天的嘆氣次數加倍遞增,某些人嘴上說兄弟可重要可重要了,但一遇到她的老姐妹兒,兄弟就成了根草。 程濤轉頭往外走的時候,他家崽兒從破布堆里露出個腦袋,跟喊口號一樣,“爸爸再見,一路走好!” 程濤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人都說三歲看老,程小墩這才踏進三歲的大門,見面就不緊著跟他爸貼貼了。像以前,看見他,哪次不是緊趕慢趕過來求抱抱? 心里泛起淡淡憂桑,轉頭,程濤快步和楊建峰父子會和。 到食堂,仨人各去打各的飯。 程濤明面上是客人,卻又不能完全把自己當客人待。他晌午吃得多,到現在還沒什么胃口,所以就簡單要了一份醋溜白菜和一碗粥。 “你這么大個,就吃這點兒?”楊三叔看程濤打的飯菜,滿臉不贊同。甚至還作勢想把自己飯盒的飯菜撥給他一些。 程濤趕緊攔住,“三叔,我今天中午吃得多,現在還不太餓?!?/br> 楊三叔看程濤表情堅定,暫且相信了他的話。 中間大家各自吃飯,幾乎沒有說話。 快結尾,楊建峰直接進入正題,“程同志,我冒昧問一句,關于這次的文章,你的進度如何?” 程濤當然知道他說的啥,“沒有什么冒昧,我還沒有落筆?!敝劣诙ê玫目蚣?,今天下午他收獲挺多素材,回去他就往里扔扔看。 楊建峰似乎沒有預料到程濤會這么回答,時間緊,任務重,不管是部門還是個人,都在抓緊時間交作業。程濤嚴格意義上算是省紡織廠的一員,畢竟就連他所在的工廠都是省紡織廠的附屬品,竟然到現在還沒有落筆嗎? “要是楊哥你能和我說說以前的事情,我興許很快就能完成任務?!?/br> 楊建峰垂眼,“這倒不是什么難事兒?!?/br> 走出食堂,楊三叔直接回家,楊建峰和程濤找了一個清靜的地方聊天。 楊建峰口中的他父親的故事,該怎么說呢,并不是大眾想象中的那些。 楊三叔沒受傷之前比程濤預想的還要成功,他是廠里的技術骨干,甚至就在事發之前,他剛從國外學習回來。 眼下因為政策緣故,走出去,引進來都不容易。能被挑選出來,去外國學習先進的經驗,足以證明楊三叔的優秀,最起碼是本身技術過硬,愛學習,且學得快。 “他出事那天天氣很好,冬天罕見的艷陽天。等他出事的消息傳到家里,我和我媽出門,外面直接下起了雪,那也是那年冬天唯一一場雪?!睏罱ǚ逭f起這些的時候,帶著淡淡的憂傷。 他的父親曾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強大自信,無所不能。不過以這件事情為分界點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酗酒,自暴自棄。 那時候楊建峰不懂,也不理解父親心中的苦悶。你出事,家里人都擔心,這種時候你應該像以前一樣站起來成為無所不能的保護傘,而不是成為膽小鬼,成為懦夫,只知道躲在家里。 他是長大后才明白父親當時到底為什么會那樣絕望? 靠技術吃飯的工人,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手,這恐怕和天塌下來沒有什么區別,這意味著他完全失去了理想。而且,以后走到哪都要被指指點點,也沒有辦法再保護家人,無論哪一條,都不是一個男人能忍受的。 可惜,身為兒子,他明白的太晚了。 程濤能感受到楊建峰的悔意,不過他沒出聲安慰,對方也不需要。 果然楊建峰很快就恢復正常,繼續往下說。 楊三叔重新站起來,是因為有一天楊建峰兄弟倆和給楊三叔起外號的孩子打了一架。 那架干的那叫一個狠,對面領頭的那個被楊建峰一磚頭直接送進了醫院。就是這樣,楊建峰都覺得自己沒錯,錯的是病床上躺著那個人,誰讓他嘴賤。 他怎么都不肯認錯,受傷孩子家長越來越憤怒,最后一家人把楊建峰哥倆圍了起來。如果是同齡人,就算對面多幾個人,哥倆也完全不怕,現在被一群大人圍著,倆孩子怎么可能占著便宜? 楊三叔就是這時候過來的,他用不擅長的手,笨拙的揮舞著一把菜刀。那家世誰要敢動他家孩子,他就能上去跟誰拼命。 事情最終以合解告終。 第二天,楊三叔就找到省紡織廠的廠長說想回來工作。其實,如果其他人發生了他這種情況,都會選擇提前把工作傳給兒子,但是楊三叔不肯,他堅持讓倆孩子上學讀書。主要倆兒子打架的樣子把他嚇著了,必須得在學校被文化熏陶熏陶改改性子才成。 作為父親,他要做的就是站起來,就算沒有辦法再頂天立地,也不能拖累家人。 剛開始,楊三叔被安排在倉庫,主要是部署倉儲工作。因為身體缺陷,同事人需要搭把手的時候,他發揮的作用不大,因此有人向廠委提意見,說楊三叔不能勝任這份工作。 經過討論,楊三叔被調到車間當品控,之后又被調去后勤,輾轉幾個崗位最后被調來看大門。 當年那些事情漸漸被忘卻,現在大家都覺得和有殘缺的人干相同的工作,對自己來說不公平,往上反應意見的多是平常和楊三叔一起工作的同事。上面采取,楊三叔就得不斷更換崗位。 “是不是挺可笑的?”楊建峰笑著問,他爸受傷是十年前的事情,當初他爸救下來的姑娘已經成為了省紡織廠的副廠長,救下來的機器現在仍然在服役。 那時候的他還是只知道悶頭往前沖,不顧后果的憨小子?,F在的他再也不會做那樣的荒唐事,成年人的世界很復雜,在工作中不能貿然得罪任何一個人,不然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面臨什么。 現在的他漸漸能理解當時父親為什么會選擇自暴自棄?因為放棄遠比堅持和努力要容易的多。 楊建峰其實并不?;貞涍@些,因為一定會替他爸感到不值。 這是種從心底涌上來的悲傷,只有親人才能理解這種感受。他們從來沒有埋怨,指責楊三叔當初不該那樣做,說你看當初和他站在一排沒有伸出援手的那些人,現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在省紡織廠的職位還不低,偏偏就他傻。 那是一條生命。 一條命和一只手擺在天平上,所有的人都覺得應該救命。 幫助人的時候是不會想之后要得到什么回報的,就算是現在,楊家人也沒想過讓當年楊三叔救的人或者是說因為他救下這幾臺機器而獲益的那些人怎么幫助他。 但是,在楊三叔受到不公平對待的時候出來說句話,就這么難嗎? 悲的根源就在于此。 楊建峰說了很多話,到后來情緒激動的時候,很多話已經失去了邏輯,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但就是因為這樣,程濤才感覺更加真實。 如果讓程濤來評價楊三叔的經歷,有四個字最為貼切。 好人難做! 楊三叔救人的成本太高,高到如果把他的經歷寫成文章勸誡后來人。下一次再發生類似情況的時候,恐怕不會有人再伸出援手。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每個人都不是孤立的存在,每個人也都不只屬于他自己,其他暫且不論,父母、妻子和孩子,這三種責任你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失去生存技能,就意味著你沒有辦法在父母生病的時候出份力,沒有辦法和妻子分擔生活的壓力,更可能養不起孩子。這些現實的問題擺在這邊,你救人的本能擺在另一邊,你是不是會選擇克服本能呢? 如果是程濤,他的回答是,是。 家人是他的軟肋,如果他救人,他的家人就要跟著吃苦,他不愿意。 程濤其實并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因為得到過大家的善意,所以也想在其他人困難的時候施以援手。 不過他不僅僅是他,他是弟弟,是父親,如果他對別人施以援手,身體上遭受不可逆的傷害,他唯一希望哥哥jiejie和兒子的生活有保障。如果他們有,程濤就沒有后顧之憂。但如果他們因為自己,生活品質遭受嚴重下滑,一家人整天都要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那他會懊惱死的。 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就絕對不會再伸手了。 怨不得之前他選擇楊三叔作為代表的時候,會議室里整個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不過既然都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第二天開會的時候又決定是楊三叔了? 程濤突然想到了齊和昌,對方曾經問過他楊三叔是不是好選擇,他當時的回答是是。 不是吧? 不過這確實像是齊和昌的行事作風。 齊和昌活得很現實,夠清醒。程濤不知道他當兵的八年中到底發生過什么,但對方給他的感覺和他大姐夫何慶笙很像。 何慶笙,那可是一年365天,幾乎天天都在執行任務的男人。他的任務大都設計機密,很多時候連出發和回程都不能和家里報備。不過,一個人想在家人跟前完全掩飾自己的狀態是很難的,程紅春又是一個對親近人情緒非常敏感的人。 她靠著觀察何慶笙的情緒和狀態就能知道,這次任務順不順利?有沒有戰友犧牲? 程濤推測齊和昌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不過他沒有何慶笙幸運,后者身邊有妻子和兒女陪著。從另一個方面,他又比何慶笙幸運,因為他及時抽身了,沒有沿著那條路繼續往下走。 前世,他大姐夫和大姐的結局并不算好。 總之,程濤就是覺得齊和昌清醒得可怕,拍板選擇楊三叔確實是他會做的事情。 當晚,程濤一宿沒合眼。 他并不是專業作家,之前他和曹進路說自己沒有能力指導他全是真心話,沒有絲毫敷衍。這種感覺在現在更加明顯,干坐一晚上,他沒有寫出一個字。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卻又都說不出來,這種感覺還真難受。 現實,和理想。 這兩者之間到底存在什么聯系? 截然相反還是相互映襯? 或許更多人都是后者。但是在楊三叔這里,卻是血淋淋的現實占上風。 想到楊三叔這些年的經歷,程濤感覺如鯁在噎。 程濤正顛三倒四的想著,門突然被打開了。他二姐站在門口,笑著問他,“你這一晚上都在忙啥?就聽你在屋里走來走去了?!?/br> 程濤一愣,“姐,我吵到你了?” 看到程濤臉上掛著歉意,程紅秋搖頭,“我是你姐,要是嫌你吵,我還能悶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