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115節
不知怎么的,她忽而問他,“那我呢?” 她神色淡淡的,像是隨口一問,并不需要答案。 曲不詢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問,一時竟也沒回答。 沈如晚用指腹推著他的臉頰轉過去,輕聲說,“低頭?!?/br> 曲不詢順著她的力低下頭。 她微微扯開她的衣領,從領口看去,一道手掌寬的傷疤幾乎延伸到肩頭,被領口擋住了,看不清究竟有多長,只是這一眼便能明白這傷有多重。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傷?”她重復他方才的話,唇瓣緊緊抿了起來。 是她想當然了,他一人獨戰盧玄晟和翁拂,前者是神州成名多年的前輩,后者又手握山鬼元靈,能引得整座靈女峰當場崩塌,便是曲不詢再強,又怎么可能閑庭信步? 他能以雷霆萬鈞之勢斬殺兩人,取走鏡匣,必定是火中取栗,劍修瘋起來,又什么時候能想得起來自己的死活了? 她怎么就沒想到。 “你轉過來?!鄙蛉缤淼吐曊f,“我給你拔除?!?/br> 曲不詢幽黑眼瞳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眉眼,把她那一點惘然憐意都收入眼底,不知怎么竟生出幾分不自在,轉眼又按捺下去,眼瞼垂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倒是很自信,我不愿意把后背交付給旁人,就愿意交付于你了?” 沈如晚一頓。 她這才想到曲不詢方才的話里,并沒有提到她。 可這又怎么樣呢? “我連人都得手了,又有什么可不自信的?”她淡淡地反問,瞥他一眼,“趕緊轉過去,把上衣脫了?!?/br> 這理直氣壯的樣子。 曲不詢有點想笑,可又嘆了一聲,遲疑了片刻,在沈如晚無波無瀾的凝視里,忍下那點不自在,把上衣去了,背過身去,留給沈如晚寬闊雄健的背影。 沈如晚的指尖撫在他肩胛骨上。 他身上的傷已經結痂,可總是好不透,表面看起來在愈合,內力靈氣還在橫沖直撞地作祟,偶爾沖破傷疤,重又滲出血來,曲不詢方才就是因此悶哼一聲,傷口已一片血痕了。 沈如晚望著他傷痕累累的背脊,默然半晌。 “你還說我不愛惜自己?!彼Z氣莫名,撫著他肩頭,聲音低低的,“曲不詢,可你也沒多愛惜你自己?!?/br> 曲不詢背對著她,悠悠地笑了,有點混不吝,“怎么,心疼我?” 沈如晚明知他看不見,還是朝他翻個白眼。 可下一瞬,她微微向前傾了一點,湊在他后頸邊,輕輕吻了一吻。 曲不詢渾身驟然繃緊了。 他似是頃刻便要回過身來對著她,可轉到一半,又被沈如晚按在肩頭一推,重新推了回去。 “別動?!彼惠p不重地說,“我給你拔除靈氣,你別搗亂?!?/br> 沈如晚先前神識和靈力一番透支,昏睡了這么久,倒是好了許多,雖然和完滿時的狀態沒得比,但替人拔除傷口里殘存的靈氣倒也不是什么無法完成的事。 曲不詢只得動也不動地坐在那里,微微僵著。 其實不過是赤著上身,以后背對著她罷了,比起先前燕好不值一提,可就這么任她目光一寸寸掠過他背脊,縱是目光無有實質,心底卻似有一陣若有似無的癢意,酥酥麻麻地撓著。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塊不會妄動的頑石。 “有點痛?!彼p輕說,“你忍一忍?!?/br> 曲不詢默不作聲。 怪的很,從他踏上仙途以來,受過的大小傷數也數不清,做劍修哪有不受傷的?今日一小傷,明日一大傷,全是家常便飯,除了師尊斥責、長輩諭示,從沒人把受傷當一回事、讓他忍一忍。 倒也有些同門師姐師妹柔情似水般關切他疼不疼,可每每到這種時候,他只覺這關切太過多余,于他半點無用。 可沈如晚只是這么輕輕地說了一句,既不柔情似水,也不婀娜多情,反倒清清冷冷,這一句也如她這個人一般清冽寒涼,他反倒把這一句翻來覆去地想了又想,不厭其煩。 沈如晚兩指并攏,靈氣在她指尖氤氳,寒氣森森,如鋒銳的刀尖一般落下,循著曲不詢隱隱繃緊的背脊,劃過那道深深的傷疤,將滲血的疤痕重又破開,殷紅的血瞬間涌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脊背。 曲不詢微微皺起眉頭。 可他半點聲息也沒發出,只是神色微沉地坐在那里,仿佛背后重新破開的巨大傷口根本沒什么感覺似的。 沈如晚一邊探入神識進入傷口尋索殘存靈氣,一邊又慢慢催動靈氣治愈曲不詢的傷口,免得傷口的血流也流不盡、損傷他元氣。 拔除傷口中的靈氣耗時耗力,花的心思很多。 曲不詢坐在那里,任她將他背后的傷痕治愈一點又破開,反反復復,疼痛之極,又在痛里摻雜著極致的癢意,幾乎讓人坐不住,只盼著能立刻站起身來,逃離這非人般的折磨。 可他只是神色沉凝,一言不發,動也不動。 反倒是沈如晚比他更焦躁,不斷催動神識,在他傷口里翻來覆去地搜尋,幾乎連其余一切都忘了,一心凝在拔除靈氣這件事上,只覺頭暈目眩。 到她按在曲不詢背上的手微微顫抖著,手心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無力地滑落在她腿上,抬眸,已不知過了多久,眼前隱約光怪陸離。 她用力閉上眼,向后靠著休憩,nongnong倦色。 “好了?!彼f,“勤敷靈藥,再過五六天便能好了?!?/br> 曲不詢不作聲地轉過身來。 他目光落在她倦怠澀然的眉眼間,頓了一會兒,伸出手,按在她太陽xue上,力道舒緩,一下一下幫她揉著。 沈如晚也沒力氣動,闔眸靠在那里,任他一下下揉著太陽xue,方才神識用得太急而生出的輕微刺痛也紓解了許多。 曲不詢不知怎么的輕輕一喟。 “怎么了?”她沒睜開眼,只是問他。 曲不詢撫過她面頰。 “沒什么?!彼f,“只是在想,十來年前,你我還在蓬山的時候,你是什么樣的?!?/br> 沈如晚神色淡淡的。 “能是什么樣?”她說,“平平無奇的蓬山弟子,既沒什么名氣,也沒什么特別?!?/br> 曲不詢沒忍住,笑了。 “你還平平無奇?”他調侃般問,“沈師妹,你眼光很高啊?!?/br> 沈如晚輕輕笑了一聲。 她眼光當然很高,她一眼就看上了蓬山最超然拔萃的天才,蓬山前后那么多年,長孫寒也無人能及。 曲不詢笑著笑著,又不笑了。 他摩挲著她的臉頰,聲音低沉,“可惜,我從來沒機會認識你?!?/br> 沈如晚情不自禁地睜開眼看他。 是他沒機會認識她嗎?反過來才對! 她抿著唇坐在那里。 “認識不認識,倒也不重要了?!彼p飄飄地說,“若我十幾歲的時候知道你是這么個脾性,我一定轉身就走,誰還要和你認識?” 她暗暗戀慕的是寒山孤月、卓爾不群的長孫師兄,和他曲不詢有什么關系? 曲不詢一瞬凝在那里。 “哦,”他聲音有些滯澀,相當微妙,“你的意思是,你喜歡長孫寒,沒錯吧?” 沈如晚也僵住了。 她和他沉默地坐在那里,誰也不說話,誰也不讓步一般僵持。 “沈如晚?!彼嵵仄涫碌亟兴?,把她的名字在唇齒間額外多用了一點力,沉沉地看著她,幽邃眼瞳深深的幾乎能讓人心神陷落,“你以前就喜歡我,是不是?” 沈如晚凝望著他,唇瓣微微顫著,竟莫名有種置身欄桿前,身后退無可退的感覺。 她驀然偏過頭。 “曲不詢,你好煩啊?!彼臒┮鈦y,聲音輕輕的,“煩死了?!?/br> 曲不詢伸手捧著她臉頰,將她的臉又掰過來,眼眸深沉,神色沉凝,偏執般凝望著她,聲音既輕且沉,重復著,“是不是?” 沈如晚不回答,他就再問一遍,又一遍,像個固執的小孩,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喜歡我吧,沈師妹?!彼偷偷卣f。 沈如晚沒辦法。 “是?!彼裏o可奈何又垂死掙扎,“是有那么一點喜歡,這總行了吧?!?/br> 曲不詢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睛。 他的臉也緊繃著,像是緊張到忘了從容。 “只有一點?”他問。 沈如晚垂眸不看他。 “就只有一點?!彼f。 曲不詢低低地笑了。 他微微垂頭,額頭抵在她的額頭,神識如慢慢漲起的潮水,一點點朝她涌來。 沈如晚渾身一顫。 神識與神識相融交纏,冰涼涼又酥酥麻麻的,讓她慢慢地向下滑落,又被他摟著撐在那里,隨他沉與浮。 “可我對你不止一點?!彼吐曊f。 沈如晚感覺到了。 在那洶涌如潮水般的糾纏和神魂顛倒里,是最纏綿的癡迷、最熾烈的愛意和最瘋狂的占有掠奪,濃烈得幾乎讓人心悸。 “別……”她聲音輕得得像是別樣的邀請。 曲不詢接受了這邀請。 殘存的猶疑都在須臾間沖碎碾破。 她睜著眼睛,沒什么力氣地倚靠在那里,神魂顛倒間茫茫地不知望著哪里,聲音輕輕的,瀕臨破碎。 “……比一點再多一點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