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真正重要的東西
我又夢到了。 那個許久沒有出現的夢。 夢中那片黑暗呢喃著「是你自己造成的」并把我吞噬—— 當我再次睜開眼,原先的不舒服已消減了大半。 我緩緩移動著視線,看見了正坐在床邊,凝視著我的柯彥雨。 下午的陽光斜射進了保健室。此時眼前所見,全都蒙上了一層溫暖的橙色。木製辦公桌、鐵架、屏風、簡易醫療器具,和坐在椅子上的他。 「還很不舒服嗎?」他關心的問,望著我的眼眸,溫柔依舊。 「柯彥雨……你這個大騙子?!刮业淖彀歪輳芬巡皇艽竽X控制,此時此刻,心和雙唇緊緊連接,抱著要把內心深處的話全都吐盡一般的氣勢,就這么說著。 「我、我做了什么嗎?」他溫柔的雙眸,此刻染上了慌張的顏色。 「我一直,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墒悄恪瓍s沒有告訴我,你是個男生!」是不是生病的人會變得特別感性呢?說著說著,我的眼眶竟然酸澀了起來。 「……抱歉,真的抱歉?!顾f。 「虧我這么重視你……這么的、喜歡著你……」 「……什么?」他顯然十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聽見的話。 「你這大騙子、大笨蛋柯彥雨!」我哇地哭了出來。 或許生病會讓人的理性變得薄弱,我內心真正的情感,此刻簡直像一座剛復甦的火山,一噴發便難以停止。 原來我,早已經被你藏在日常中一點一滴的溫柔給擄獲,只是遲遲不愿面對我的感情,也不愿面對真正的你。而現在,我終于說出了真話。 彥雨沒有再說話,只是在一旁看著哭泣的我,眼中眸色閃爍不定。 「……你再哭的話,我可要吻你囉?!顾鋈挥昧宋覐奈绰犨^的口吻說話。 那是一種認真卻帶著威脅、正經而比平時更低一些的聲音。 但,發自內心的哭泣,豈是說停就能馬上停下的呢? 我的眼睛,負責淚水的開關大概在今天正式故障了。 忽然,我感覺自己的唇被他那柔軟而溫暖的唇瓣覆上,彥雨獨有的氣味就這么鋪天蓋地朝我襲來。 剎那之間,我停止了哭泣。 我就像一條剛被撈起的魚,睜著大大的眼睛無法呼吸。 過了約兩秒以后,他總算放開了我的唇瓣。 我仍睜著圓大的眼睛,愣愣看著他。 「……抱歉,要讓你不再哭泣,我只能想到這個方法?!?/br> 處于驚嚇狀態的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剛剛,吻了我! 「我一開始真的沒有想要隱瞞的。后來得知你不擅長應對男性,已經是無法輕易說出口的情況了……?;蛟S你不知道吧,但是慕嵐,為了這件事,我真的思考了許多個數不清的夜晚?!箯┯暌荒樥嬲\地道?!肝曳浅?,非常的重視你,我一直在思考,該在什么時間坦白,才能夠把傷害減到最小……我真的很抱歉?!?/br> 在這一刻,我彷彿真正看見了他的真心。 或許,每個人都會害怕說出真心話。若要與人真心相待,便要承受流淚的風險——我之前一直在逃避讓自己受傷流淚的風險,才讓自己屢屢錯過了彥雨的心,即便已經決定要努力勇敢起來,卻直到現在才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打從他決心坦白的那一刻起,彥雨便一直捧著他的真心,而我竟然到了今天才真正接收到。 真正重要的東西是眼睛看不見的。對現在的我而言,那便是彥雨對我所做的一切。 「……慕嵐,你討厭我剛剛這樣對你嗎?」他問。 而我只是繼續睜著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不說話的話,我又要吻你囉?!?/br> 「不、不討厭!」我趕緊回話。 奇怪,柯彥雨原本是這么霸道強硬的人嗎? 我在心里默默疑惑著。 「……這樣啊?!顾谋砬檫@才緩和了下來。 感覺對話似乎到了一個段落,我們都安靜了下來。 「慕嵐?!惯^了一段時間后,這次他再度喚了我的名字。 我朝他的方向望去。 「還記得我們一起去游樂園玩的事嗎?」 頭仍然有些昏沉沉的我,呆呆的點了點頭。 「——那,摩天輪上我說了什么,你還記得嗎?」 他說了什么?我的思緒回到了當天的摩天輪上。 「——慕嵐,我喜歡你?!?/br> 雖然不是第一次想起這件事,但此時此刻一想起他當時一臉認真的說出這句話,我的臉立刻唰的紅了起來。 也、也太難為情了吧! 「嗯,看樣子還記得?!箯┯甑哪樕?,此時露出我所熟悉的,那純真可愛的笑容。 覺得非常難為情的我不知此刻該有什么表情,只能暫時先別開眼。 「你剛剛,說了喜歡我,對嗎……?」 啊。 我剛剛,好像,確實,真的說出了這句話。 我怎么就在昏頭的情況下,什么該講、不該講的都講了?! 「現在這個情況……我可以擅自認為,我們兩情相悅了嗎?」彥雨的目光與話語,齊刷刷筆直的朝我射了過來。 看著他的臉,我輕聲的笑了出來。 彥雨的臉上,明白的寫著無法理解為什么我會笑。 「你的眼神,好像在尋求最喜歡的主人撫摸的可愛小狗狗?!刮倚χf道。 但他的表情就有點復雜了?!妇谷话讶吮扔鞒晒贰??!?/br> 「因為我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形容詞——」話未說完,他又再一次的靠近我,溫熱的唇瓣再一次貼了上來。 這次的吻,比第一次的感覺更加真實。 他對我的情感,仿佛透過這個吻傳了過來,如此地小心翼翼,如此地珍惜,如此地在乎,如此地溫暖。 過了幾秒,他才起身。此刻我們兩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亂。 什么小狗狗般的眼神,早已從他眼底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獨有的危險目光——既深邃又熾熱,似乎壓抑著什么,卻又彷彿能夠透過這深深眸色,將人吞噬殆盡。 「……這算不算是強吻?」我強行壓制自己再度亂衝起來的小鹿,硬是問了個不合時宜的問題,試圖讓這曖昧的氣氛消散些。 「嗯,算吧!」彥雨也莞爾的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