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揮別雨季
* 一下午,應辰良帶著他們去見見s市沒有的景點,從東邊盛名的溪邊到郊外百花齊放的大園子,享受大自然的擁抱,連趙軒臉上都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而馮璐完全樂不思蜀,拉著季城到處挖掘新世界。 回程的路上,他們搭著公交車,馮璐再次跟應辰良坐一塊兒,又逼著季城和趙軒坐在后面。 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都板著臉,說不出的彆扭好笑。 「對了,最近談美人都好嗎?」馮璐興致勃勃地問。 對于她口中的「美人」,應辰良忍不住笑了:「都好?!鼓腥吮砻嫔蠠o堅不摧,和往常沒有不同,可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倒是摸不準了。 望著窗外漸淡的天空,她一陣失神。 「嘖嘖,這次陷得很深啊?!柜T璐打趣的用手肘戳戳她,擠眉弄眼的低聲問,「哪時候發喜帖、生個娃來?」 「還沒有打算?!箤λ闹v話方式早已習以為常,應辰良表現得云淡風輕。 心中卻像長出了無數小草,在風中凌亂起來??咳,這想得也太大膽? 要下車時,她才回神過來,發現馮璐轉過頭看著后面兩個大男人,摀著嘴笑得樂不可支。 「怎么了?」應辰良循著目光望過去,看到眼前景象,整個人都不好了。 季城和趙軒都睡著。 好笑的是,季城雙手環胸,連打瞌睡的模樣都正經八百的上司模樣,而趙軒,他整顆頭都歪過去,枕在季城的左肩上。 「我嗅到一絲基情的味道?!柜T璐陰森森地說。 將他們叫醒下車,發現窗外已澈底黑了。 空氣中泛著一絲潮濕的泥土味兒,幾人慢步在人煙稀少的街上,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直到抵達酒店門口,馮璐回頭緊抱了下應辰良。 應辰良問:「公司群龍無首太久總不好,你們已經訂哪時候的機票回去了嗎?」 「后天下午的班機?!辜境腔卮?。 馮璐和季城住一間房,和應辰良道別后,一塊兒進去了。趙軒站在外頭目視,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于拐角處,他才收回目光。 他釋然的笑了下:「謝了辰良姐?!?/br> 多年的交情,她很清楚趙軒的意思,他感謝她的保密,與整日下來的照顧與擔憂。 「辰良姐你人很好,真的很溫柔很友善,和一開始想像的完全不同?!顾貞浧饋?,不禁感嘆,「想起當時,恍如隔世??!」 入職同間公司時,他同時遇見馮璐和應辰良。 應辰良一開始給人的感覺,態度有點嚴肅、有點距離感,即使長得花容月貌,男人也不敢抱著輕挑態度接近。 馮璐卻多了絲冶艷,性格外向活潑,跟誰都能打得一片火熱,或許就是這樣,才令他不經意間沉淪。 「現在我變成剩男了,虧我一直為自己的個人魅力為豪,要鬧笑話啦?!冠w軒自嘲的嘆了口氣,又搔搔頭,「不過你別擔心,我這人,拿得起放得下,很快就能收拾好心情了?!?/br> 她聽得無從安慰:「趙兄??」 趙軒扭扭捏捏地撇撇嘴,彎腰拾起剛買的幾袋土產,揮手:「你別忘了多給談副總打氣,他做的決定,真的很不簡單?!顾麖潖澭?,語氣輕快起來,「雖然說過了,但有任何能幫到忙的地方,儘管使喚我們哈!」 * ——談致遠說過,事情很快就會結束。 應辰良卻沒料到會這么迅速。 談致遠低頭看了眼不斷震動的手機。 夏華珍二十幾通未接電話,仍然聯系不上他,實在急了,開始傳簡訊過來。 談致遠就算不看,也曉得她說些什么,神色如常地關機放入口袋。 李川在一旁靜靜的候著,見他站起,便將掛在衣帽架上的西裝取下,遞給他。 四周靜得連根針落下都聽得到。 沉重的氣氛,壓得李川幾乎喘不過氣,他看著談致遠,一頭烏黑短發,里衫扣得一絲不茍,穿上西裝外套后,更顯得筆挺清瘦。 他近幾日消瘦了些,眼神卻依然有神。 李川想起了好幾年前的事。他認識談致遠時,常凈雪剛輕生不久,談家氣氛很詭譎,接連著好幾個月都沒恢復正常,李川才知道——談家本就是這樣,死氣沉沉。 更不正常的是,談晟對于談致遠的嚴苛,談晟從未在他面前顯出身為人父的模樣,他更像是個運籌帷幄的大將軍,誰也不許忤逆他的命令,將兒子當作繼承工具教養。 據旁人所說,從七歲開始,普通孩子還在看卡通、向父母吵鬧撒嬌、與朋友玩耍,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時,談致遠,周身就只有:基本公司營運、會計法、商業模式。 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吃飯睡覺,他都只能把自己關在書房里。 平常這樣被逼迫折磨的孩子,早就開始哭鬧,但他不會,因為他是談致遠,談家最后、也是唯一的血脈,他的人生關乎到過于龐大的責任。 李川在一旁看著,眉頭總是不忍緊皺,又不能出言阻止,所以他對關于談致遠的任何事,都記憶猶新。 談致遠是從基層職員坐起,絲毫不靠家庭的優勢捷徑來攀得高位,他就這樣日以繼夜地努力耕耘,全公司上下的員工,都目睹了全程。 李川從是這樣從一開始的不以為然,走到了澈底臣服。 可是,在談母的去世,與名為應辰良的女人出現,他的人生有了極大的扭轉。 現在談致遠要將自己生來守護的一切了結,這讓李川感到心驚,卻又好像,以他果斷決絕的性格,這本就是他的行事風格。 李川就是欣賞他的這點。 錯誤本就該被糾正,如此簡單明瞭的道理,在商界卻早被黑暗掩蓋。 「談總,這是您吩咐的資料?!估畲▽⑴Fぜ埓旁谧郎?。 關于公司起源以來,所有能夠蒐集到的,有關貪腐、有關賄賂、有關任何能一次性擊倒林景企業的資料。 當談致遠將訴訟狀放入,李川才有了要結束拼勁一切的實感。 「把這些遞交給地檢署?!拐勚逻h負手站著,說話很慢,字字如承載千斤。 李川點點頭,拎好紙袋。 剛要出辦公室時,后方再次傳來他低沉的嗓音:「李川?!?/br> 「是?!顾D過身。 談致遠用那雙烏黑的眸子目視著他,一向深不可測的清俊臉龐上,難得露出疏淡的笑意。 「辛苦了?!?/br> 這句話直直敲在心頭上。 李川也笑了,手中重重的資料,隨之變得灼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