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_很久以后10
willy正極力維持住原本的生活,我能感覺得到,但是他的食慾和睡眠越來越差,我偶爾半夜醒來,會看見他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神情空洞,好像他的靈魂已經去別的地方。 如果抱住他,他會柔聲問我怎么了,但是我不敢問他。 就算這樣,每日早晨在應該醒來的時候,他就會起身,按著過去的習慣,給我一個輕吻,和我道早安,然后起身去洗漱。以往他總是涂抹好保養品和防曬乳液,穿好衣服、綁好頭發,就能出門,現在為了遮掩他的憔悴,他開始使用一些遮瑕和粉底,甚至一點唇膏,讓臉色不要太過蒼白。 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完全不給我機會談一談他最近的狀況,我把同事推薦的心理諮商師名片放在餐桌上,隔天就在垃圾桶里看見那張白色紙片;拉著他坐下要說話,他就纏上來親吻我,總是只能心軟順著他。 后面又一陣忙碌,我們很難在醒著的時候碰面,他更有理由避開我的關心,這讓我很沮喪,willy完全不讓我碰觸他的脆弱,但是我知道那是因為他也很害怕。 害怕分開。 結婚將近十年的時間,這之中我與他建構穩定的生活,互相依存,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雖然我們需要彼此的理由完全不同。如今光是想到要分開,就難以忍受,我希望他還是我的,他也一直這么想,但是我們可能失敗了。 我把這些事情告訴哈利,他勸我必須好好思考,對我和willy怎樣才是最好的。 我看著他,心里有些茫然,甚么才是對我和willy最好的?一時沒有答案,哈利的神情看起來很憂傷,好像被我感染了情緒一樣,讓我感覺安慰。 在時裝周結束的一個晚上,我回到家,willy意外地也在家,并且在等我,原來是結婚十周年的日子,他像答應我結婚時那樣,準備了家鄉菜,布置好餐具,我頓時紅了眼眶,坐到他對面,沉默吃著。 吃到一半,他只輕聲說:「威爾,再給我們彼此一點時間,好不好?」 我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抬眼看他,他臉上是忙碌的一天的憔悴,早上遮掩的那些遮瑕和粉底早就斑駁,但是他不肯承認他的狼狽不堪,我也別無他法,只能啞著聲音張口道:「好?!?/br> 那個晚上我們沒有zuoai,只是抱著彼此入睡,他的身軀這么嬌小,擁抱時會整個嵌在我的胸懷中,呼吸聲輕輕的,像是羽毛搔著皮膚,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感覺不到。 我不知道這一晚他是否真正睡著,但是感覺睡衣的衣襟濕濕的,只能把他抱得更緊。 他開始去看心理諮商師,經過評估,拿到六周的治療時程安排,我不知道詳細的情況,只能冀望他能透過專業的協助好起來,能回到原本安穩的生活。 這個期間我們還是一樣相處著,他的食慾比之前好轉,睡眠則時好時壞,我留意到在治療回來后的那幾個晚上,會特別不安穩,但是不敢過問。 在倒數第二次治療回來之后的那個晚上,我工作完回到家時他已經先睡下了,比以往都早,我很快收拾完,也躺上床去抱著他,他閉著眼睛,睡得很熟,眼皮有點腫,像是哭過,也許是哭累了。 到了半夜,我被哭聲吵醒。 willy縮在我懷中顫抖著,就算抱著手腳也是冰冷的,嘴里喃喃念「家家、家家、余家家……」 聽著他痛苦的嗚咽聲,我睜著眼睛,抱著他、拍撫著他的背,一直到他瘦弱纖細的身軀停止顫抖。 半晌,他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睜開眼,圓潤的眼睛都是淚水。 他吸了吸鼻子,見我醒著,抱歉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沒有再像往常一樣,問他是不是惡夢,幾次張了張口,好幾次,我想著,再給我們多一點時間,但是我知道,這只是垂死掙扎。 「劉若瑋,我們離婚吧?!刮易罱K還是說。 很久很久以后,我方才明白,當初我的那些大度、我的那些包容,只是包裝自私的糖衣,我騙他,也騙我自己,在這段關係里,只要我愛他就可以。 事實證明,不可以。 我終究是自私渴望他能放下心中所愛,來愛我。 從惡夢中恢復的他,冷靜下來,點點頭,臉上都是愧疚,還有一些如釋重負,「對不起?!?/br> 我親了親他的額頭,告訴他:「謝謝你?!?/br> 我們擁抱著沒有說話,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