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重創的身體，因為【禁制】的關系而無法再生。

    劇烈痛苦中，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果然那個重傷了你的和陸執的家伙，就是徐妄?！鼻責o味眉頭微微皺著，“但那是什么時候的事？你失蹤的一年？你記憶里的十年？”

    “是我記憶里的十年?！苯挚隙?。

    秦無味陷入沉思。

    江耀繼續道：“我不光看到他重傷我們，我還看到……你死了?！?/br>
    恐怖的記憶再一次浮現腦海。江耀閉了閉眼，努力將那種生理性的恐懼壓制下去，“你穿著戰斗服。胸口被rou紅色的觸手洞穿……已經失去生命。是徐妄殺的你?！?/br>
    江耀沒有說戒指的事。

    他沒有說他看到鮮血染紅的地面上，還掉落著一枚鉆石戒指。

    ……他已經想起來了，關于徐妄，關于徐妄和秦無味的關系。

    徐妄是秦無味親手救回來的。

    就像當年陸執從變異種胃袋里救回秦無味，徐妄也是被秦無味從死亡邊緣拉回來，才加入的管理局。

    但江耀不記得看到過秦無味佩戴那枚戒指。

    他甚至不確定，那是徐妄送給秦無味的戒指，還是秦無味本來打算送給徐妄的戒指。

    不管怎么樣，事情敗露之后，他們兩個之間就再無任何可能了。

    他記得秦無味毫不猶豫地對徐妄動了手。

    ……所以戒指就掉在了地上。

    掉在秦無味被rou紅觸手貫穿的尸體旁。

    不知為何，在被黑色尖刺釘穿身體之后，江耀恢復了大量記憶……他甚至想起了秦無垢被徐妄活活吞吃、事后徐妄還虛情假意陪著秦無味一起找弟弟的事。

    ……秦無味如果知道了這些，該有多痛苦？

    江耀不敢去想。

    所以他沒有透露那個時間線里，秦無味和徐妄的關系。

    更沒有提及戒指。

    戒指。

    江耀光是想起就難過得要命。

    畢竟在他的記憶里，秦無味是真的……認真地想跟徐妄在一起。

    哪怕身為自閉癥患者的江耀都察覺到了這一點。

    秦無味是真的想和徐妄過一輩子的。

    可是徐妄背叛了他。

    徐妄背叛了所有人。

    而徐妄甚至是秦無味親手救回來的。

    ……秦無味如果知道了，該有多痛苦啊。

    所以江耀不能說。

    哪怕秦無味已經切除腦組織已經不會有任何情緒了，江耀也不愿意說。

    太殘忍了。

    江耀只說了徐妄是他們的同事，以及最后徐妄罪行暴露，他們擊殺徐妄失敗的事。

    沒想到秦無味聽完，卻只是說了句：

    “原來我在那個時間線里也是執行者?！?/br>
    “……”江耀靜靜地看著他，笑了，“對。你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是正義一方的英雄?！?/br>
    “好了。不說了?！鼻責o味朝移動終端瞥了一眼，“生物武器重填完畢。我要前往下一個區域執行轟炸任務了?！?/br>
    “我可以去嗎？”江耀起身，小心翼翼，“反正我現在也無所事事……”

    “誰說你無所事事。你不是還要想辦法重建你的塔？還有你那個【禁制】?！鼻責o味皺眉，“你要是真的閑著沒事干，就用【空間】回趟宜江管理局，幫我拿些東西過來?！?/br>
    江耀：“好。什么東西？”

    秦無味：“年貨?！?/br>
    江耀愣住。

    秦無味：“去我弟弟宿舍里，把他整個冰箱都扛過來。里面還有東西，別留在管理局浪費儲備電了。還有那些亂七八糟，伏特加游戲機什么的?！?/br>
    “都拿過來。然后該解凍解凍，該洗的洗了。你一個人干不了，去找方警官還有奚蘭宵他們幫忙?！?/br>
    “今天晚上，【轟炸】任務會全部結束。48小時后發起【攻塔】總進攻?！?/br>
    “在那之前，我們一起吃頓飯?！?/br>
    秦無味轉身。

    “年夜飯?！?/br>
    江耀：“……”

    秦無味說完這些就走了。

    江耀下意識追出去兩步，看著他挺拔修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黑色皮靴在地面踏出堅定穩重的腳步聲。

    心里有些難過。

    卻又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骨子里的溫柔，是不會被手術奪走的?！?/br>
    心里的人輕聲說。

    “嗯?！苯J真點頭。

    他聽話地抬起手，劃破空間。一頭鉆進黑色裂縫里。

    “他說得沒錯?！?/br>
    江耀來到宜江市管理局，秦無垢的宿舍。一邊拿大袋子裝冰箱里的東西，一邊和心里的人商討。

    “我不是無所事事，我也有我的重要任務。我要想辦法把我的【斷塔】重新造起來?！?/br>
    “我還要想辦法破除掉那個【禁制】?！?/br>
    【你今天一下子想起了很多東西?！?/br>
    心里的人忽道。

    【我認為……那不是觸景生情?！?/br>
    “嗯。那不是?！苯J同地點點頭。

    并不是因為他被徐妄用同樣的手段重創兩次，不是因為被黑色尖刺釘在地上，他才回想起來那么多東西的。

    ——是另一種原因。

    徐妄曾對秦無味說過，江耀身上有【禁制】，封印了他的力量和記憶。但那不是徐妄下的。

    徐妄滿口謊言，他的話不能當真。

    江耀這么久以來一直被他牽著走，根本原因就是徐妄太擅長玩弄人心。

    現在江耀學會了，不被徐妄迷惑的方法。

    那就是，不要去思考他的話到底哪句真，哪句假。而是思考他說這句話、做這件事的用意是什么。

    ——關于【禁制】的事，其實江耀已經自己察覺。

    恰好就在徐妄去醫療部sao擾秦無味之后，江耀憑自己意識到了【禁制】的存在。

    所以徐妄提供的是一個毫無價值的情報。講與不講，沒有差別。秦無味只比江耀早半小時知道這件事。

    ……徐妄以此為誘餌，或許只是在玩弄秦無味?？纯辞責o味會不會為了得知更多真相，而對他予取予求。

    結果秦無味果斷拒絕了他。

    【秦無味肯定會拒絕他?！?/br>
    心里的人冷哼。

    【自取其辱?！?/br>
    江耀：“……”

    他倒是覺得，徐妄未必不曾料到秦無味的反應。

    他們畢竟……在一起那么久。徐妄比誰都了解秦無味。

    他怎么會不知道秦無味的性子。怎么會認為秦無味為了點不知真假的情報就委曲求全。

    徐妄一定知道的。

    知道秦無味是什么反應，但還是要去做。

    ……這就是徐妄。一貫的作風。

    就像在那個世界線里，他明知道秦無味會悲痛欲絕，但還是吃掉了秦無垢。

    【這就是徐妄永遠不值得原諒的原因?！?/br>
    心里的人冷冷道。

    “……”江耀閉了閉眼。

    是的。在那個時間線里，秦無味直到最后一刻，都沒有原諒徐妄。

    秦無味毫不猶豫地向徐妄開了槍。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動搖。

    這就是秦無味。

    這也是秦無味死在徐妄手里的理由。

    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