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人 第195節
再加上娛樂產業本身的特殊性, 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發軒然大波。 如今管理局利用【原始湯】一貫的套路,順利化解鮟鱇魚事件,也算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此外,在此次事件中暴露出來的神秘組織【同儕會】,后續將由秦無味繼續跟進。 畢竟那個早已伏誅的資本家,在臨死前交代了“小心陸執”這樣的信息。 于公于私,秦無味都認為不應該讓江耀繼續調查這條線。 …… 奚蘭宵即將出發。 管理局為他安排了幾個棲身之地,奚蘭宵最終選擇了一個極其偏遠的草場。 草場位于華國西北部一片高原上。地域遼闊,水草豐美。唯一的問題是太過偏遠,且地廣人稀。那里的住民至今仍然以高原放牧為主。 得知奚蘭宵的決定時,秦無味抿了抿嘴唇。 “想逃避也不是這么個逃法?!鼻責o味皺著眉頭,“去高原上放牛放羊?他那細皮嫩rou的,受得了么?” 然而奚蘭宵去意已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秦無味尊重他人的決定,著手安排。 車票買在了上午十點。 那片牧場所在的城市沒有飛機直達,但可以先飛到附近的大城市,再進行換乘。 奚蘭宵卻沒有這樣做。 他選擇了綠皮火車。 就是最原始的、搖搖晃晃咣當咣當的那種綠皮火車。 “反正不趕時間?!鞭商m宵笑著說,“慢慢走吧?!?/br> 管理局為他準備了全新的身份。至于相貌……卸去妝容的奚蘭宵,面容憔悴,蒼白虛弱??瓷先ネ耆褪莻€病秧子。 誰能把他和舞臺上光彩照人的頂流偶像聯想到一起。 哪怕是昔日的鐵桿粉絲,此時站到面前,恐怕也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奚蘭宵從車上一件一件地把行李搬下來,江耀伸手想幫忙,卻被制止。 “沒事,我自己來好了?!鞭商m宵微笑道,“行李不多?!?/br> 奚蘭宵的行李確實不多。只有一個小行李箱,里面裝著少許衣物,和大量的藥。 牧場那邊氣候嚴苛,如今又正是天氣轉涼的時候,奚蘭宵并沒有帶太多衣物過去。以前穿的皮草、毛呢大衣什么的,在那里都不合時宜。 不如索性去了當地再買,實惠又合適。 至于藥物。 他身上的污染物已經都被清理掉,只是長期接觸變異種,他的身體或多或少產生了異變。雖然還不到表現出異樣的程度,但長此以往總歸有損于身體。管理局醫療部的建議是繼續服用一段時間的糖定,讓那些發生細微異變的器官被控制在低代謝水平。減少對身體的影響。 身上的紋身也被清除了,不留痕跡。這種程度的醫療,管理局還是做得到。 至于其他方面的損害……奚蘭宵畢竟還年輕。 慢慢調養,總會好的。 那些藥都可以慢慢減下來。行李箱里裝的藥足夠他吃半年。 通過管理局的關系網,秦無味已經在牧區那邊打點好。奚蘭宵可以每個月去醫院復查,確認身體恢復情況。 ……除此之外,還有補助金。 是的,沒錯,補助金。 很諷刺的一點是,奚蘭宵作為當紅頂流,隨隨便便一個通告,出場費就是百萬。 但他本人卻沒有任何資產。 他整個人都被【原始湯】把控。表面光鮮亮麗,實際上從靈魂到rou.體,都被死死掌握。 他連何時吃飯何時睡覺的自由都沒有,更何況個人資產。 本來秦無味想為他爭取合法權益,他做偶像時的正當收入,至少用來維持今后的生活。 但奚蘭宵拒絕了。 他不想要那些錢。 秦無味難得地露出了吃癟的表情。 沉默半晌后,悶悶地說了句“行吧”。 然后轉頭去為他申請了補助金。 因此,當奚蘭宵出發時,身上攜帶的行李,只有少許衣物,大量藥物,還有…… 骨灰盒。 原鸞的骨灰盒。 在海島別墅時,奚蘭宵曾向“江耀”請求,希望他能幫助找回原鸞。 哪怕是尸體也好。 他想要帶著原鸞走,離開那個骯臟的地方。 然而原鸞的遺體慘不忍睹。 全身骨頭被打斷,被丟進海水里投喂鮟鱇魚。 陸執找到他的時候,他腰部以下的部分已經和鮟鱇魚完全融合。 總不能就這么把半截遺體交給奚蘭宵。 于是最終來到奚蘭宵手里的,就只剩這么一個小小的骨灰盒。 比常人的骨灰更輕一些。因為遺體不完整。 奚蘭宵接過骨灰的時候,很平靜。 他甚至抬起眼,對江耀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他說,他果然已經不在了。 他說,他死的時候沒有很痛苦,對嗎? 江耀看著奚蘭宵的眼睛,點了點頭。 奚蘭宵又說了一次:“謝謝你?!?/br> 江耀一直送他到安檢口。 如今車站、機場等等交通樞紐,安全檢查都很嚴格。江耀只能送到這里,不能再進去。 奚蘭宵拉著行李箱,向江耀道別。 正要轉身,江耀忽然說:“等一下?!?/br> 奚蘭宵轉過身來,看到江耀朝他伸出手。 似乎是打算抱一下他。 奚蘭宵后退一步。黑色口罩遮住的蒼白臉頰,浮起一絲難堪的卑怯。 “不用?!鞭商m宵低聲說,“臟?!?/br> 他的病還沒有好。在那段可怕的歲月里被染上的臟病。 皮膚接觸不會傳染。但畢竟……有傳染性。 臟。 江耀臉上漸漸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還是伸著手。 周圍的人投來好奇目光。 奚蘭宵猶豫了一下,沒有動。 江耀反而走過來了,輕輕地抱了他一下。 人類rou眼無法看見的黑色顆粒,如同煙霧粉塵一般從奚蘭宵背后升起。 絲絲縷縷,順著江耀的手臂,蒸騰,爬行。 江耀閉了閉眼,放開他。 然后說:“不臟了?!?/br> 最后一點點污染物。 清理完這些,剩下的靠糖定和污染拮抗劑,就能控制。 奚蘭宵怔了一下。感到這個不善言語的少年擁抱他的瞬間,自己整個人像被從泥潭里撈起來。 像落水狗抖落了一身濕泥,那樣輕松。 …… 奚蘭宵走了。坐上了開往高原牧場的綠皮火車,在咣當咣當的車廂搖晃中,踏上新的旅途。 江耀從車站里出來,面前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秦無味坐在車里,半搖下車窗,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走了?”秦無味撩起眼皮。 江耀點點頭。 “上車。吃點東西去?!鼻責o味說。 江耀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 回市區的一路上,兩人沉默無言。 ……直到兩人走進火鍋店。 秦無味被江耀的食量驚呆。